年华最美时

年华最美时

转眼翻过一年,正是三月春光明媚,柳丝吐金的时节,田间草丛蛙鸣不断,起起伏伏,浅玥蹲身拔开草丛,手起飞快捉住一只青蛙,与蛙小眼一对,蛙眼木然,呱呱几声,浅玥笑得灿烂娇艳,把蛙装入兜内,三两步向着那片熟悉金桂林中走去。

夕阳晚照,林梢重影,早在树边等了快一天的浅玥不禁饥肠辘辘,困意如流水般不断袭来,不知不觉就靠着树边睡过去。迷迷糊糊间,一人已面对而立,一股凉飕飕的冷意袭来。

浅玥笑笑揉了揉眼,抬头一看果真是等的那人,执伞孤立,漠然宁谧,羽铮意外的冷声道:“你今日又会有什么新花样!”

浅玥讪笑:“羽铮哥哥,再不会有什么新花样了,上次雪天在此挖坑无数,到害耶耶摔倒,后耶耶知道是我所为,重重罚了我,还被勒令来向你请罪,今日正为此来!”

浅玥起身一礼,真诚道:“羽铮哥哥阿玥以后不会再捉弄你了!还望你能原谅阿玥以前种种不是!”说完浅玥便转身匆匆离开,裴羽铮听完转身便默默回府。

羽铮回到住所,便先前往叔父房内问安,刚开口说话,便是一声“呱呱”,转身四处寻找叫声,便看到一只青蛙死皮赖脸拔在他衣服上,很是享受,羽铮无奈反手刚一抓,青蛙挣扎一跳扒拉到卷轴上,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叔父,快身向青蛙抓去……

定国府内,晚间浅玥正秉烛练字,提起笔写了个一,浅玥不禁眼波弯弯,嘴角也弯出一下弦月的弧度,胭脂红唇点缀在白玉般肌肤上,更显娇艳,心念这回总算是扳回一局。

隔日浅玥依旧到那片丛林,找了个舒服的高枝,卧着等裴羽铮路过,时有三四少年郎抱着一堆书路过树林,正值中午,日高闷热,几人便在林中休憩片刻,着赫色襕袍少年扶额道:“先生还真有心,要大肆整理书斋,摘抄记录,房内书本繁多,要何时才能整理完啊!”

另一人说道:“你看到那裴羽铮还在那打扫空置的房间,听老仆说昨日便在抄书打扫至今,未曾休息片刻!”

“这神童就是不凡啊!天人之姿,精力异于常人,我连与他说话都未曾有过!”

“我劝各位还是莫要理他,此人不详,不想早死还是离着远点!”

一人好奇道:“此话怎讲!”

“这裴羽铮乃是当今第一门阀权贵裴家二房唯一嫡子,当年其父亲坚守并州战死,其母突闻噩耗难产而死,并州城陷落,梁军直杀得遍地白骨累累,血染成渠,三日后各路援军及时赶到夺回并州,入府竟发现这早产儿竟然坐于成堆的尸身边,竟还奇迹般的活着,其母尸身也还躺在一边,你说诡异邪气不,族中之人皆传其不详,克死父母,不愿接其回家抚养,本欲弃之。还是先生听说不信邪,又顾念亲情,急火火的跑去并州接回自己抚养,据说这裴羽铮连自家的大门都未踏入过呢!”

“先生还真是不惧人言高风亮节啊!”

听得浅玥唏嘘不已,同是神仙际遇还真是不同,自己父母疼爱,兄妹和睦,和和美美,这白虎星下个凡到是身世凄惨,定是这厮平日杀气太重,脾气太臭没少得罪人,自请到凡间来被人穿了小鞋,定要受虐受气一番才算功德圆满。

以后看在是同乡的份,还是别太欺负他了,不说相亲相爱,到互不侵犯也是好的。

下面的少年郎继续满嘴放炮,越说越没谱,什么先生近来身体不佳,老仆上山不幸折着了腿,鸟死了几只,都和裴羽铮有关,言之凿凿。

浅玥越听越不忿,扒了几片树皮,在上面划上“你爷爷”几字,从四个方向飞向各少年肩上,唬的众人急慌慌的逃去。可这一日直等到暮色四合,凉风飒飒,寒鸦悲鸣也未见到裴羽铮,浅玥只能踏着沉沉夜色一人回家,到家免不了被阿娘数落一番,自此也很少再出门。

春去秋来,年年岁岁花开花落,转眼间浅玥已及笄,大哥悦风于四年前成了亲,隔年便诞下一儿,而浅玥便也荣升成了小姑姑,平日里三岁的小侄儿秋楸活泼好动,最是黏她。而她二哥叹风也于去年成亲,二嫂是西京长安城里名门淑媛,二人琴瑟和鸣,意趣相投,二哥也想有番作为,便到京城当了个校书郎,耶耶阿娘到十分挂念,经常念叨。

到是三哥咛风最是让耶耶阿娘不省心,年已不小,风流倜傥,不好读书,尤喜聚众嬉戏,整日骑马击球,走马斗鸡,十足的纨绔子弟样。阿娘一直寻思着只要让三哥成了亲,三哥必定会收心,整日不再往外跑,可几次说亲三哥直摇头,要不就逃得无影无踪几日不归家,气得耶耶抡起刀追着三哥跑,到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浅玥曾好奇的私下问过三哥为何江州这多倾慕他的女子,怎就没一个看上眼的,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喜欢男子而不喜欢女子,还好家中香火已有继承云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三哥听了气得炸毛,直轮起竹枝,要给浅玥一顿胖揍。此时浅玥经多年的的武艺学习,已略有小成,三两下就逃之夭夭,独留三哥叉腰拿着竹枝仰天长叹,跟个老妈子似的。

对浅玥来说在这凡间作为凡人,没有点武艺傍身实在危险,对武艺她自是刻苦练习,精益求精,以便将来好在外游历,看尽万里山川,锦绣山河,方不愧来人间走一遭。

这一日和风习习,海棠迎春,粉桃绿芜,园中竹溪石桥阆苑一片绚烂旖旎。浅玥一早起来便在屋内作画,侄儿秋楸昨日便赖在屋内硬要同浅玥一起就寝,此时还在榻上呼呼大睡呢。

正画间,三哥咛风一身墨绿襕衫,玉带束腰,风度翩翩走来,看了眼浅玥所画山河笑宴宴道:“难得阿玥也有乖觉安宁的时刻,这般有兴致还在作画,巍巍山河出云海,渺渺孤烟上九霄,笔法遒劲,意境悠远,不错不错!”

此时秋楸刚睡醒,睁着惺忪的双眼看了眼咛风,迈着步投入浅玥怀中,糯糯叫道:“小姑姑!”咛风斗大的人秋楸直当没见,咛风不忿,捏着秋楸粉嘟嘟的小脸叫道:“你这小家伙没看到小叔叔也在此,招呼也不打声。”

秋楸一抬头稚声道:“女儿那是娇艳欲滴的花朵,男儿那是脚下夯实的粪土。”一说完头更往浅玥怀里钻十足霸道粘人。

咛风:“……这小子这么小就学着见色忘义,垂爱美色啊!就黏你!”浅玥淡笑向外看看:“三哥,你先照顾着秋楸,我出趟门!”

“你不会又去找裴羽铮吧,要不我和耶耶阿娘说说定了这门亲事,也好了了一桩心事!”

“三哥,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说完穿过石桥向外走去,秋楸嘴一瘪,“小姑姑又出去私会情郎,也不带上秋儿!”

咛风揉着秋楸的小脸蛋邪邪笑道:“小鬼头,你可别乱说,要是你姑姑嫁人了,自有夫君痴缠,你就只能在一边凉快!”

浅玥踱步来到那片熟悉树林,途中摘了几个野果,趴在树枝上等着裴羽铮,这些年她总会隔三差五来此等裴羽铮,对此已习以为常了。此时道外边桃花开得正甚,一簇簇爬满枝头,灼灼其华,鲜妍炫目。

一俟便看见一身材修长少年郎,撑伞款款而来,少年一袭白色圆领袍衫,幞头纱帽,白衣衬得他神韵出尘,娓婉若仙。要是哪个小娘子见了定会心花怒放,抛几个媚眼□□几声,妖娆地昏厥在地。

只是少年郎双目细长似有烁烁霞光流觞曲水,却透着股森森冷气,到令人退避三舍。浅玥概叹着这厮长得真是不错,活脱脱的就是当年冷面修罗,羽铮走过来时,浅玥摸出几个野果丢向羽铮,羽铮轻松接过野果,看了眼浅玥,就着野果吃了起来,浅玥一笑,灿若明霞,“这还有许多,你都接住!”说完把放在身边的大小果子一股脑的丢过去,裴羽铮未有动作,任由果子全部落地而继续前行。

浅玥这一丢动作有些大,树枝常年遭受其揉捏,早已不堪重负,终于“咔嚓”一声断裂,浅玥不防直往下坠,挥手大叫道:“裴羽铮,快接住我!”裴羽铮把伞一抬,直到浅玥落地嘣一声,溅起一地泥,却连眼皮都没抬下,只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

浅玥摔得四仰八叉,混身是泥,暴起道:“裴羽铮,你还是不是大好儿郎,我一个大姑娘跌下来,你好歹得接住我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羽铮啃了口野果,平静道:“近日雨水充沛,草木葳蕤,泥土松软,你就算摔下来,也无大碍,只不过是脏了这身衣服,回家换换就是……还有你近来吃得太多,已不适合爬树……”

说完转身就走,听得浅玥一阵目瞪口呆,他不是变着法说自己胖吧,岂有此理!浅玥一抹泥脸忿忿的一路跟着羽铮,远远的看到羽铮进了屋门,踟蹰着要不要进去,这些年来她从未踏过羽铮家门,只见门前有一石桥,桥下有潺潺溪水,溪边尽植成片翠竹松树,蓊蓊郁郁,清蔚简雅,十分适合隐居。

门扉边有蔓藤缠枝,红蓼金莲,菁菁芳草,清幽秀丽,几只鸽子懒懒的趴在墙头上,咕咕叫唤。浅玥正想着要不要翻墙进去,身后不觉间传来声音,“小姑娘,你盯着我家大门看什么呢?”

来人面目慈善,一副八字眉,眉须略长,颔下髭髯整齐柔顺,整个人如枯木般干瘦,风骨清隽,正是冥熙先生裴珀语,浅玥忙一礼道:“裴叔父,小女浅玥有礼了”

裴破语眯成缝的双眼狡黠一转,声音干哑和气道:“浅玥,你就是那南宫老儿家的小女儿啊!不错不错,亭亭玉立,都这么大了!”

“咦,女娃,你怎么满身是泥啊……来来不妨先到叔父家,我叫下人打水与你洗洗。”浅玥不好意思的便跟着裴珀语踏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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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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