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8

Chapter 168

乱世时期的战争,永远是猎食者们最好的保护色,十六世纪的法国便是如此,即便是成群的尸体堆积在所有主干路的十字路口上,被侍从们明目张胆的焚烧,也不会有路人多看上几眼,他们早已习惯内战下的疯狂和萧条。

新教徒的蔓延是一切的导火索,人类为了自己利益可以不择手段,而始祖们更擅长借着这股势头满足私欲,宗教战争足够统治者们焦头烂额一个世纪,一旦他们想要休战,始祖们便会动用自己的力量,使战争延续下去。

连续追杀了几个世纪,迈克尔也摸清了自己这些儿子们的路数,虽然整片欧洲大陆都战争频发,但也难以阻挡一个愿意数百年如一日穷追不舍的人,他踏遍每一个血流成河的土地,总会在合适的时机,找到孩子们的行踪。

这样的追逐在十六世纪开始变得更为轻松了,因为巫师会中频频出现的叛徒,始祖们的行踪开始暴露在阳光之下,迈克尔总会时不时得到确切的消息,他的追逐也从原来的盲目寻找,变成了目标明确的追杀。

多数的巫师部族早已分散于欧洲的各处领地,科尔带着其中的三支部族在非洲混得风生水起,萨洛米则留下最信任的圣欧莫与摩尔部族驻扎在了法国。

一切混乱都是从圣欧莫部族的消亡开始的,被人检举异端只是宗教内战下的调味剂,真正的重头戏来自内部叛徒的侵蚀。

圣欧莫部族中怎么会出现叛徒呢?那时的萨洛米怎么也想不明白,真正的豺狼是日日夜夜相伴左右的摩尔部族,他们制造谣言,引发冲突,杀死盟友,却一直如智者般为萨洛米指引方向。

“也许你应该放弃他们了。”克劳斯这样说。

一个世纪的同行,已经让萨洛米和克劳斯产生了默契,克劳斯只是点明了她心中的想法,这个想法从细如发丝逐渐变得蓬勃茂盛,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的,占领了她的理智。

也许再多一些时日,她终能看清真相,但迈克尔到来的消息,使她不得不面对抉择。

她下令让摩尔部族的祭司长着手圣欧莫部族的命运,并先一步和始祖们离开了法国,一刻不停的前进着,直至抵达波西米亚王国的领地——布拉格。

这里是怀特菲尔德部族的势力范围,他们是凯尔特人,研习德鲁伊魔法,在教会亲尽全力剿灭异端的大环境下,他们游刃有余的隐藏着自己,并控制了大部分的上位者。

东部的匈牙利持续遭受着土耳其人的讨伐,傀儡般的国王在怀特菲尔德的操纵下,将战争激发到了白热化,好在他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士,他正是纳达斯迪伯爵,纳达斯迪不仅在战功上赫赫有名,他的夫人伊丽莎白·巴托里,还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伊丽莎白一度成为贵族仕女们引领潮流的风尚,她每一次出席公众场合,都会成为不论男女谈论的焦点,她的发型,首饰,长裙的款式等等,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国王为初到的始祖们举行接风宴会,伊丽莎白也在邀请行列之内,敏感的她一出场就发现了颇受尊敬,却面孔陌生的几位新人。

国王向始祖们热切的介绍着这位伯爵夫人,克劳斯与以利亚分别与伊丽莎白行了吻手礼,这场被促成的结识正符合两人的心意,他们急需一处战乱之地隐藏身份,而伯爵夫人在匈牙利的封地正是战火的中心。

女人们不停的谈论着伊丽莎白穿着的丝绒红裙,金线绣着的月桂花纹完美的衬托了她沙漏型的腰身,脖颈上光彩夺目的蓝宝石珍珠项链,显得整个人优雅又贵气十足。

在看到项链的那一刻,萨洛米与瑞贝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势在必得。

“日安,夫人。”瑞贝卡上前提裙示意“早有耳闻巴托里家族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尊贵的家族之一,今日能够与您相见是我的荣幸。”

伊丽莎白点头示意道:“能与国王的贵宾结识也是我的荣幸,我不是一个拘束的人,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朋友的。”伯爵夫人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声音仍如少女般婉转动听。

萨洛米不甘示弱,她紧随瑞贝卡之后,向伊丽莎白介绍了自己,并夸赞她脖子上的项链,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想必夫人的审美和情趣都超越一般的凡夫俗子,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和您畅谈一番了。”

她的恭维成功的使伊丽莎白笑了起来,瑞贝卡接着说道:“我必须说的是,您的笑容也让这里更加徐徐生辉了。”

女人永远最懂女人,克劳斯见状放下心来,十五世纪以后,吸血鬼和女巫不再是不为人知的秘辛,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见闻,且在上位者们之间传播的尤为广泛,这也是国王经常下令处死女巫的缘由。

始祖们不知道有哪些人已经深谙吸血鬼的存在,为了不暴露身份,行事变得更为小心翼翼,周旋与试探都成了常事,更不能轻易做出超出常理范围的事,不然即便不被发现吸血鬼的身份,也会被当成异端和巫师烧死。

始祖们自然不怕被烧死,但他们需要利用国王和贵族们,不想因此惹出多余的麻烦。

伯爵夫人确实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瑞贝卡和萨洛米很快就成为了与她相谈甚欢的闺中密友,她们命令伊丽莎白在布拉格多逗留些时日,直到她的丈夫从战场上回来,她们好借用更好的理由,一同前往匈牙利。

“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赛吧,不借助任何额外的力量,谁能让伯爵夫人心甘情愿的奉上项链,谁就是赢家。”瑞贝卡这样提议。

“赢的人有什么好处?”萨洛米问。

“得到那条项链,以及伯爵夫人的掌控权。”

“走着瞧吧。”萨洛米欣然答应。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赛,瑞贝卡愿意称之为报复萨洛米的契机,她知道伯爵夫人常年独守空房,便引荐了一些漂亮的男孩前去讨好,几十个不同风格魅力的男孩轮翻下来,总有那么一两个符合伯爵夫人的口味,甚至能让她倾心不已。

其中一个叫做诺瓦切克的男孩深得伊丽莎白的欢心,瑞贝卡控制了男孩,命令他投其所好的取悦伊丽莎白,并在另一头以疯狂的追求攻势,攻略萨洛米。

诺瓦切克只有十七岁,是国王表哥的儿子,从小便被养在布拉格的城堡里,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洁白的肌肤如绸缎一般细腻,以及迷人的笑容和声线,他对于艺术和击剑都颇有研究,这样的男孩刚进入社交圈内,就已经成为了众多少女痴迷的对象了。

瑞贝卡对失忆后的萨洛米了如指掌,她知道萨洛米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即便是互相取悦的短暂关系也是如此。

诺瓦切克并不是萨洛米喜欢的类型,但她并不排斥短暂的欢愉,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年轻人的血液,如果猎物本身对捕猎者一心一意,也是一种不错的调剂,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夏天的夜晚,虫鸣声四起,萨洛米站在白色的凉亭之中,等待着和自己约定过的男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转过身来,看到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诺瓦切克。

“你的宴会结束了?”萨洛米问。

“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从我表舅那脱身了。”他解释道。

“没有关系,你可以不来的。”萨洛米看着诺瓦切克光洁的脖颈,毫无吸食的欲望,她上个礼拜已经吸过血了,过低的欲望使她很难被饥饿控制。

“我无法拒绝自己的心意,所以别说这样的话了,”诺瓦切克牵起了萨洛米的手“那会让我伤心的。”

当做是吃个甜点也不错,萨洛米想道,她牵着诺瓦切克,从一处隐蔽的门进入到了城堡之中,悄悄的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萨洛米坐在窗前的地毯上,看着点点的星辰,诺瓦切克依偎在她怀中,如同孩子一般的靠在那里。

萨洛米轻抚着诺瓦切克的头发,他的眼神热切又虔诚,如同看着最珍视的宝贝,萨洛米享受着这样的忠诚,她并没有控制对方,拿起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就这样咬了下去。

疼痛只让诺瓦切克皱了皱眉,他仍然满怀情意的看着萨洛米,用被咬住的那只手覆上了萨洛米的面颊。

“你可以一直这样对我,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只有你就足够了。”诺瓦切克的声音有些虚弱,却格外的好听。

萨洛米不愿意打破男孩自我编织的美梦,这个梦看上去并不真实,但确实诱人不已。

“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吗?”他问道。

萨洛米松开了口,舔了舔嘴角:“你是我最爱的那只宠物。”

“我不在乎,别让其他人再占据你的心了,”诺瓦切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逐渐与萨洛米的视线平齐“拿走吧,拿走我的生命,这样你至少会知道,我的心和身,甚至是我的灵魂,都已全部的属于你了。”

这种纯粹的情感,似乎比血更甘甜,萨洛米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她见过一些吸血鬼,会与倾心于他的人类建立某种主仆的奇妙关系,但她一直不理解他们乐在其中的感觉。

当诺瓦切克主动吻上来的时候,萨洛米好像知道了,那是一种并不同于爱情,也并不同于亲情的感觉,那是一种依恋的感觉,宠物享有着对主人的依恋,而主人享有着对被依恋的依恋,这样的满足比得到一条项链愉快多了。

即便如此,宠物也无法替代项链,更无法替代赢得比赛的胜利感,萨洛米对伯爵夫人的攻势不同于瑞贝卡,她时常与伊丽莎白彻夜长谈,为她排忧解难,这让伊丽莎白产生了超越一般友谊的信任感。

随着彼此更深入的交流,萨洛米甚至发现,伊丽莎白对神秘学和炼金术有着隐晦的喜爱。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萨洛米向她介绍了怀特菲尔德部族的女巫达维拉,并将一些不容于世的巫术展现给她。

真正与伯爵夫人敞开心扉后,萨洛米才抓住了她心中的痛点,原来伊丽莎白非常在意自己容貌的消逝,虽然她保养得当,根本看不出四十岁的样子,但仍旧恐惧着衰老的侵蚀。

萨洛米让达维拉施展了一些驻颜的法术,通过动物的血液和内脏来调制药剂,涂抹在施咒的稻草人上,可以让人短暂的恢复容颜,这并不是什么高级的技法,功效也相当普通,但足够伯爵夫人满足一阵了。

伯爵夫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赞不绝口,她满足的说道:“达维拉,我该怎么报答你,我有许多的钱,但你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我不如给你最尊贵的权利,只要是我的女仆,她们待你必须如同待我一般,这样如何?”

“不必了,我想要为我的主人求得一件东西。”达维拉回答。

“是什么?只要是我能满足的,我都会尽全力。”

“如果您能把那条带着金色花托的蓝宝项链赠予我的主人,那将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这······”伊丽莎白面露难色“瑞贝卡曾向我表达过对那条项链的喜爱,我本打算在庆功宴上作为礼物送给她的。”

“这是您的自由,”达维拉面不改色的说道“您有权对它的去向做出抉择,我只是向您表明我和主人的心意,相信您已经在心中有所权衡了。”

伊丽莎白再次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犹豫片刻后说道:“告诉萨洛米,我会在庆功宴上将蓝宝石项链送给她,至于瑞贝卡,我还有一条价值连城的欧珀石吊坠,在阳光下会闪烁彩色的光斑,很衬她的金发,她会满意的。”

刚准备敲门的瑞贝卡,听到这段谈话后,放下了举起的手,她并不意外萨洛米会先一步得逞,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却暗潮汹涌,萨洛米好奇瑞贝卡的按兵不动,但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端倪,在达维拉时不时给予肯定的回应后,她终于安下心来。

她开始苦恼于另一件事了,当她与诺瓦切克维持在了奇怪的“主人”与“宠物”的关系上后,突然发觉在之前的一个世纪里,她似乎不知不觉的,和克劳斯也产生了这种说不清的微妙关系。

也许是因为克劳斯是她失忆后深入接触的为数不多的同类,并给予了她太多的安全感与支持,才会让她心甘情愿的伴其左右。

她可以接受养宠物,却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别人的宠物,她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就从去处某种莫名其妙的依恋开始。

克劳斯渐渐发觉了萨洛米的改变,失忆后的萨洛米已经被克劳斯摸透了脾气,但这样的疏离却是头一次,这让克劳斯嗅到了些许危机,脱离掌控的苗头是应该被早早扼杀的。

“你最近好像很忙?这种只有男人们的战事会议,不是你最喜欢参加的吗,怎么现在不见你的人影了?”借着询问萨洛米为何拒绝会议邀请的由头,克劳斯登门拜访了。

“可能我并不是很喜欢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忙着加入那些名媛贵妇们,对男人们的事已经不感兴趣了。”萨洛米冷淡的说道。

克劳斯转过身去,在萨洛米的视线之外脸色变得阴沉,他怀疑萨洛米产生了异心。

梳妆台上一封夹着风干天竺花簇的手写信,吸引了克劳斯的注意,他拿起信纸草草扫过字迹,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爱意的倾诉,落款诺瓦切克,正是国王的表侄。

虽然戒指已经禁锢了萨洛米,但克劳斯从未认为这就能一劳永逸的控制住她,以及她身后的巫师会,克劳斯无法像对待瑞贝卡那样,用匕首封住萨洛米,而不能被匕首封住的人就和他自己一样,永远是敌人们最大的隐患。

当年的特雷弗是在克劳斯的授意下,追求了萨洛米,与极力反对瑞贝卡恋爱不同,克劳斯希望能用爱情拴住萨洛米,但绝不是这种超出控制的方式。

“你和诺瓦切克走得很近?”他故作轻松的问道。

“他是个美好的人,他的血美妙极了。”萨洛米毫无忌讳的说道。

“国王没有儿子,而诺瓦切克从小被养在布拉格,你知道他们的用意,别杀了他。”

“放心吧,我可舍不得,别关心这些与你无关的事了,伯爵就要回来了,准备好动身去匈牙利吧。”

“到那时你就必须和你的小情人分开了,这样你就舍得了?”

“我可以带他一起走。”

“你不可能带他走!”克劳斯的声调突然拉高,在萨洛米质疑的目光中马上又温和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滑过萨洛米垂在胸前的辫子,凑到她耳边说道“记住,我们对彼此的重要性是无可替代的,不论是贵族少爷,农夫的儿子,还是那些年轻的仆人们,他们都不能成为你我疏远的理由,如果你玩累了,就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言语攻势只是第一步,克劳斯决定给萨洛米更多的“关怀”,势必让她注意力,全部都围绕着自己。

伊丽莎白的丈夫纳达斯迪伯爵已经在归来的路上了,在他抵达城堡的前一天晚上,萨洛米收到了仆人送来的信件,诺瓦切克约她入夜后在他的房间内相会,他们明日之后就将分隔两地,实在需要一整夜的时间倾诉心中的苦闷。

太阳落山后,萨洛米准时赴约,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绸缎裙子,披散着长发,手持烛台来到了切诺瓦克的房间门前,一阵不堪入耳的喘息与呻/吟声从门内传来,接着是一段冗长的告白。

“我是你的了,我全部都是你的了,我要怎么样才能向你表达我心中的愉快和满足?我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都爱着你,我的理智和灵魂也爱着你,我从没见过哪个人像你一般,你已经俘虏了我的心,带我走吧,我甘愿成为你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侍从,只要我能与你永远的在一起。”

是熟悉的,切诺瓦克的声音,原本动听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让萨洛米感到反胃又恶心。

“我也爱你,我亲爱的男孩,你看到我的容颜了吗?我花了好些功夫保养它,这一切都为了取悦你。”伊丽莎白的声音响起。

“在我眼里你无论何时都是美丽的。”

“我爱你······”又是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萨洛米用深呼吸来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在房间里的音量加大后,她还是忍不住的扔下烛台,破门而入。

床上两具明晃晃的身体似乎受到了惊吓,他们停滞了下来,伴随着伊丽莎白的尖叫声,诺瓦切克用毯子盖住了身边的女人,用力的环抱在怀中,盛气凌人的说道:“你实在太失礼了,滚出去!”

萨洛米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掐住了诺瓦切克的脖子,将他拖下了床,当着伊丽莎白的面,咬破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浸染了萨洛米的白裙,她双目猩红,如同恶魔一般的撕咬着,诺瓦切克的脖子逐渐承受不住啃噬和压力,彻底与身体脱离了开来,伊丽莎白也吓得昏死了过去。

天亮后,伊丽莎白从噩梦中惊醒,她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床前浑身是血,如同僵尸一般的萨洛米,地上是一具无头尸体和一大滩血迹。

伊丽莎白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她刚想大喊,便瞬间被萨洛米掐住了脖颈。

“你不需要恐惧,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一个字都说不出去。”

随着萨洛米的指令,伊丽莎白的心跳逐渐变得平稳,表情也平复了。

“你杀了他。”她哽咽了起来。

“一个毫无忠诚可言的叛徒罢了。”

“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伊丽莎白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知道他有其他的情人,可是我不能没有他······”

耳边的哭声令萨洛米心烦不已,她掰过伊丽莎白的脸命令道:“不要为这种人伤心了,收起你的眼泪吧。”

哭声戛然而止,伊丽莎白平淡的看着萨洛米,眼中突然出现厌烦和敌意。

“你就是达维拉所说的吸血鬼?她竟然为你这种恶魔服务,枉费我那么的器重她,让令我感到羞耻!”

当一个人没有恐惧和悲伤时,就只剩下仇恨了。

“随便你,”萨洛米早已厌倦了扮演知己的角色,她补充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把项链给我,明天的庆功宴上,我等着你。”

“你可以像刚才那样控制我把项链给你,但如果你要我自愿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萨洛米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这场游戏,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早已顾不得输赢了,直到在庆功宴上,看到得意满满的瑞贝卡时,她心中的不甘和气愤才重新升起。

她早该知道这就一切都是瑞贝卡设计的!

伯爵夫人似乎也在看萨洛米的笑话,她以感谢这段日子的陪伴为由,将蓝宝石项链和欧珀石项链一同赠予了瑞贝卡。

庆功宴结束后,萨洛米怒气冲冲的去找瑞贝卡,却在前去的路上碰到了克劳斯。

“跟我走。”克劳斯不容置疑的说道。

在克劳斯的休息室内,萨洛米放松的靠坐在了扶手椅中,克劳斯点燃了容器中的薰衣草与百里香,香味逐渐蔓延至了整个房间。

他来到了萨洛米的身后,帮助她拿下了头上的发饰,并将盘起的长发放下了下来。

从耳垂处开始,克劳斯轻轻的按压着萨洛米的头部,逐渐从后脑转移到了额头,然后是面颊以及锁骨。

萨洛米长出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一股睡意袭来,半睡半醒之间,一条冰冷的项链,从她的锁骨处环绕上来。

萨洛米睁开了双眼,她摸着锁骨处的吊坠,正是那颗已经被伊丽莎白赠予了瑞贝卡的蓝宝石。

克劳斯看出了萨洛米的疑惑,解释道:“我花了点时间,说服了瑞贝卡,她是心甘情愿交出项链的。”

“真的?”

“当然,你应该知道我的话在瑞贝卡那的分量。”

萨洛米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她不在意这条项链了,因为克劳斯已经给予了她想得到的一切,那就是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即便是瑞贝卡也无法撼动。

自那之后,瑞贝卡收敛了不少,不再找萨洛米的麻烦了,他们跟随伯爵和伯爵夫人,一同来到了匈牙利的纳达斯迪城堡,这里连年战乱,平民们被饥饿和瘟疫侵扰着,却是吸血鬼最好的保护色。

接下来的两年,匈牙利的战神纳达斯迪伯爵将土耳其人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局势不妙,克劳斯设计毒死了纳达斯迪,并暗中撺掇大臣们掀起反对哈布斯堡王朝的内战,势要把匈牙利变成第二个法国。

伊丽莎白自然成为了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各方势力都觊觎着她的领地和财富,一个孤独的寡妇又能守住到几时呢?

匈牙利的生活平淡安逸,萨洛米和克劳斯之间进入了一种比以往更深入的“依恋”关系,如果以往是宠物和主人的关系,那么现在似乎变成了另一种萨洛米无法找到形容词的关系。

也许是默契,也许是习惯,就像是戴久了的手表,或是趁手的武器,只要放在身边就能倍感心安。

纳达斯迪城堡的庭院里,有一座漂亮的花园迷宫,迷宫的中心,是一处白色的平台与长廊,大片的蔷薇花爬满了长廊的石柱,使这里形成了天然的阴凉屏障。

天气不错的时候,萨洛米时常在这里度过一整个下午,克劳斯偶尔会来坐一坐,瑞贝卡和以利亚却从不来此,就这样成为了属于萨洛米与克劳斯两人独有的休息区域。

一个温度宜人的午后,萨洛米在长廊尽头的凉亭内休息,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凉爽又舒适,她靠在椅子上浅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被鸟叫声吵醒了,一只黄色的尖嘴小鸟在蔷薇花的枝头上停歇了片刻,不负责任的吵醒了萨洛米后,就飞走了。

克劳斯不知何时来到了凉亭里,他坐在白色石桌前的另一张椅子上,手中抱着一本紫色的硬皮书籍,安静的看着,似乎没有注意到萨洛米的醒来。

萨洛米躺靠在椅背上,用刚睡醒的慵懒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是我们的朋友莎士比亚,他十四行诗的手抄版本。”克劳斯头也不抬的解释道。

“我还想再睡一会,你能为我读一段吗,听着你的声音我能更容易入睡。”

萨洛米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克劳斯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恰到好处的音调和绒布滑过般的声线,确实有种安眠的奇妙效果。

“能否把你比作夏日般璀璨?可你比夏日更温婉可爱,狂风吹拂着五月盛开的迷人花蕾,与夏日的约会竟如此短暂,上帝之眼时有迸发出灼热的火焰,可那金黄色的辉光却也常常暗淡,一切纯洁与美好终将消逝,或因无常,或因命运的流转,你却如仲夏般繁茂且永不凋零,你的美丽也随之步入永恒,当你在不朽的诗句中生长蔓延,死神将不敢再吹嘘它的暗潮可引诱游魂,只要人类的胸膛还在起伏,双眸还在探寻,你便已寻得永生······”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失去了巫术的保护,伊丽莎白脸上岁月的痕迹越发明显起来,她对萨洛米的态度早已缓和,但即便是多番讨好,萨洛米也不打算让她重新享有驻颜的巫术。

这一天,伊丽莎白兴冲冲的找到萨洛米,近乎痴狂的对她说:“转化我吧,萨洛米,我不想再老去了,我惧怕皱纹爬满我的脸颊,看看我的皮肤,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求你了。”

萨洛米思索了一会,决定象征性的满足伊丽莎白的愿望,她将猪血掺杂在酒杯里,在伊丽莎白饮下后敲晕了她,这场虚假的转化便完成了。

萨洛米催眠了伊丽莎白,让她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她竟咬死了身边的两个女仆,吸干了她们的血,甚至用血来涂抹皮肤,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容颜永驻了。

“感谢你,萨洛米,我从未这么有活力过。”

为了满足伯爵夫人的变态欲望,也为了满足始祖们的个人需求,他们开始以招募仆人的理由,将大批年轻人引入城堡,并选其中年轻又美丽的女子,作为伊丽莎白的贴身女仆。

一个叫做弗雷娅的女孩,被伊丽莎白一眼选中,成为了替她梳头穿衣的贴身女仆。

成为傀儡的伯爵夫人每日待在自己的卧室中,几乎不再与外界交涉,萨洛米几次路过伊丽莎白的房间,也只是看到女仆们低着头走出大门而已。

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不断从伊丽莎白的房间里送了出来,但那个叫做弗雷娅的金发女孩,似乎已经持续待了十几天的时间,甚至连伤口都未曾有过。

一天晚上,萨洛米在房间内看书,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开门后却没有看到人影,只有一撇金发在走廊拐角处闪过。

萨洛米决定会一会这位神秘的女仆,她跟了上去,弗雷娅的身影消失在了伊丽莎白的房间门口,萨洛米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另一个年轻的女仆打开了大门。

“弗雷娅在吗?”萨洛米问道。

“她出去了。”

萨洛米朝门内张望着,只有伊丽莎白躺在床上的背影,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眼看着女仆关上了大门,萨洛米迟疑的转过身来,却看到弗雷娅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从哪冒出来的?萨洛米不解。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我必须警告你。”弗雷娅开口说道“永远也不要回到旧世界去。”

她的话令萨洛米瞬间提高了警惕。

“你是谁?”

“一个来帮助你的人,我不能说太多,她一直在监视我。”

“她是谁?”

弗雷娅向走廊尽头看去:“我必须得走了。”

她向走廊的一头跑去,萨洛米追了上去,竟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看到了一堵墙壁。

弗雷娅消失了,但她的声音还在萨洛米耳边回响着:“永远也不要回到旧世界去!”

如果是四个世纪以后的萨洛米,一定会知道,弗雷娅从未真正的出现在城堡里,她只是将自己的幻影投射到了那里,真身也许远在千里之外。

不要回到旧世界去?萨洛米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城堡内尸体的堆积和四周村落频发的失踪,开始受到了教会的怀疑,流言蜚语四起,人们都认为纳达斯迪城堡里存在吃人的魔鬼,伊丽莎白已经不再杀人了,多数尸体都是始祖们制造的,可这跟瘟疫与战争所造成的伤亡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萨洛米怀疑叛徒再一次出现了。

“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克劳斯说道“也许是怀特菲尔德的人出现了叛徒。”

“这绝不可能!”萨洛米笃定的说道“如果他们之中有叛徒,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七年,更何况我们能去哪?”

“也许我们应该到其它的大陆上去,记得我们曾经和麦哲伦一起横渡大西洋吗?我们可以找一块未曾被发现的大陆”

“你越说越远了,别再说这些让我感到恐惧的话了。”一阵疲惫感涌上了萨洛米的心头,他们逃亡了一个多世纪了,萨洛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是对的,如果她选择一个人独行,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克劳斯察觉到了萨洛米的退缩,他拉住了萨洛米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记忆有限,这会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但我可以保证,不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你什么也不需要担心。”克劳斯低沉的嗓音似乎有种安神的效果,萨洛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别对我这么好,我什么也回馈不了你。”她从扶手椅上跪下身来,将头枕在了克劳斯放在膝盖上的手心里。

萨洛米只能享受一时的欢愉,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她的心如同冰冷的石头,只有被取悦和取悦他人的份,哪有什么真正的情感可言?

这一个多世纪以来,她过得并不快乐,她的人性早已封闭,情绪和欲望也被戒指封锁着,与面前人的关系永远跨越不了那道无形的界限。

“没关系,我只需要你的忠诚就足够了。”克劳斯抚摸着萨洛米的头发,轻声说道。

半年后,始祖们终于决定离开匈牙利,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主动的离开总比被追上门来的好,为了收拾现有的烂摊子,他们决定让伊丽莎白·巴托里,做一切罪行的替罪羊。

指控她虐待仆人,残害少女,吸食人血,地窖内尸体堆积如山的罪名文书被审判官送到了纳达斯迪城堡,首相大人亲临审讯犯人,伊丽莎白的几个仆人全部判处绞刑,而伊丽莎白被永远的囚禁在了城堡之内。

离开之前,萨洛米打算修复和瑞贝卡僵硬的关系,这几年来,瑞贝卡虽然没再有招惹过萨洛米,却对她非常冷淡,萨洛米天真的认为,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那条项链,送出项链就能够重修旧好了。

她相约瑞贝卡来到城堡前的湖边,看到项链的瑞贝卡似乎被触怒了,她上前与萨洛米厮打在了一起,两人双双坠入了湖中,等到萨洛米游上岸后,她吃惊的发现了一件事——她的戒指不见了!

抽干一整座湖的水是绝不可能的,失去戒指的萨洛米,将会把位置暴露给所有巫师会成员,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与克劳斯之间的连接,也因为戒指的丢失而恢复了。

萨洛米陷入了无尽的饥饿,她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珠,冲入城堡中,将驻守的士兵全部吸食殆尽,克劳斯在尸体堆中找到了她,扭断了她的脖子,连夜带离了纳达斯迪城堡。

萨洛米醒来时,他们在一处温暖的木屋里,篝火噼啪炸响的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香气。

克劳斯正在阅读一封信,读完信后,他将信纸折叠起来,扔入了篝火之中。

萨洛米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信纸,一时间还没有晃过神来。

“是雅各布·摩尔的信,”看到萨洛米醒来,克劳斯解释道“他说迈克尔已经离开了法国,看来我们可以回去了。”

萨洛米点了点头,她并没有怀疑克劳斯为什么要烧掉信纸。

停顿了几秒后,克劳斯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圣欧莫部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种没来由的悲痛感突然涌上了萨洛米的心头,她嚎啕大哭起来,失去戒指令她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克劳斯坐过身来,将萨洛米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用手轻轻安抚着她。

“没事的,没事的。”

看似是安慰,实则是安定,克劳斯早已知道圣欧莫部族会走向灭亡,就像他一个多世纪以前就知道,摩尔部族是真正的叛徒一样,这些年来,他与巫师会的背叛者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们想用一种从未启动过的方法来封印萨洛米,并持续的汲取她的力量,克劳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同时,还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

待萨洛米情绪稍微平复之后,克劳斯从口袋里掏出了蓝宝石项链,放到了萨洛米的手中。

“我在湖边捡到的,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还是觉得应该交给你。”

一些复杂的情感,顺着克劳斯的手,以及项链,进入了萨洛米的身体,她想着刚刚与克劳斯触碰和依偎的感觉,竟有些奇妙的眷恋。

“让我为你戴上吧。”克劳斯提议道。

“不,尼克,”萨洛米挡下了克劳斯的动作“我需要听到你确切的答案,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我给予你情感,你会回馈我同样的情感吗?”

“什么样的情感?”

“你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们之间有着最牢不可破的情感,”克劳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你对我的忠诚,和我对你的信任。”

萨洛米感到有些失望,但看着克劳斯躲闪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将克劳斯刚刚戴好的项链扯了下来,塞回了他的手中。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这条项链,它是属于你的,你扔掉也好,送给别人也好,不要再让我看到它了。”萨洛米死死的攥着拳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来,还好克劳斯拿着项链走出了木屋,才让她那抑制不住的情绪稍微得到了缓和。

疲惫的她再次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保加利亚的某个村庄里,和一位叫做卡特琳娜的女孩一起度过了一段轻松快乐时光。

第二天一早醒来,戒指又回到了萨洛米的手上,昨晚的梦似乎很长,但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甚至连昨晚发生了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

她只记得她和瑞贝卡争吵了起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她被推入了湖里,但在坠落时抓住了瑞贝卡的裙子。

看来这一局她并没有输,而那条蓝宝石项链应该是落在湖边了。

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而已,就算再华贵美丽,也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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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日记]坏蛋你好我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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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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