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隐情
最后，经过一系列慎重的考虑和探讨，克里格和阿布丹杰苏丹商定了来年全年的作战计划——首先克里格需要整合桑格尔人全部的力量，集中四万到六万军队，并和多斯人、萨玛提斯人、北海人和北方弃民达成合作意向，协同作战。
而到了开春的时候，桑格尔人、北海人、多斯人、萨玛提斯人和北方弃民将同时从四个方向上对乌尔果人展开侵攻，以求在春播结束前在乌尔果人的边境线上制造出足够宽阔的无人区并尽可能的削减乌尔果人的人口。
在严重的打击了乌尔果人的实力之后，北海人、北方弃民和萨玛提斯人的联军应该已经足以使乌尔果人疲于应对。而因为春播受到影响，乌尔果人秋季的粮食储备也将面临危机，这就迫使乌尔果人不得不收缩力量，并进而在圣战军到来的时候无所作为。
而腾出手来的多斯人和桑格尔人的联军则会汇合阿布丹杰苏丹提供的一千名萨珊南下，在春播结束后开进北陆五国。由于军队全部是骑兵部队，迅速的突击成为可能，克里格要带领这接近十万的骑兵至少将南方邻近桑格尔草原的两个北陆国家彻底的摧毁——就像北海人之前所做的那样。
这样一来，在圣战军到来之前，能够向他们提供协助的敌人就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但不能对他们提供支持，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累。而且，更重要的是，所有参加圣战军的国家也不得不重新慎重的考虑他们的策略——尽管卡斯蒂利亚王国离得足够遥远而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但凭借北海人的舰队协助，桑格尔人要对诺曼人作出同样的事情却并非不可能的。
到那个时候，克里格就可以借助诺里克帝国的居中调节，以及迪德人的有力协助，平等的坐到谈判桌上，和那些西方国家协商出一个使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结果了。
至于因为战争而导致的损失，迪德帝国也会抽调出物资来援助桑格尔人和他们的盟友们——作为回报，克里格则需要将战争中所获得的大量俘虏出售给迪德人作为奴隶开垦波达地区。
在这一切事情都商定之后，克里格便决定立即动身回到要塞里，准备联络诸多盟友的事宜。而阿布丹杰也不多留克里格，只叫奴仆为克里格准备好了返程路上所需要的一应物资，又安排了卫兵一路护送克里格离开。
然而，在克里格离开了阿布丹杰的暖帐之后，那位始终温和的微笑着的苏丹便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之后落寞的叹息了一声。
轻轻的端起茶杯，阿布丹杰苏丹将杯中仍旧带着余温的苦涩液体轻轻啜饮，之后再次叹息了一声，放下茶杯，转向右边的一幅帷幔：“你都听够了？”
一个胖子从帷幔后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带着满脸的笑容跪坐在阿布丹杰的面前：“陛下认为我听够了，我就听够了；陛下认为我没听够，我就没听够。”
如果克里格还在，见到这个胖子势必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按理说应该已经带着琥珀和商队去了遥远东方的迪艾尔。
迪艾尔这个几乎是找死的回答让阿布丹杰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沉默了一会之后，苏丹才再次微笑起来：“你在服侍我父亲的时候，也是这么回答？”
胖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便恢复正常。恭敬的对着阿布丹杰低了下头：“您的睿智无人能及。”
这个回答再次让阿布丹杰无言以对。
暖帐里沉默了一阵之后，迪艾尔才主动开口：“陛下您让我旁听，一定有您的用意。但下臣愚鲁，始终不明白您的用意。不知道……”
看了一眼迪艾尔，阿布丹杰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明年春夏会有很多奴隶，我们也需要为桑格尔人提供足够的物资支援，波达地区也缺乏劳力——这些事情我想有你出面应该就可以了。”
“如您所愿，陛下。”迪艾尔再次恭敬的俯下身子表示明白了苏丹的意图。
照理说，既然阿布丹杰的吩咐已经完了，这对君臣的会面应该就已经结束了。然而阿布丹杰却丝毫没有让迪艾尔离开的意思，而迪艾尔则迅速的眨了几下眼睛，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再一次的，又是迪艾尔开了口：“有些事下臣想不明白，不知道陛下是否可以为我解答？”
“什么事？”看了迪艾尔一眼，阿布丹杰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他一直在期待着迪艾尔的提问似的。
“您真的认为，桑格尔人的行动能够威慑到西大陆的国家？”怀疑的皱着眉，迪艾尔请教似的看着自己的苏丹。
迪德苏丹带着笑意摇了摇头：“这当然不可能。就算诺里克帝国支持桑格尔人的行动，派遣使节协助桑格尔人通过他们的盟国的土地，等到达了诺曼人的国家，诺曼人也早准备好军队迎战了。桑格尔人的打击对西部教国和西大陆诸国根本不会构成威慑。”
这个回答让迪艾尔愣了一下。随即，商人就露出震惊的表情：“可是，这样一来，桑格尔人的行动除了和北陆人以及乌尔果人结成死敌之外，就并没有任何好处了啊？而且，可能还会激怒西部诸国，使他们对桑格尔人的打击更加猛烈？”
毫不迟疑的点头，苏丹对于商人的质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是必然的。但反过来说，就算桑格尔人不对乌尔果人和北陆人施加打击，等到圣战大军到达的时候，北陆人趁火打劫，乌尔果人顺势南下，这些事情也都是必然的。”
“这么说的话，桑格尔人无论做什么，不是都注定了会……”说着，迪艾尔露出迟疑的神色，只将话说了一半。
轻轻摇了摇头，阿布丹杰叹了口气：“如果我一开始把这些事情跟克里格说明白了，他不但不会感谢我，反而会猜疑我是否为了图谋什么而故意贬低他们的能力，夸大他们的困境。而现在，全体桑格尔人都会为了胜利而奋战。等到他们发现他们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必将到来的结果时，我们再出兵帮助他们，即能解决他们的危机，又能赢得他们的感激——到那时候，激怒乌尔果人和北陆人反而就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恍然大悟的点头，迪艾尔心悦诚服的俯首赞叹：“陛下的睿智能够照亮整个大陆的黑暗，驱散所有异教徒的愚昧。”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面对迪艾尔的奉承，苏丹面无表情。
“没有了。下臣告退。”说着，迪艾尔深深的俯低了身体，不再抬头。
阿布丹杰犹豫了一下，之后摆了摆手：“去吧，好好干，你不会后悔的。”
“是，陛下。”说着，迪德商人仍旧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弓着腰对着苏丹慢慢地退出了暖帐。
静静地看着迪艾尔离开，阿布丹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屏风后面——在屏风后面，一名纤细精致的女子正含笑看着他。
尽管算得上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阿布丹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你知道吗，克里格是为数不多的能够算我朋友的人，而我却在欺骗他，利用他。”
轻柔的坐起身，慢慢地将苏丹拉进自己的怀里，妃子轻笑着，声音如同浸透了蜜糖的棉花般柔腻：“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陛下利用的。如果他的通情达理能比得上他的武功卓著，他就应该感到荣幸。”
这个说法让阿布丹杰微微笑了一下。舒展身体将头枕在爱妃丰盈的大腿上，迪德苏丹长出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说法——你没必要跟我耍什么心计。”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尽管被苏丹指责在耍心计，女人却丝毫也不担心，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阿布丹杰的额头，女人一边轻笑着，“我是您的妃子，将全部的心思花在如何讨您欢心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然还有什么值得我花心思呢？”
这样的回答让阿布丹杰无奈的同时也感到舒心——就像女人所说的那样，作为自己的妃子，如果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那才是不可容忍的事情——尽管，苏丹很清楚，这个正在服侍自己的女人也并不想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你认为迪艾尔怎么样？”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苏丹会问这种问题，女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歪着头想了一会，女人才恢复了动作，疑惑的看着怀抱中闭着眼睛的苏丹：“他不过是个奴仆而已，有什么特别的吗？当然，他特别胖。”
这个回答让阿布丹杰禁不住轻轻的颤抖着笑了起来——通常情况下，他都会保持从容而温和的微笑，也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会全不控制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奴仆？特别胖？但愿吧。
想到那个迪艾尔在东方诸国的商业网和传闻中所掌握的巨大财富，阿布丹杰再次忧虑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