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顾尘今天没有来学校，梁白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下午的放学铃响起来时才松懈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梁白内心有几分怵顾尘，而且那个人太过敏锐，敏锐得如果你在他面前说谎都能第一时间被他给戳破。
带着阿九，梁白才不愿意面对他，免得自己的小秘密被他发现。
所以一放学，她就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出了教室，快得林果果和傅远怀等人反应过来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南明嘴角一抽：“我们是不是没告诉梁白同学，阿尘让她放学了等他的？”
林果果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阿白怎么了，那么急。”
梁白觉得自己挺急的，给梁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家后，抱着阿九又去了那个路口。
一人一猫刚刚来到路口，就见整个长街腥风阵阵，雾气弥漫，甚至还有凄厉的鬼哭狼嚎声，这一瞬间，似乎这一片地方都陷入了地狱里一般。
“这怨气怎么这么深？”阿九轻巧地从梁白怀里跳下来，猫爪扬起，顿时，巨大的猫爪虚影从空中拍下来。
只见整条街上的浓雾都在猫爪下溃不成军，就连那阵凄厉的鬼哭声都莫名地顿了一下，然后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快速地从角落里飘了出来，朝站在那里的梁白扑了过去。
“喵，你当本喵是死的不成？”
见那女鬼竟然无视了自己想要伤害梁白，阿九怒了，弓起身子，一身猫毛炸起，低低地吼着，一双金色的双瞳中光彩闪烁，顿时，一个无比巨大的猫影出现在它身后。
“喵！”
阿九一个眨眼间就窜了出去，仿佛一只黑色的利箭，势不可挡地朝女鬼跑了过去。
还没碰到梁白的女鬼刹那间就被阿九给踩住了，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踩在自己后背上的阿九。
整个过程，梁白都很淡定，就连脸色都没变过。
现在看女鬼被阿九给控制住了，梁白笑眯眯地蹲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非要动手，你看，被我们给打趴下了吧。”
女鬼怒发冲冠，却又因为阿九动弹不得。
“别生气啊，我们又不是来收你的。”
“不收我，那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女鬼尖声道。
“当然是来帮你啊！”
见女鬼一脸的不信，梁白叹了口气，把阿九从她身上抱下来，起身道：“现在你该信了吧？”
没了黑猫那天生压制鬼魂的力量，女鬼轻易地从地上飘了起来。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警惕：“你什么意思？你真的要帮我？”
“对啊。”梁白歪头看着她，“是谁害死了你？”
女鬼不吭声。
她不开口，梁白也不介意，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只是，你不能伤害无辜。”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那些畜生。”女鬼尖锐地说道，“你不过是怕我会杀了那些男人，所以才会来找我。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见她又要发飙了，梁白挑了挑眉，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按住了她的肩头。
“冷静下来！”
被梁白这看似轻飘飘实则力道不轻的一指戳中了肩膀，女鬼觉得自己整个左肩都麻木了，看着梁白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人才是鬼吧，还是鬼王级别的那种！
看女鬼安静下来了，梁白收回手，轻声道：“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你。你的确很可怜，也很无辜。可是，你这样做，只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那些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你是想杀了害你的凶手，还是想就一辈子被困在这里，重复着你临死前的行为，然后继续伤害无辜，灰飞烟灭吗？”
女鬼微微一愣。
梁白继续道：“你也说了，你被他们迫害，被他们侮辱，难道你不想亲自报仇吗？”
“我当然想，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那群人渣。”
“你知道吗？他们把女人当做宠物供他们取乐，我们被他们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他们就在这里……”女鬼指着这个路口，“他们把我绑在车后面，开车拖着我，就像拖着个垃圾一样。”
“我好痛啊，整个身体都好痛，腿上，手上，到处都是伤痕，血流了一地，被他们拖着，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个路口，这条街上，流满了我的血。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却无能为力。我被活生生地痛死，他们却以此为乐。”
“我恨，我恨，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如此作践我们，就因为他们有权有势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梁白和阿九都静静地听着。
没有怨憎，没有仇恨的鬼魂，死后也不会变成厉鬼。
会变成厉鬼，说明心中是有仇恨和怨气的。
“所以，我帮你报仇！”梁白轻声道。
女鬼看着梁白，没说话。
“可是，我是有条件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再伤害无辜，也不能把他们困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一旦你对无辜的人动了手，你就再无投胎的可能了。”
梁白很平静地说着最可怕的话，“我想，你应当还记得那些害死你的人。过几天我会把整个上流社会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哥儿的照片带过来，你认一下，然后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回到这里，这样你就可以报仇了。”
女鬼死死地盯着她：“你真的同意我杀了他们？”
既然到时候梁白会把人带过来，就代表她是默认了自己可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梁白奇怪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杀人是不对的，是犯法的。”
“可是你刚刚明说了的，而且我是鬼，杀人不犯法。”
哪条法律规定鬼杀了人还要去坐牢的？
“我的意思是，他们来了这里后，你可以稍微地出一下气，然后我会把他们送进警察局。”见女鬼一脸的被耍了的表情，梁白慢吞吞地道，“你杀了他们，你就会灰飞烟灭，不能再投胎了。可是为了这样的人还搭上自己，你觉得值得吗？”
“还有你的家人呢？你不为他们考虑吗？如果有警察的介入，他们应该能拿到很多赔偿金。”
女鬼愣了许久，两行血泪从她那张扭曲的脸上滑落。
“而且，你想啊，与其让他们就这么简单地死去，还不如让他们生不如死的在牢中度过下半辈子，对不对？”
梁白这么轻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凶残无比，“只要你的手上没有沾过鲜血，很快就可以去投胎了，多好啊！至于那些凶手，只要他们没有死在你手气，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阿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为什么每次听到小七这么轻轻柔柔地说话，它就觉得莫名的诡异呢？
女鬼僵硬地看着她：“你真的能把他们带过来，不骗我？”
“当然！”
“为什么帮我？”
梁白扬起笑容：“因为我不乐意帮爱作死的活人啊！而且，我可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当然会乐于助鬼啦！”
阿九和女鬼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之前才说着凶残的话的女孩儿。
“你是好姑娘？！”女鬼的声音猛地拔高了许多。
梁白笑眯眯地道：“闭嘴，不然我让你再死一次！”
“……”
女鬼闭嘴了，同时退后了一段距离。
突然，梁白书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梁彦打过来的，就按了接通键。
电话的另一端发出微小的电流杂音，根本就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梁白幽幽地扫了眼女鬼，一瞬间，就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女鬼缩成一团回到了角落里，全然没了之前的凶狠。
似乎空气流动的那一瞬间，电话里梁彦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阿白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梁白的声音很平淡：“哦，等一会儿吧。”
梁彦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那我一会儿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梁白拒绝了，“我找得到路。”
“阿白姐姐……”委屈的声音猛地击中梁白的小心脏，梁白妥协了。
挂了电话，梁白的情绪平复下来了，对女鬼招了招手，笑道：“好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记住啊，你要控制好自己，不许再出现上次的情况了，不然的话，我就再弄死你一回。”
女鬼听着她那又变得诡异的声音，身体抖了抖。
“我知道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点了点头。
梁白放心了，抱着阿九转身走了。
女鬼复杂地盯着梁白远去的背影，随后消失在角落里。
和梁彦回到梁家的时候，梁老爷子和梁父都在，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不过也是，这才上学两天，两天晚上放了学都不早点回家，他们能放心才怪。
“爷爷，爸爸。”
梁白背着书包，乖乖地叫人，与刚刚威胁女鬼的样子大相径庭。
“阿白，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梁老爷子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睁着一双无辜的水润润的大眼睛看人时，让人不自觉地就会心生怜惜。
梁白很乖巧地回道：“我昨天认识了一个朋友，今天去她家玩儿了。”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阿九还是为她这信手拈来的谎话而惊叹。
梁老爷子没有怀疑她的话，毕竟梁白是那种看起来就很乖很听话的孩子。
于是，梁老爷子在嘱咐了她下次不能再这么晚回家后就放她回房间了。
梁老爷子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一种人是天生就会装乖的，而梁白正好就是这类型。
不过梁白的这种属性，只会在陌生人面前才会显露出来，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所以即使阿九知道梁白在隐藏本性，也没有说什么。
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地方和熟悉的亲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要面对自己名义上的亲人，梁白的内心是不安的。
也正因为看到了她的不安，阿九才会如此纵容她，任由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回到房间，阿九从书包里钻了出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跳到床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蜷着就睡着了。
梁白见它一秒入睡，笑了笑，知道它今天在学校要提着心怕被人发现，一直都很小心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晚上又收拾了女鬼，然后又被老爷子他们拦着说了会儿话，回到了房间才敢放松下来，俯身轻轻地拉过被子盖在它身上，轻声道：“晚安，阿九！”
翌日，天高气爽，阳光明媚。
梁白正睡得香甜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
“阿白姐姐，该起床了，去学校要迟到了。阿白姐姐，阿白姐姐……”
原本今天还想着和姐姐一起去学校的梁彦在楼下吃了早饭，等着梁白收拾好了下楼，结果过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她下楼，顿时就知道糟糕了，连忙上楼叫人。
事实证明，梁白的确是睡过头了！
梁白昨晚上也是累着了，所以今天不但没能按时起床，反而还将上学一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门外急促地响起一阵一阵的敲门声，哪怕是睡得再沉也该醒了。
梁白坐起来，手指按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内心暴躁得很。
掀开被子，梁白赤着脚打开门，面无表情地道：“闭嘴！”
“阿白姐姐，你终于醒了！”梁彦喜极而泣，“阿白姐姐，你快洗漱，上学要来不及了。”
梁白现在正处于被打扰睡觉的焦躁状态中，闻言也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反手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梁彦：“……”
姐姐似乎还没睡醒怎么办(T＿T)？在线等，挺急的。
其实梁白是有起床气的，如果睡眠不足，又或者是被人给硬生生地弄醒，都很容易让她暴躁起来。
阿九也醒了。
抖了抖浑身的毛，阿九歪着头看她。
之前看她那副我很不爽的表情，它还以为她快忍不住要暴露本性了呢，结果只是把门关了。
而梁彦……
阿九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知是个傻的还是神经大条，连梁白和往日不同的表情都没有看出来。
梁白打着哈欠倒在床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阿九拍了拍她：“别睡了，你要迟到了。”
“今天不去学校……”阿九听到她嘀咕道。
“喂！”
阿九使劲儿地拍她，“不能不去学校，快起来。”
在阿九的骚扰下，梁白最终还是起床了。
无精打采地跟在梁彦身后，梁白想着到了学校再补会儿觉，就听见有人在说话，恹恹地抬眸望去，就看见顾尘等人正站在门口，看那样子，似乎是专门在等他们。
一看到顾尘，梁白瞬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