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等木子疲惫地回去之后,整栋别墅里除了张珊姗别无他人,她穿着洗的发旧的红色帽衫,上面印着熟悉的:不想了解不感兴趣不要废话,带着厚重的木质眼镜,扎着低马尾,挂着一副阿宅的表情回头看抿嘴,脖子上挂着围腰,肚子上写着:吃饭吗?我亲自下毒。
木子没忍住笑了一声,看着她拿着锅铲不熟练地在厨房忙碌,冰冷的别墅里瞬间多了一股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好似时光穿梭回到了过去。
查尔斯关门离开,木子洗漱后换了家居服出来,饭菜已经摆满一桌。
张珊姗推了碗米饭过去,白胖饱满的米粒上面洒的白芝麻。
木子拿起筷子看着茶几上的三道炒菜和西红柿蛋花汤,故作不解地问:“张大厨,这一条条的是啥?”
张大厨端坐在凳子上,手撑脸,一本正经的说:“这个是酸溜虎皮椒。”
木子看着黑不溜秋的整根辣椒上面撒着辣椒油,“我能问下张大厨,这个虎皮椒为什么不切开,还要撒上味精?”
张大厨自信地笑道:“整个虎皮椒已经炖熟,切开反而容易烂,淋上我刚炼好辣椒油,更能发挥食材的本身的独特味道。”说完给木子夹了一整根虎皮椒放在碗里,一脸我看着你吃的模样。
木子看了一眼张珊姗,张嘴咬了一口虎皮椒,一股冲鼻子的味道上头了,木子哽着喉咙,把辣椒咽了下去,酸的她舌根发麻,还没来及的发评价,张珊姗开始介绍下一道菜了。
“这个是麻婆豆腐,我入川十多年,最爱的一道菜,虽然现已回到北京,但这仍然是我的看家本菜,由担水豆腐,臭豆腐和豆腐乳三种豆腐加上豆瓣酱和肉末,你尝尝。”说着挑了三块放到木子碗里。
木子看了看碗里的散发着独特酸味的豆腐们,又看了一眼,眼镜片反光的张珊姗,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她认命地吃了下去,一股又臭又酸又老又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直捣胃深处,让人能把五脏六腑全呕出来。
木子捧着旁边的西红柿蛋花汤喝了进去,直接喷了出来。
“你放了多少盐?!”
被喷了一脸的张珊姗,眼镜片上都是蛋花,她拿起慢慢擦拭,为自己辩解道:“我当然没放多少盐,我放的味精比较多,说是味精提味,提鲜。”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木子:“……你分的清楚盐和味精吗?”
张珊姗摇摇头:“分不清。”
木子突然捧腹大笑:“我知道。”
张珊姗也笑了,她早已丧失味觉,这不用隐瞒了,她的一切,虽没有和木子说清楚,但她也应该猜的七七八八了,木子耐着性子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餐,虽是难吃,但两人都很开心。
吃完饭,木子挽起袖子收拾碗筷,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清洁,像是多年的默契好友,又像是新婚夫妻般,做个家务都是耳鬓撕磨,亲昵私语。
等收拾完了,木子扯了个毛毯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张珊珊靠在木子的怀里,笑着跟着波妞唤了声:“宗介。”
木子没有反应,张珊姗又唤了声:“宗介。”
“波妞喜欢宗介,宗介也喜欢波妞,那张珊姗,你喜欢我吗?”木子问道。
喜欢太轻浮,爱又太沉重。
张珊姗没有回答,木子也没有再问,还没等电影结束,张珊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叠文件。
“这是什么?”
“BULER的文件,你之前说要还给我,这是股份转让交接文件,你看看。”
灯光昏暗,木子随意翻看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页,签名的地方是一片白纸,不仅如此,好几个文件也全是白纸。
木子狐疑地看着张珊姗,张珊姗也看着她。
“不想还给我吗?还是说你迷恋上了权利金钱?”
许久,木子签了。
签了很多个名字,多到她没有数清。
那晚,昏暗的灯光再次把她们揉在了一起,浴缸的水如同海浪起伏,散开的海藻般的长发彼此纠葛,两个人的体温和双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一夜沉睡,一夜无梦。
窗帘厚重到密不透光,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木子头脑发昏地转过身想抱住枕边人。
“几点了?”她刚睡醒,鼻音重。但没有得到回复,她朝旁边摸索,发觉只有等身高的毛绒玩具,她晃晃脑袋,摸到了手机,打开看已经下午两点了,等打开灯,拉开窗帘,光着脚下地走了一圈。
“三三?”
“张珊姗?”
没有任何回应,她下楼倒了杯柠檬水,看着查尔斯捧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上册》。
“人呢?”
“走了。”
“去哪了?”
“回去了。”
“回哪?”
查尔斯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出口,但木子知道,在他的墨镜下,他的白眼是什么意思。
木子心慌地跑上楼,拨打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
木子又拨了张忠正的电话,也同样是空号。
她换好衣物,“走,开车去张宅。”
查尔斯摇了摇头。
“怎么?”
查尔斯:“她回去把案子消了,然后重新确认公布了和陆为的婚礼,三天后,这次是在教堂。”
木子皱着眉,抓着车钥匙和手机站在门口矗立了很久。
“她……她……”
“她最后的选择不是你。”查尔斯:“别自取其辱了。”
“那还是要出门。”
“去哪?”
“医院。”
今生的三个好友,都在同一间病房等着她,木子不可能不管她们,尤其还有个最近得了抑郁症,只知道不停道歉的林柆。
比起看到林柆,就想到革音这件事,让她更难受的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家人。
这个对她只有无私的爱和接纳的林家人。
她做了承诺,磕了祖坟,进了宗祠,却伤害了他们最宠爱的家人。
木子不知道怎么弥补,也无法开口道歉,他们中间隔了一条人命,一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事就像牙疼,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是总爱提醒她,让她夜里无法安眠,白日无法展颜。
只能稀里糊涂地装傻着磨时间。期盼它让人遗忘的本事,能消除一切隔阂,然后回归当初最美好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