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祭祖

30、祭祖

终于摆平了贾珍,大家暂时放松下来。

很快厨房送来数个食盒,宝珠瑞珠在院子里接了,便把来人打发回去。两个丫头亲自将食盒抬到花厅里摆桌子,有酒有菜,色香味俱全。

做戏做全套。

贾琛倒了一杯酒,将酒液细细撒在贾珍的衣服上,如此明显的一身酒味,再无人会怀疑贾珍大醉的事实。他自己身上也要洒一些,表示兄弟俩一起喝的酒。

贾琛招呼秦可卿主仆三人,“都过来吃饭。我知道你们一定心情紧张,食欲全无,可是不吃饭不行。事情到这一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结束。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吃饱、睡好、保持体力,才能随机应变。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讲究了,秦氏过来,瑞珠宝珠也过来,坐下一起吃饭。”

在这个时代,主子奴才平起平坐一桌吃饭是没有的事,两个丫头自然不敢逾矩,只肯侍立一旁布菜。

连秦可卿也只想亲自伺候贾琛吃饭以示谢意。她是晚辈,再加上男女有别,她大剌剌的入席和贾琛同桌吃饭也是不合规矩的。

三位小女子一致拒绝了共餐的邀请,贾琛很是遗憾。他们几个刚刚合谋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本该合伙搓一顿,加强一下同盟友情才对嘛!好吧,只能自己吃了。折腾这么久,他是真的饿了。

贾琛不客气的饱餐一顿,结束用餐后开始交代秦氏主仆后续事宜。

“再过一会儿,我会让珍大爷的随从们进来把他弄走。你们主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平时做什么今日也做什么。贾珍这一觉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去,你们不要因为心里不安而去打听消息。记住了,今日只有我和珍大爷借蓉哥儿的院子喝了一顿酒,仅此而已再无他事。”

贾琛大致推测了一下后面几日的情形,“明日不会有事,你们只管在房里休息。贾珍酒醉不醒,大嫂可能会请个大夫来替他醒酒。至于头上的伤,没人提起,大夫不一定看得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不关咱们的事。谁知道是不是他在外头摔的?

贾珍酒醒大约要等后日。他忘了今日的事便罢,如果他还记得全部的事,那麻烦就比较大了。咱们派人悄悄打探宁祉堂的动静,再根据贾珍的情况商量对策。他总要养好了身体才能找你们报仇,我们还有时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做的都做了,其他就看天意吧!”

秦可卿主仆三个都忧心忡忡的点头同意。

“秦氏,过年酒宴多,贾珍喝醉的时候也多,你要更小心才行。如果你可以找借口回娘家住一阵更好,瑞珠要是害怕不如把她留在秦家,你再另找两个可靠的丫头来用。”

“多谢二叔援手,我们主仆三个都感激不尽……”秦可卿泪眼盈盈,恨不得跪下道谢,才能表达她心里的感激。她也很羞愧,今日她把二叔拖下了水,万一此事让贾珍知道,二叔一定讨不了好。

再不能连累他了!今日之事,她死也不能说出去,她还要叮嘱两个丫头保密才行。

商量完毕,贾琛把贾珍扶到桌边坐下,摆出酒醉之后趴在桌上睡着的样子,瑞珠宝珠收好碗碟出去,正好把守在院门口的贾珍的常随们叫进来抬人。

贾珍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即使在家中行走,他也习惯随身带几个仆役。不知道这是大老爷出行的派头,还是坏事做多了怕挨人的闷棍。总之,安保工作做的还不错,让人想背后下个黑手也难。

贾琛随着贾珍的大部队一起离开,目送贾珍进了宁祉堂休息后,他才回到自己的丛绿堂休息。他按照往日的步调读书练字、用过夜宵后上床睡觉。可今夜他却不幸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又想的不过就是白日发生的这些事。

灌酒不是个好主意,灵机一动下想到的法子能周全到哪里去?能暂时解围,换点时间回来就是好的,不可能成为最终的解决方案。

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他能对贾珍做什么呢?重伤他?废了他?亦或是杀死他?不论是他还是秦可卿当时都没这份胆魄,何况时机不对,他们也承担不起相应的后果!

宁国府是贾珍的地盘,秦氏的院门口就守着他的人。好在瑞珠力气小,没把贾珍打个脑袋开花,否则他都不知该怎么毁尸灭迹!

不过,贾珍活着也不是什么幸事!他活着,瑞珠就有危险,秦可卿的危机也无法结束,连被拖下水的他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想到秦可卿,贾琛不由想起今日的“艳遇”。他两辈子第一次抱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当这个女人软软的窝在他怀中,感觉怎么会这么好?换一个女人的话,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吗?

哎呀,不能再想了!

想别人的女人算什么出息?天涯何处无芳草,等回到扬州,他也该娶妻了,他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貌美如花。

可是秦可卿该怎么办?贾蓉大约是不愿离京的,贾珍大约也不愿放过她,她可怎么办呢?

不行,不能再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说今日的事,他已经沾了手,必须负责到底。

贾珍若能忘了一切对大家是最好的,此事到此完结,谁也不必再提。可喝酒喝到断片的事毕竟是少数,贾珍记得挨打之事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记得他也会怀疑,因为他头上的伤不会平空消失。

依贾珍的霸道,他不必想全了前因后果,只消起了些许疑心,就可以借着报仇的借口,做出更多可恶的坏事来。例如打杀瑞珠;或者,他还可以拿瑞珠的命来换秦氏的屈服;当然,他也不会忘了惩罚贾琛。

不用怀疑,这些事贾珍都做的出来。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坏蛋,也许连他自己都不会否认这个事实。

千百年来,对于真正的坏蛋分子,连国家都拿他们没辙。严刑峻法吓不到、礼仪教化教不好,只好发明了监狱,把坏人关起来。坏的太厉害的,只好杀了完事。

贾珍就是这样的坏蛋,坏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了。所以,只要他活着,他就会继续作恶,盼望他有朝一日能主动停止做坏事的想法只是一种奢望。贾琛若一味防守,他的任何努力顶多能取得阶段性胜利,治标不治本。

例如他的婚事,哪怕他费尽力气破坏了这次联姻,贾珍难道不能安排第二次、第三次联姻?又如爬灰事件,秦可卿装病躲过了一段时间的骚扰,可贾珍放弃了吗?改邪归正了吗?今日他不是又上门找麻烦去了!

也许只有杀了贾珍才是釜底抽薪之计,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贾琛不停的思考、分析了大半夜,结论只余“杀人”二字。奇怪的是这次想到“杀人”这回事,他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之前贾珍插手他的婚事,他也曾起了杀念,可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总觉得有“杀人”的念头都是一种犯罪,待怒气平息,杀人的念头很快烟消云散。

可这次危机之后,杀念重启,他居然开始觉得杀贾珍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了。杀贾珍不仅仅是为了他的私人利益,还关系到秦氏主仆的性命。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想法悄悄的在改变。他认为,这次的结论是理性分析之后的结果,少有情绪影响,所以目标一旦确立大约不会再变。问题只在于,什么时候杀,怎么才能安全的杀了他。

为什么他的想法变了呢?

难道真的是爱情的力量?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秦可卿,爱到愿意为她去杀人了?可他刚刚还想着去扬州后讨一房新媳妇呢!那是他还没爱上她,就为她疯魔了?

啊……呸!贾琛拿棉被盖住脑袋开始装死。

这也太扯了!不想了,睡觉睡觉!

***

担惊受怕的日子开始了,贾琛都觉得紧张,想来秦氏主仆的日子更加如惊弓之鸟般日夜难安。可贾琛也实在没更好的办法了。

大家一起且熬着吧!

第二天,宁国府风平浪静。

据说,贾珍于中午时分醒来了一小会儿,头痛万分。尤氏给他请了个太医来瞧,太医只说是饮酒过量,留下了一个调养方子和一些解酒药就走了,并没提及贾珍头上有伤。

贾珍喝的汤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他很快再次入睡,并没什么话吩咐下来。

第三天上午,宁国府依旧风平浪静。

贾琛去尤氏那里请安,探了探她的口风,也只说贾珍是醉酒。贾珍这日醒了两次,日常就是吃喝和睡觉,除了抱怨醉酒头痛,并无异常。

第四日、第五日贾珍还在安静的修养。

贾琛和秦可卿在府里“偶遇”了三、四次,两人商量下来都觉得最艰难的时点已经过去。

这次全靠老天帮忙,贾珍可能真的喝断片了,一点也没提及挨打一事。过了这么几天,想来他头上的红肿应该也大致复原了。

事情仿佛水过无痕,大家又各自过回了平静的日子。除了宝珠瑞珠两个丫头偶尔会往丛绿堂送些日常东西,除了贾琛和秦可卿多了时不时的“偶遇”,其他的几乎与往日无异。

***

很快就到了年节。

宁荣二府都已是焕然一新的新年气象。两府中都换了崭新的门神、对联、挂牌、新油了桃符。

《礼记.祭统》有云:“礼有五经,莫重于祭”。节庆之时,阖家团圆,慎终追远,祭拜故去的先人是华夏之传统。

腊月二十九,是贾氏一族合族祭祀的日子。

丛绿堂前面的大院子,便是贾氏宗祠。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大门两侧一副长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贾氏先祖用“肝脑涂地”换来“功名贯天”,殷切希望贾家的后世子孙们,时时不忘祖上的功德和所得到的恩荣,奋发上进,以达到“百代仰蒸尝之盛”。但是,先祖功劳再大,以一代之功毕竟无法背负起子孙后代的人生。这些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只管安富尊荣的子孙们,正在慢慢耗尽祖宗遗泽。

在一排排的神主牌位面前,贾府男丁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贾政陪祭,贾珍贾琛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贾环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贾效、贾珖、贾荇、贾芷等一众贾氏男丁从内仪门挨次站立,直到正堂廊下,众男仆小厮皆在仪门之外站定。五间大厅,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塞的无一隙空地。

青衣乐奏,三献爵,众人行三跪九叩之礼。贾琛一身盛装,以完美的礼仪完成了参拜的整个过程。拜兴毕,焚帛奠酒,男丁退出,女眷入内参拜。

有几个调皮的同族子弟一出了祠堂,脸上便再也绷不住严肃认真状,悄悄的避开了长辈,开始互相挤眉弄眼,低声嬉闹起来。

贾敬是不理俗事的,只当没看见,他的车马就预备在宁国府门前,只待祭祀完毕就要回玄真观清修。贾赦自己毛病不少,对晚辈的小毛小病也不苛责。唯有贾政,最是看不得不敬祖宗不遵礼法之事,恶狠狠的咳嗽几声。几个小辈吓的立刻老老实实、鸦雀无声。

贾琛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看着这豪门贵族。现在还是鲜花着锦、赫赫扬扬的盛世繁荣景象,谁能想到这荣光已不长远。男人们本应成为家族的脊梁,可看看贾府的男丁,哪个是能顶门立户的人?吃喝玩乐的本事到是个个无师自通。

他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是这豪门的一份子,他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一个看客。他也有家,他的家人是杨嬷嬷他们,是丛绿堂里的人,再加上惜春、黛玉和远在扬州的林如海。

贾敬在祠堂里接受了贾珍一家和贾琛的拜年,便匆匆离开。他只和贾琛说了寥寥几句话,无非是让他尽力而为、能中与否皆是天定的玄乎话,倒是没提贾琛的婚事。贾琛推测,贾珍还没有和贾敬提过此事。也许真要等到他春闱发榜,贾珍才会估量着把他卖个好价钱。

沈汀一直在调查缮国公府,查到了不少石五小姐的□□,性格刁蛮、不学无术、无盐肥胖……桩桩件件都可证明此女不是贤妻人选,可这些小节却不足以破坏两府的联姻。进一步的调查结果还需耐心等待。

到了夜晚,府内各处佛堂、灶王跟前焚香上供,各院正房内也设下香花果品香供。尤氏怕有火烛之患,加派了奴仆看守。她严令值守之人需得站立着看守,绝不许偷懒坐卧,还派出数组巡查小队严查,弄得奴仆们都叫苦不迭。

宁国府的规矩也是奇特,众人吃过合欢宴后便散去,各自守岁。而惜春明明是宁国府的姑娘,却并未回来参加合欢宴。

想到此处,贾琛取了十几个红包塞在袖子里,他打算去荣国府,陪惜春一起除夕守岁。至于红包,那当然是压岁钱啦!

次日正月初一,宁荣二府内有官职诰命的人却比往常起的更早。天还未亮,贾珍领着按品大妆的尤氏去了荣府,伺候贾母一起进宫朝贺。下晌,贾母领了宫宴回来,又至祠堂在祖宗跟前上过香,最后方回到正堂,接受宁国府上下男女管事仆从的礼。

从初二开始,各府的年酒开始轮番上场。二府中亲友络绎不绝,厅上院内小戏酒宴不断,主子奴仆都忙的够呛,据说贾珍几乎日日有宴席,醉酒的次数多不胜数。唯有贾琛,借了备考之名,愿意露面就露面,不愿意的就避席躲在丛绿堂读书,过的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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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宁国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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