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四月的湖水冷的彻骨。只是很快,从鼻腔灌入肺部的水,让瑞文已经顾虑不上这些寒冷了,肺部像是要炸一样的痛苦和窒息的感受,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竟然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这样的死亡和失血过多的死亡有很大的那不同,那个时候当她割开手腕的时候,看着血液渐渐流失,不会感觉到疼,只会觉得冷,可是现在她除了疼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救救——
本能的张口求救,却让更多的湖水灌入到肺部,那种被挤压的痛感,让瑞文只能凭借本能的挥舞双臂,她想要借此冲出水面,让空气重新进入到肺部,可是寒冷的湖水却像是一张网一样,将她紧紧裹住,拉入更深的湖底。
湖面上的光,很近,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谁来救救我啊?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那些因为惊慌恐惧丧失的理智又突然回来了。
对了,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瑞文停下了,她不再挣扎,任由湖水将她拉向更深的地方,任由湖水侵蚀肺部,任由疼痛蔓延全身。
真正爱她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所以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其实就这样死了也好,不用再去面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的事实,不用再去听叔叔婶婶的恶毒咒骂,更不用去看那些将她的学生生涯变成地狱的同学。
所以这样就好,或许在今天之后,还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瑞文想,她闭上眼,不再去看湖面上的光亮,任由冰冷的湖水像是猛兽一样将自己吞噬。她开始回想这十四年的生活中,关于幸福的那一部分。那个时候妈妈捧着厚厚的书,给她念着星星的故事,那个时候爸爸拉着小风琴,给她奏着关于春天的小调,那个时候壁炉是暖的,妈妈的怀里是暖的,周围的一切都是暖的。那个时候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没有魔法,没有霍格沃茨,可他们有一座房子,有一个温暖的壁橱,有一片碧蓝的天,有一个光彩明亮的世界,有——
“噗通”
水声响过后,溅碎了带光的湖面,瑞文又看到那闪着光的地方,有一个人从天而降,逆光的暗,模糊了她的脸,瑞文只看到她奋力的游下,一直到了眼前,她才在黝黑的湖水中看到那双同样黝黑的眼睛。
她是来救我的么?
在失去意识前,她这样想,而后就陷入了沉沉的昏暗,在那片昏暗中,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也没有光,只有一张模糊的脸,一双黝黑的眼。
……
当看到远房表妹把那个瘸子推到湖里的时候,为什么会连想都没想就跳到了水中?这是一个问题,可这个问题,从贝拉跳水,到在水中找到瑞文,架住她开始往上游,一直到冲出水面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应该是她需要思考的。但是她没有,所以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凭本能在行事,而且如此理所当然。就像是费力把瑞文拉上岸边,又费力的做人工呼吸,直到这个经常被她欺负的人,终于把肺部的水吐出来以后,又重新恢复呼吸后,贝拉才真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还真管用!”罗道夫斯惊喜中带着十足的庆幸,赞赏的看向贝拉说,“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种东西。”
“多亏了我弟差点淹死在泳池里,不然我还真不会学这种东西。”
“我去你弟真厉害了,送医疗翼去,免得这锅又算我们头上。”
罗道夫斯打趣的说,贝拉看他一眼,就从地上站起来了,也不管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瞅着不远处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扭头说了一句,“等我先把这事儿处理了。”
她说着的就往那几个女生的方向走,也不管罗道夫斯在身后的叫嚷,径直走向她们。
看着贝拉走来的那几个女生,纷纷止住了笑声,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了。贝拉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们心情如何,她只知道把那瘸子推进黑湖中的爱丽丝·卡罗着实可恶。至于为什么可恶,她将原因归结为,那个瘸子是跟自己一个年级的,而肇事者却是一个三年级的。如果还需要理由的话,那就是贝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欺负隆巴顿这种事儿应该是她来做的,毕竟她已经欺负她好几年了,连她都没想弄死隆巴顿,凭什么让这个远房表妹来?所以,这个爱丽丝·卡罗着实欠揍。
没错,就是欠揍。
怀着这样的心情,作威作福惯了的布莱克家大小姐,根本用不着管那几个女生到底是什么来头,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甚至不稀罕听她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走上去,扬起巴掌,照着爱丽丝·卡罗那漂亮的脸蛋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
白嫩的脸出了红痕,爱丽丝·卡罗被打蒙了,那几个用来陪衬的女生,也都惊叫一声跑开了。
贝拉满意这种效果,瞅着捂着脸的卡罗,又照着另外半边脸来了那么一下。
“啪!”
爱丽丝·卡罗被打哭了,期期艾艾。
“表,表姐——”
“啪!”
“谁是你表姐?你也配?”
从理论上来讲,贝拉的外祖母的叔叔就是爱丽丝·卡罗的曾祖父,硬要讲的话,卡罗叫她表姐没什么错,不过这个圈子里的人,往上捋三代不是兄妹就是姐弟,贝拉要是不想承认的话,其实也没啥,更何况布莱克家大业大,更不会稀罕卡罗这种小家族。分析好形势的爱丽丝·卡罗在挨了这三巴掌以后,哭着跑开,并打算忍了这委屈。
舒服。
贝拉想,扭头向罗道夫斯,他已经把瑞文背起来了,只是满脸无语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大事儿似的。
“卡罗她爸最近在魔法部升职了,你没事打她干什么?”
“升职又算个屁。”
贝拉心情愉悦起来,满不在乎的说,看着瑞文的腿不自然的垂着,嫌弃的不得了,“你能不能好好背?”
罗道夫斯停了这话也开始嫌弃起来,只是他没有嫌弃身上的人,而是嫌弃贝拉,“帮你背就不错了,哪那么多事儿。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你救她干什么?”
被忽视的问题,在这一刻被提起,思考慢了一拍的贝拉,在罗道夫斯问起这话的时候,本能的给出答复,“废话,不救就死了,你觉得她像是会游泳的人么?”
“又不关你的事儿。”
“可我没想她死啊!”
理所当然的话,罗道夫斯停下脚步,瞅了一眼身边的贝拉,困惑的说,“我还以为你讨厌她呢?”
这一下,问蒙了贝拉。
讨厌其实根本就说不上。这个瘸子,除了有一双残疾的腿以外,没有做过让她任何不舒服的事情,她不像是爱丽丝·卡罗那样婊的让她看着心烦,也没有像伊万·格林格拉斯那样嗲的让她恶心,她不吵不闹,不哭哭啼啼,不闲言碎语,贝拉其实不讨厌她。
那为什么一直都在欺负她呢?
“喂,罗道夫斯。”
“干嘛?”
“我们为什么欺负她来着?”
“我特么哪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为什么呢?大约她是个瘸子,大约她穷,大约从开学的时候,她就如此的与众不同?可这些不是理由啊,没有人能选择健全与不健全,也没有人能选择贫穷与富贵,也没有人能选择是否与众不同……
啊,对了,她是格兰芬多的隆巴顿却来斯莱特林,这就是原罪。
一直到了医疗翼,贝拉才想起来了因果。
“感谢梅林,再晚一点,隆巴顿小姐就要永远的离开我们了,是谁做的人工呼吸,要是可能的话,我真想给他加五十分。”
庞费雷夫人说的情真意切,她脱了瑞文湿漉漉的袍子,罗道夫斯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过很快就被赶了出去。贝拉也想一起被赶出去,只是过渡关心学生的医疗翼BOSS,强硬的让她也脱下湿冷的衣服,还强烈要求她喝下温暖药水。贝拉讨厌喝药,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一整瓶的药水都倒在旁边的花盆里,偷眼看去的时候,却瞄到了瑞文外露皮肤上的青青紫紫。
她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不得不说,布莱克小姐,我很高兴你能及时纠正你的错误。”
庞费雷夫人说的一脸严肃,贝拉十分不解。
“什么?”
“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不能把同学推下水里,但幸好你及时停止了。”
“不是我。”
贝拉矢口否认,可庞费雷夫人的目光好像能看穿一切,这让贝拉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了,她从庞费雷夫人那自以为是的视线中移开,又瞄到了她身后的瑞文,也看到了她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贝拉知道这个,这是在一年前,她们上三年级的时候,这瘸子不知道抽什么疯,夜游不说,还爬到天文台,用削铅笔的小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幸好当时有对拉文克劳的情侣在天文台约会撞见了,给送到医疗翼。因为这事儿,校长扣了斯莱特林两百分,要不是她在魁地奇比赛中把这两百分挣回来去年的学院杯绝对没有斯莱特林的份。
“布莱克小姐,我不知道你对隆巴顿小姐有什么不满,但是请你记住,她只是一个可怜人。”
她不可怜,我才可怜,辛辛苦苦救人,还要被冤枉。
贝拉想,撇撇嘴,敷衍的说,“只要她不惹我。”
“梅林在上,她连活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哪有力气去惹别人啊,可怜的隆巴顿。”
活着哪需要力气?只要正常呼吸,正常吃喝,不就能活么?
一直到贝拉离开了医疗翼她还在想这个问题,她仍旧不赞同庞费雷夫人的话,不过很快她也不想去想这个事儿了,罗道夫斯就在门口等她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教授,说不定能加分呢。”
“得了吧,卡罗也是斯莱特林,邓布利多只会给斯莱特林扣分,根本不会给咱们加分。”
“唉,好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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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打死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