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蝉夏篇：小薛姑娘

雪下到傍晚方才停下，小镇上一片银装素裹，雪中的红灯笼愈发明亮。

淮南和蝉夏一起去小薛姐姐曾经住的地方，可那里早已经盖起了新的房屋，四处打听，终于在一个还住在那里的老太太口中记得有个姓薛的姑娘，好像从小身体不好，家里孩子多，那小薛又是个女孩，本来就不受待见，后来查出病来，要花好多钱，家里一听，直接带出去给扔外面了。

“是吗？”淮南道，这小薛姐姐也挺苦的。

“可不是。”那老奶奶道，“听住在她家附近的人说，那孩子半夜自己找回来，他父亲就是不给开门，孩子在门外哭的可凄惨了。她妈心里不忍，去开门，差点被他父亲打死，你说这左邻右舍，谁敢去。何况，那时候的农村，都不富裕，也没多余的口粮给孩子。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再后来，估计孩子哭的弱了，就渐渐没声了。早上大家开门看时，门前也没那孩子的踪影。大家都私下里议论，估计他父亲悄悄把她打死扔了，要么冻死扔了。这大冬天，一个孩子在门外哭一夜，还有活命？”

“后来呢？”淮南问道，小薛姐姐一定没死，死了就没后来的事情了。

“后来啊。后来好像听说这孩子命大没死，被人收养了，还有人捐钱给她治了病。再后来嘛……听说有人在镇上见过她，见她抱着个孩子，看脸色应该是把病治好了。他们家在她治好病后就搬走了，这都几十年了吧，真不记得了……”

淮南和蝉夏离开时，路边已经掌起红灯笼，路过那处戏台子，蝉夏站在台子下痴痴看着。淮南轻声扯了扯她的衣服，道：“姐姐。”看到蝉夏在那轻轻抹泪。

“那天，小薛姐姐临走时，开玩笑说，‘像我们这么好的朋友，竟然没有一张合照。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就忘了我长啥样了，这可不好。等我平安回来，我们一定要拍一张合照，让你记住我。一辈子的好朋友，一定要记住一辈子’。”

“所以，蝉夏姐姐真的记了‘一辈子’。”淮南心道，“三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年那小薛姐姐，还否记得当年那个叫蝉夏的妹妹呢？”

几天后，那老太太突然打来电话，打听到一个号吗，说是当年小薛留给镇上做生意的伙伴的。

淮南试探打过去时，对方是一个年轻男子，询问缘由之后，言薛慈是他奶奶，今年已经六十三了，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已经住院半月有余，没法回去。

淮南忙问在哪里住院，找了地址，便去寻宋衍，让宋衍带着去城里。

两人各自编了个谎话，终于打听到医院时，言薛奶奶半夜突然发病，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去了，恐怕不大行了。

淮南吓了一跳，跟打电话的那年轻人再三商议，终于同意在探视的时间允许淮南进入。

重症室里，薛奶奶身上插着不少管子，蜡黄的脸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蝉夏在床边安静看着，站了许久，轻轻唤道：“姐姐。”

薛奶奶似乎听到一般，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蝉夏的方向，缓缓抬了抬手，手上绑着检测设备，抬不起来。

蝉夏忙蹲下身子握住，薛奶奶似乎说了什么。淮南忙走上前去，只听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来了。”

蝉夏嗯了一声，“我来了。”

“我一直记得你的模样。”薛奶奶喃喃道，“原来，一直都记得啊。”

“我也记得，一直都记得。”蝉夏道，“我欠姐姐一张合影，我来了。”

淮南眼睛有些湿润，眼前的薛奶奶已年近半百，满头银发，而蝉夏还是当年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

可两人的心，都好像经历了无尽的沧桑。

蝉夏微微侧身，将头与薛奶奶靠在一起，轻轻将薛奶奶揽在怀里，看向淮南所在的一侧，淮南拿出手机给二人拍照。

虽然拍下来的照片，除了薛奶奶和那旁边滴滴叫着的机器，什么都没有。

照片里没有蝉夏。

而蝉夏，一缕执念之身，也根本碰触不到薛奶奶，可两人依旧依偎在一起，开心的笑着，笑的泪水满面。

“姐姐，永别了。”蝉夏轻轻拥抱住薛奶奶，就像三十多年前那医院里，蝉夏最无助的时候，薛奶奶给她了一顿饭，一个拥抱。

蝉夏的身影在慢慢变暗，最后消失无际，床边枕头上，只剩下那张照片，漫天的火光和蝉夏半个模糊的身影。

“滴……”床头的机器突然尖叫起来，医生和护士闯入，将淮南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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