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爹爹他已如了你的愿解了婚约,你却还联合穗禾害死爹爹。你已经夺了天帝之位,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锦觅崩溃发泄着心中怒火,润玉冷冷勾起嘴角:“可笑,若是本座出手,你的爹爹怕是不会去得这般毫无痛苦。”
锦觅颤抖,“你什么意思?”
润玉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本座只是一早便料到了先水神会如何消亡,继而作壁上观而已。”
“你认为本座坐视不理便是罪无可恕?锦觅,那你可还记得,源儿生生为你承受魂飞魄散的痛楚,你可还记得,你欠着源儿一条命。”
他目光沉沉,声音陡然变得又冷又硬,“当日那灭灵箭是冲谁而去,今时今日,你倒也忘得干干净净。”
“我欠源儿的,与你有什么干系,与爹爹又有什么关系?!”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源儿,锦觅奋力还击。
“无关?”
“呵,”嘲讽声在殿中晕开。
“你可知,源儿替你挨下灭灵箭后的日子,在怎样的地方,受着怎样的伤害?”
润玉面目阴沉,“你的好爹爹,就凭他和先帝对源儿的伤害,即便穗禾不出手,本座也不会放过他。”
“你胡说八道,爹爹他怎么会伤害源儿。爹爹他一直喜欢源儿,曾不止一次告诫过我要报答源儿的救命之恩。”
“他说的报答,就是将源儿囚禁在太虚幻境任你们予取予夺吗?”
锦觅满目盈泪,不可置信,“我不许你污蔑爹爹!”
实在愚蠢,润玉冷冷一眼。
“本座没必要与你多言。源儿顾念花界,本座便不介意花界那帮精灵照旧存在。若是锦觅仙子没有异议,隔日便举行接任花神仪式。否则,本座没有太多时间与你们耗神。”
他已耐心告罄。
锦觅泪光闪烁,倔犟看着润玉,“我会继任花神一职,花界之事,不劳天帝操心。”
“那便最好不过。”
润玉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九霄云殿。
这一刻,锦觅仿佛全身都被卸了力道,不再有支撑变得沉重无比。不再面对润玉剑拔弩张,她颓唐不敢再想。
是许多事情被她疏忽了,爹爹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抹掉眼泪,锦觅发红的眼角带着一抹我见犹怜,决绝地向婆娑牢狱而去。
旭凤在魔界,将穗禾囚禁于房中后,带上燎原君便入了天界。花界的消息,他听闻锦觅也在天界。叔父想来也在天界打点好,他要入天界,去见父帝母神。
母神……想到穗禾的事情败露,他不愿相信,却在暮辞的口中窥探到了那些他不曾知道过的昏暗。
旭凤不愿承认,他的母神,的确罪孽深重。他要如何面对……可是,那也始终是他的母神,旭凤心中陷入挣扎难熬。
毕竟是上神,这一路旭凤来得无比顺畅。
漫天云霞绮丽,玫瑰色云雾层层叠延。
丹朱在姻缘府转来转去,焦急地等待旭凤。这两日他提前回天界,想的也是为旭凤做好内应。不巧的是这几日润玉和源儿的恩爱众仙都看在眼里,传个没完没了,他怕旭凤受不了这刺激。
好在旭凤没有多耽搁,径直去了姻缘府与他汇合,丹朱方才松了一口气。
旭凤稍作变幻成另一番模样,丹朱便带着他来到了婆娑牢狱。
润玉早已有令,不得任何人靠近婆娑牢狱。不过丹朱有的是方法进去,前几日他便摸索好了天兵换守的规律,再略施小计愿意帮那些个天兵保钱纤拉媒漂亮的仙娥。他本就是天帝的叔父,只要不让里面的人跑了便行,所以倒不太会真的对他阻拦。
两人进入婆娑牢狱,紫电光火在虚空的域内闪烁,灵火久久燃烧,到处散发着温热黏糊的气息。旭凤手一紧,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地处。
远远地,两座俯矮的结界内囚着两个衣着华贵之人。
想来年月长久,这地已经许久不见来人。旭凤第一次见得,他那高高在上不容人忤逆的父帝,如今颓坐在囚禁之中,沦为阶下之人。
太微早觉得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每日浑浑噩噩,活得那般可笑又可怖。唯有相邻的荼姚每日嘲讽,嘲讽他生下的好儿子,让他们落得这步田地。
多少年的夫妻,谁知道他们内里如此相看两厌呢。太微自己也觉得是一个笑话,他们在这里仿佛彻底被人抛弃。日复一日的浑浊,让人分不清岁月年轮,也分不清活下去的意义。可惜,他如今连自裁都是一种奢望。
旭凤和丹朱慢慢靠近上来,太微浑浊的眼睛才透出一丝光亮,仿佛瞬间有了力气。荼姚见他这副模样,不禁也向外望去,终于望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面孔。
“旭凤,旭儿!!”荼姚迸射出强烈喜悦的光彩,“我的旭儿!”
旭凤大步跨上去,心神动荡,难以隐忍,“母神…”
溃不成声。
死过一次,他却终是隔着这道结界见到了他的母神。母子重逢,真真是让人见之落泪。
丹朱也在旁边差点拭泪,他的凤娃,终究是受苦了。
太微提起一口气来,目不转睛看着旭凤,“旭凤,当真是你,你活着回来了!”
旭凤回头望太微,一时情绪复杂难言。他的父帝母神今日种种落魄,实在叫他枉为人子。旭凤心头过于难受,“父帝,母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旭凤劈开这结界,救你们离开毗娑牢狱。”
他说着就要动手,被丹朱给阻拦了,“凤娃,这结界是润玉亲自设下的,若是出了差池,这动静必会叫他速速赶来,你不能冲动啊。”
荼姚和太微顿时担心起来,旭凤不甘,“待我劈开这结界,早晚要和润玉有一个对决,他要天帝之位我让给他,我不和他争这天下,我只要父帝母神回到我身边。”
“旭凤,切莫冲动。你如今决计不是润玉的对手!”
太微这话才出,荼姚便狠狠嘲讽,“哼,你到如今还看重那个孽子,若不是他,你怎会有今天的下场?”
太微叹息,“旭凤,你母神和我不急于这一时,润玉如今连我都可以生杀,又怎会轻易就放你入了这牢狱。你可知他得了什么样的力量,他早已不是过去的润玉了。”
“父帝?”旭凤不能理解,太微仰息长叹,
“是为父的错,早该将他身边那名女子的身世告知与你,若是早日为你们赐婚,是你娶了她,决计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父帝说的,可是源儿?”旭凤惊疑不定。
“是,”太微闪过一抹悔色,“若是猜得不错,你能复生,怕也是有她的原因在里面吧。”
旭凤紧抿着唇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的体内带有一股先天的强大力量,能令万物诚服,任之驱使,听之任用。甚至,可以点醒神智,唤醒妖灵。若是能够得到,征服六界根本易如反掌,那是上清天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惜……”
可惜他不能夺取占为己有,一想起他与洛霖落得个什么下场,太微就恼怒极凶。
荼姚也气愤起来:“如此之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定然是那贱人帮着润玉那孽子,那孽子才有今日!这等人,既不能为我们所用,除去便是,何苦让她助纣为虐,来坑害我的旭凤!”
太微烦躁,“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你可知我和洛霖将她束在太虚幻境的后果是什么,不就是如今的下场?洛霖为何会身陨,我看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太微觉得到了今日,已经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旭凤肯定是和他们站在一边的。
而听了他的话,旭凤只觉心下大骇,“父帝,你们对源儿做了什么?”
做什么,无非就是取点血液而已,谁能料到会反噬得如此厉害。
太微不愿再提,他蛊惑道,“旭凤,你若想救我和你母神,你就要得到她的力量。她肯背着润玉救你,就说明她对你心怀有愧,你务必要利用这份感情,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
旭凤心头徒然一窒,不可置信,他曾经满心崇敬的父帝,怎会教他如此可怕的话语?
这份惊讶的僵硬横亘在几人之间,太微看旭凤的脸色敏锐地扑捉到不对劲,进口处便传来机关打开的声音。
众人心里都一急,怕是润玉来了,此时想要隐藏一时来不及。惊心动魄地看着入口处,一只素色的靴子踏进来,往上却是水绿的素色裙纱。
进来的人,是锦觅。
见到旭凤也在,锦觅微微一愣,很快走上前来。
旭凤回过神起身,“锦觅,你怎么会来婆娑牢狱?”
“我得了天帝允许,进来问先天帝一些事情。”锦觅这一次眼神没有看他,而是定定看着太微,语气固执得让人难以接受。
旭凤也不明所以看向太微,便听故作坚强的锦觅压抑颤着声音对太微道,
“先天帝陛下,我只想知道,您对源儿的所作所为,我爹爹他一直就知道,是不是?”
太微惊讶地看了一眼锦觅,很快便冷笑,“是润玉那孽子告诉你的?”
锦觅只问:“你们,究竟对源儿做了什么?”
太微忍无可忍,恼怒道:“若不是洛霖心慈手软,只同意本座不过每日取她少量血液,又怎会导致献祭失败,让润玉那个孽子谋反成功!”
旭凤肃然一惊,“父帝?!”
锦觅终于克制不住的清泪划过面庞,痛彻心扉,“所以是真的,爹爹真的就看着你,看着你伤害源儿?”
如何做的呢?
不过就是将她覆着眼纱,让她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中当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让她成为他们可以任意□□的对象。
没有人想过,才在灭灵箭下复生的源儿,她甚至还没有从撕魂灭魄的绝望中清醒过来,便要没日没夜胆战心惊承受着皮肉被划开,被取血的折磨与痛楚。
复生等待她的不是光明,而是每日生不如死的黑暗。
锦觅还记得,源儿真的很怕黑。
倘若润玉的人生还有温暖与美好,那都是源儿给他的。他的残魂留在护魂珠中看到她是怎样一点一点让他复生的,从天界到人界,她从未放弃过他。
所以,润玉怎么会放过太微和洛霖?
锦觅疼痛入骨,心脏的位置抽痛不已。她无法承受自己的爹爹是这样的人,往日她教自己的道理,要求她要做一个正直心善之人。
那是她心中永远不会怀疑也不能怀疑的爹爹啊。
锦觅越发疼得不能呼吸,旭凤紧张起来,连忙扶住她,“锦觅,锦觅,你怎么了?”
娇弱的女子被疼痛蜷缩到他怀里,旭凤手脚无措,她满面泪水,心口痛到昏厥。
“锦觅,锦觅!!”
旭凤一把抱起锦觅,心急如焚又回头望了望太微和荼姚,他从前从未想过太微会对源儿出手。今时今日他们的面目再一次被撕开,旭凤失望复杂,又无力。
现下却是锦觅要紧,旭凤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抱起锦觅离去。
丹朱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众变故,傻了傻,也赶忙追出去寻旭凤。
旭凤抱着锦觅一路焦急出来,丹朱连忙把两人带回了姻缘府。
守在婆娑牢狱外的人还以为会有一场动荡。眼看着就要这么没下文了,莺歌按捺不住看了看身旁的润玉。
润玉不过才到了一半路程,便有人将旭凤到了天界的消息告知于他。后来便故意放水丹朱和旭凤进了婆娑牢狱。莺歌本是闻讯赶来的,更是撞到润玉,他任由锦觅也假传自己的旨意私自入了婆娑牢狱。
他们不过是在等,只要婆娑牢狱一有动静,几人便是瓮中之鳖。
只是润玉一直神色不变,更没有让他前去捉拿人的意思。莺歌有点捉摸不透,
“陛下为何不发令,擅闯天界婆娑牢狱,也足以捉拿魔尊。”
润玉转过身来淡淡看了他一眼,眉目寡淡似是无欲无求,“不必了,本座只要废天帝废天后,这一生都乖乖囚于牢狱之中。”
算起来,时日太过冗长,若是将还能聊以慰藉的人都铲除,怕是会太过无聊的。
况且对于婆娑牢狱中的二人来说,有了希望再被破灭,会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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