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并发落

一并发落

“这个贺凛实在可恶,你在他处,他是怎么看顾的?你如此不适,他该立刻去请太医,更该来禀报孤。”

赵阔立在殿外,回想红瞳小官见他的反应。

“王上,贺大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去请了,是妾身不许,派人把他叫回来了。”阿花自然不能见冯辞被责。

“那他也该坚持去请,跟木头似的杵在那,他怎么做臣下的?”封加进更恼了,阿花还帮贺凛说话,他堂堂王上,阿花的丈夫,还不能训斥这小子两句了。

“王上,妾身是王后,贺大人既为臣下,自然不能违逆妾身,所以错不在他,何况妾身并无大碍,实在用不着劳动林医师。”阿花说起理来气势十足,那香粉气还在她鼻子里打绕,熏的她脑子疼,人也跟着很精神。

素来给她诊脉,去请医,来的必定是御医署的医师长林医师,医师长本就事务繁忙,何必辛苦人家来一趟。

“错就在他,我看他是仗着宁儿,愈发没有规矩了。”封加进虽恼怒冯辞,却也克制着,不曾与阿花大声争辩,二来他也记着自己还病着。

“他无错。”

“有错。”

“无错。”

“有错,大大的有错。”

一个气血皆虚,一个病病怏怏,两个人说起话来都没气力。

“王上,娘娘,您二位别吵了。”

赵阔听到殿内快吵起来了,忙入殿劝架。

“赵阔,你来评评理,贺凛那小子是不是失职,是不是有错?”

封加进一想去贺凛,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都红润了三分。

“王上……臣……”赵阔心知王后是王上心尖上的人,此时争得再厉害,哪次不是王后占上风,若自己贸然站队,难保日后王上不旧事重提,拿他撒气。

“若贺大人有错,那王上也有错!”阿花矛头一转。

“孤何错之有?”

“之前王上见了妾身,不也没有要请医师的意思。王上走时,却说见我脸色不好,那怎么不给妾身请医师?妾身可没有拦着您。倒是贺大人一看妾身不适,就要请医师,只不过被妾身拦下而已。”阿花也急了,刚刚不见他关照,急急跑去见梁曲,现在又在这里借题发挥个什么劲儿。

“孤方才有事在身,这不是回来瞧你了吗?”她居然拿他和贺凛比较!都是这个贺凛!他家阿花素来乖巧,几时和他这样说过话,定是方才他不在的时候,这小子挑唆的!

本以为是绮儿多心,没想到这个贺凛城府如此之深,这才刚回来,就引得阿花与他生气,宁儿也定是被他蛊惑的!难怪绮儿说贺凛活过六个月只怕不寻常,是他大意了。如今连绮儿也被那小子收买了!

“瞧我?你是来瞧我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哦,王上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跟梁郡主的约会被延误,特地跑去拿贺大人撒气的!”

“孤岂是乱撒气的人?”

二人吵的不可开交,赵阔不知如何开口,迟迟不劝阻。

“妾身与贺大人是旧相识,王上如此责难,不是在给妾身脸子瞧么?”

“怎会,我……是这小子没看顾好你!叫孤忧心!”

“归根结底,是妾身没有眼色,不知道在您路过无定园去赴约的时候躲起来。您一定觉得妾身是有意为之,拦着您不能准时赴约吧!”

“不是,你莫要胡思乱想!”封加进手足无措,他倒是希望阿花是有意阻碍,可这丫头从来不开窍,如今开窍却开到别的地方去了!真是气死他了。

趁着封加进与阿花吵完停顿的空档,一直插不上话的赵阔终于想到了什么。

“贺大人确实有错,因他而让王上与娘娘起龃龉,实在该罚。”

“哦?武清侯,依你言下之意,那梁郡主是否也在同罚之列?”

阿花反问起来,中宫娘娘的架势那是一点不少。

封加进一时有些高兴,他家阿花就该是这样的,平时唯唯诺诺的才不是他家阿花!

“这,臣不知。”

“不知就不要随便开口。”

阿花冷言道。

没错没错,拿出王后的架势来。封加进见情势大好,忙乘热打铁。

“即日起,派贺凛去看守暴室狱。”

“那怎么行!”阿花第一个坐不住。

“别人做得,他做不得?”

“贺大人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为难他?”

“孤没有为难他。”封加进还嘴硬。

阿花对暴室亦有耳闻,甚至因为好奇偷偷去看过。

暴室本为暴晒染色布匹所用,不知何时开始辟出一部分,改建后关押病妇和罪妃,称为暴室狱。

狱中夏铺棉絮,冬盖杂草,屋舍结构特殊,晴好时狱中人受长日暴晒,阴雨连绵日,雨水积攒,难以排出,地砖下甚至会反渗出水来,那水恶臭难闻,水位低时漫过脚踝,高时淹过小腿,等日头好了,积水褪去时,狱中人起码浸泡在三日以上,直泡的四肢浮肿,皮肤溃烂。

暴室狱看守虽不至如此,却也要身受起码一半以上的苦楚,故而,看守多为其罪难恕,却相对较轻的宫中罪人。

沈姑娘方才说过伤并未痊愈,阿花决计不会让她去受此苦。

“娘娘此言差矣。宫中最凶险处莫过无定园,最乱的便是暴室狱,贺凛打理无定园井井有条,王上十分欣赏,暴室狱原狱长年迈昏聩,管理不善,调贺凛过去帮忙打理,也是看中了他的才能。”赵阔帮腔。

“武清侯所言甚是。不过这无定园与暴室狱份属后宫,后宫归本宫管辖,那贺凛看守无定园有功,本宫未赏,暴室狱混乱不治,本宫未罚。不能知人善用,却要劳动王上,便是本宫这个王后无能。王上,不如连妾身一并发落。”阿花说完,低眉垂眼。

“阿花……”

“王上忧心后宫之事,是妾身无能,而贺凛是妾身旧友更是恩人,让恩人被调去暴室狱那等艰苦之处,妾身日后也无颜面在后宫众人面前立威。妾身是该去暴室狱呆一呆,就跟贺凛一道最好,请王上发落!”阿花道。

“你是王后!怎么能和他为伍!”这话都说的出来,为了贺凛,居然连暴室狱要陪他去!

“等等,你刚刚说,恩人?”封加进心惊面疑。

“正是,当年大哥外出,妾身孤身在家,遇歹人闯门,若非贺大人挺身相救,今日王上不会遇到妾身这个人了。”阿花说起当年之事,心有余悸。

“什么人居然敢欺负你!孤定要他们付出代价!”封加进闻言凑到阿花身边,怜爱地拥着她。

“谢王上,贺大人已经教训了他们。”阿花起身将自己抽离封加进的怀抱,又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封加进。

二人方才还吵的气势汹汹,说到此事,又平复下来。

赵阔凑到封加进身边:

“王上,那贺凛看着怯懦不吭声,却引得王后如此护他,不得不防。”

“孤自然知道。”

“但您如此惩罚贺凛,只怕这璟光殿的门半年之内是进不去了。”

“那孤当如何?”

“不如将贺凛调入王后宫中,但又不撤去他御牧监的职务,这离无定园最远的便是璟光殿,如此两头照顾,难免忙中出错,届时王上再一并算账,岂不更好?”

“调入璟光殿岂不是便宜了他!”

“璟光殿耳目众多,贺凛也不敢太放肆,若把他放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可就不好说了……再者王后心善,牵挂旧友,贺凛若真去暴室狱,王后心里定然难受,王上又何必为了小小贺凛,与王后不快呢。”

“孤也不想……”

“何不顺水推舟,将贺凛调入璟光殿,而宫中护卫一向由臣统领,贺凛在无定园散漫惯了,要拿他个什么错处,还不是易如反掌。”

“好吧,就依你所言。”

封加进眼珠子一转,示意赵阔开口。

赵阔一点头,对阿花道:

“娘娘不必忧心,王上仁慈,看在娘娘的面上,王上决定暂且将贺凛调入您宫中做护卫,将功抵过。”

阿花一听立刻转过身来,面有喜色,俯身行礼也有了气力。

“妾身替贺大人谢王上!”

阿花有多久没有这样舒展笑颜了,如今终于在他面前笑出来,却是为了另一个人。封加进高兴,又不高兴。

这边冯辞错打错着与栾怿进入夏绛国,那边冯衍还没能把良婳从葭月中楼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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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花发映莲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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