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二十五
“殿下可知你在秘画里的身份吗?”少柔直截了当地问。
敖歌冷哼一声:“不就是阶下囚吗?”
“不,你乃嶂州都督叶采之!是陛下最忌惮的人!嶂州土著居民是南蛮人,只服你一人,嶂州势力强大,所以陛下不能杀也不敢杀你!所以命我秘密放你回嶂州。”
敖歌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我还是叶采之,那秘画里有陶征吗?”
“陶征?”少柔不明所以,“总之这一切对我们虽然是幻境,但是对里面的人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生。”
“你可知道凤颐在何处?”他问。
“我尚不知,但我会去查找!”她顿了顿,“等找到颐儿,再帮你们离开,我就算了却心愿了!”
“你一个人在岳和身边我不放心!”敖歌担忧道,“跟我回嶂州吧。”
“谢谢你的好意!”少柔闪动着泪花,“告诉我,凤溪,他还好吗?”
“万海君要急疯了,妹妹和妻子同时被困!若不是他要牵制冥王,他早跟我一起来了!”
“他不恨我?”少柔伤情地别过脸。
“他让我毫发无损地把你带出秘画!”敖歌如实道。
“出秘画又谈何容易?”
“可我听凤后娘娘说,这秘画里的一切都是假象,只要坚定出去的信念,我们就能出去。”
少柔没有回答,反而唤来了士兵,士兵牵来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她把缰绳交给敖歌:“你快走吧,叶都督,传陛下旨意,命你留守嶂州,无诏不得出!”
敖歌跪下道:“谢主隆恩!”
少柔又递给他一柄长剑,叮嘱道:“路上当心,进入嶂州势力范围自会有人接应你。”
敖歌骑上千里马,朝她挥挥手,然后奔驰而去。
少柔返回皇宫,见岳和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惊愕不已,陛下对上官思好得很啊。可是上官思却沉迷于叶采之无法自拔,可是叶采之是秘画外的人,而且他是敖歌,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少柔代岳和把饭菜给凤颐送了去,隔着纱帘少柔没有看清凤颐的样子,只是俯身道:“奴才奉命给皇后娘娘送些吃食,这些东西都是陛下亲手做的。”
“我告诉你,我不是皇后,满宫上下都是聋子吗?”凤颐吼道,随手抓了一柄玉扇掷了出去。
“回娘娘,陛下圣旨已下,你就是西月国的正宫皇后!”少柔跪下道。
凤颐忽然感觉他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她从美人榻上起身,连鞋子都忘了穿,她掀开纱帘一瞧,果然是少柔。
少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愧是冥王的宝物,在这幅秘画里,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捉摸。她立马朝凤颐挤了挤眼睛,凤颐会意对满屋子宫女道:“你们都退下,我有艾公公一人伺候就行了。”
待人走后,凤颐警觉地锁上房门,将少柔拉入纱帘里:“嫂嫂,你怎么在这秘画里!”
“冥王把我关进来的!”少柔道,“颐儿,你又是......”
“我看穿了冥王假扮敖嵇,一时不慎才会困在这里。嫂嫂,那我们该如何出去啊。”
少柔失神地摇摇头:“我不清楚。”
“这个岳和与我记忆中的岳和完全不一样,他每天就知道逼我,无论我怎么解释,我不是上官思,他就是不信。”
“颐儿,你以前认识岳和吗?”少柔眼前一亮,她听母亲曾经说过,秘画虽然是假的,但秘画中的人与你所经历过的人,凡重合,就是寻找秘画出口的重要线索。
“那是我三万年前经历的一场情劫......”凤颐沉声道,“现在嫂嫂明白了,我与敖嵇敖歌的羁绊,都是那场情劫。若非岳和当夜放我去找陈士元,我和敖歌根本就不会相遇。”
“那岳和就是我们出秘画的突破口!”少柔笃定道,“妹妹。我干了一件蠢事,我放走了嶂州都督!”
“那位都督和我们出秘画相关?”她不解道。
“嶂州都督叫做叶采之,也就是来带你出秘画的敖歌!”她的语气越来越愧疚,“陛下一直想杀他,我想尽快把他弄走,我没想到你就在宫里。”
“采之......不,敖歌终于记起来了!”凤颐兴奋道,又一下子失落起来,“陛下,陛下为何要杀他,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原来他就是上官思移情别恋的那个人?”
“确实是!”少柔如实道,“陛下现在对他恨之入骨,保不住下次还得杀他。”
“嫂嫂,如果我们三个都死在秘画里,会怎样?”
“那就真的死了!”
凤颐面如土色,失神地坐到榻上,玉手紧紧攥着榻上的羊绒毯:“嫂嫂,下一步怎么办?我现在没办法出宫,就算我见到他咱们也无法离开秘画,到时候还会连累他。”
“为今之计,唯有从岳和身上寻找出秘画的方法!”少柔抚上了凤颐的肩头,“颐儿,现在就只能靠你了,只有你能接近岳和。”
凤颐扑到少柔怀里无助地哭了起来,少柔只能无声地搂着她。
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敖歌终于来到了嶂州,一路上他整整被截杀了九次,身上已经有多处刀痕剑伤。难怪少柔临走前给他武器傍身,看来岳和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置于死地,秘画里的岳和与叶采之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他来到他的都督府里,正殿长案上供奉着一个牌位,他走过去定睛一看,双手按在香案上,心如刀割一样痛。
兄长陶征之灵位,弟叶采之泣立。
原来在这秘画里,他和陶征大哥依旧是兄弟,这份浓郁的感情历经三生三世也不会消散。可他们兄弟二人未及相见,竟已天人永隔。
嶂州副都督井禹步入殿内,此人二十岁的样子,身材健壮,长相清秀,皮肤却有些黑。他今日穿着一套紫色战甲,先去陶征灵位前上了一炷香,然后抱拳对敖歌道:“都督,咱们起兵吧!您看看,您都伤成什么样了。您失踪后属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昏君把你掳走的,他害死了您最好的兄弟,现在又处心积虑地想谋害您,只要您一声令下,登高一呼,嶂州十万蛮兵定心甘情愿跟着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什么?”敖歌紧咬牙关,遥望着灵位,瞬间泪目。没想到秘画里的陶征大哥,竟然是岳和害死的。以前他听凤颐说,岳和是一个良善之人,还有一颗皇族中人难得的赤子之心,为何现在画风突变,竟然成了他的杀兄仇人。
井禹跪倒在地,沉声道:“都督,属下知道您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昏君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竟然派刺客暗杀您,若非陶征大哥恰巧在您的寝殿里休息,只怕遇害的就是您啊!他明明知道,您一旦不测,嶂州必定大乱,他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天下,这种昏君根本不知道我们扶保。”
“够了,你先下去吧!”敖歌疲累地走入殿内,唏嘘不已,这一世陶征竟然是因他而死。
他躺在床榻上,无意间从枕下摸出一个密匣,上面有一把锁,他鬼使神差将锁按在掌心里,那锁便砰的一下打开了。里面是一封血书,一卷书册,和一个青色龙纹兵符。
吾弟采之亲启:
采之,其实我并不是山野草莽,而是鲜于国的后人。鲜于国被西月国所灭后,我父亲带着军民隐居漠北,伺机而发。父亲死后,我接下了鲜于之主的位置,西月国虽然建国不久,但岳和喜战,根本不顾百姓生死。于是我游历天下,遍访贤士,准备伺机而动。
可中途让我遇上了你。你爱民如子,施行廉政,连蛮人都对你俯首帖耳,我想你将来一定能成为盛世明君。我才疏学浅,甘愿在你麾下效力。
我知道你是纯良之人,就算岳和把你逼入死地,你也不会谋反叛逆。除非,他杀了我,其实我早就知道岳和派人刺杀你,我才会赖在你房里不走。
采之,对不起,兄再也帮不了你了,书册上是鲜于国宝物所在地,和五万鲜于士兵,是兄长最后能给你的。
敖歌颤抖地拿起书册和兵符,悲愤地仰天长啸,此处不愧是冥王的秘画,一下子就能扎入人心最深处,这个仇,他叶采之焉能不报!
他立即下令,让井禹暗中操练兵马,准备好粮草,视机而动。
入夜,他在廊下漫步,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身为足矣傲视天下的龙族太子连自己最爱的人,生死与共的兄弟也保不住,确实很失败。但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形也不算很糟,至少他找到了少柔,他相信有朝一日定能找到凤颐,他们的缘分断不了!
凤颐无奈,为了接近岳和只得暂时嫁给他。岳和自然喜不自胜,颁布圣旨,昭告天下,一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
凤颐绝望地躲在寝殿里喝酒,忽然一个宫女闯入,仓皇地跪在她面前,双手颤抖地抓住她的脚:“皇后娘娘,救救奴婢!”
凤颐立刻离她三尺,定睛一看,此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西月国宫女统一的紫色服饰,长相极为难看,肚子却高高隆起,浑身打着冷颤。
“你是?”凤颐问。
“奴婢澜羽,本来是酒司的洒扫宫女,陛下醉酒,临幸了奴婢!”她委屈地抚着肚子。
澜羽?凤颐不禁冷笑一声,心想,这冥王创造这秘画时,真的机关算尽啊,连殒命数万年的澜羽都被重新搬上舞台。
“宫女被临幸有了身孕,那是好事啊!”她冷嘲热讽道,“等诞下小殿下,就能荣升宫妃,何来救命一说。”
“可陛下要处死奴婢和孩子!”她急道,“陛下说唯有皇后娘娘,能救奴婢母子!”
秘画里的岳和可真够狠辣,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她一脸抑郁,沉声道:“陛下要杀你,我又如何救?”
澜羽伏在凤颐耳畔,岂料岳和让凤颐把澜羽的孩子收为己用。若是个男孩,就当成自己的嫡子养育,将来他就是西月国的皇太子。
“我不同意!”凤颐一把推开她,“你知不知道,陛下这是要卸磨杀驴,一旦孩子出生,就是你的死期。”
“我知道!”澜羽大义凛然道,“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将来有一个锦绣前程,我的性命算的了什么?娘娘,若您不同意,孩子的性命就难保了,请娘娘高抬贵手。”
“无论我答应与否,你都活不了!”凤颐背对着她,眼眶里泛着泪花,“我不知道陛下为何把你孩子的命交给我,但这个责任太重,我承担不起!”
说罢,凤颐便离开了,澜羽悲愤地哭倒在地。
隔天上午,少柔秘密来见她,说三日后,陛下要处死宫女澜羽。
“什么,岳和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凤颐拍案而起,“我以前算是看错他了!”
“他就是要逼你,秘画里的人干出什么,你都不要惊讶!”少柔平和道,“颐儿,为今之计,便只能妥协了,为了我们早日走出这秘画,别无他法。”
“可把他当做我的孩子,我将来如何向敖歌解释。”凤颐就要急哭了,她没想到她会被岳和如此摆布。
“妹妹,敖歌殿下会理解你的,难道你忍心让这个孩子送死!”少柔劝道。
凤颐猛地站起身推开殿门,朝着岳和寝殿方向,疾步而去。
岳和挽着她一起坐下、抚弄着她的秀发:“思儿,你能想明白就好,等她诞下皇子,就是你中宫嫡子,你的将来就有所依靠了。”
她嫌弃地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看令她深恶痛绝的岳和:“陛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是让朕放过澜羽?”
“不错!”她道,“澜羽到底是皇子的生母,不能赐死她。若陛下不肯把她收入后宫,那就把她给我,让她当我的侍女,一同伺候皇子。”
“人心隔肚皮,思儿,你难道不怕澜羽包藏祸心吗?”
“我只知道,孩子需要生母!”她冷冷道。
岳和便答应了她。留下澜羽一命。五个月后,岳和颁布圣旨,昭告于天下,皇后上官思诞下嫡长子,立为西月国皇太子,并大赦天下。
敖歌命令井禹练兵长达半年之久,粮草军械也准备充足,随时随地准备起兵。
岂料这个时候,岳和以皇太子满月为由,召嶂州都督叶采之到京都参加太子的满月宴。
敖歌和井禹在嶂州军营里操练兵马,两个人皆穿着同样款式的玄色铠甲。敖歌接下旨意,并吩咐左右好好款待传旨公公。井禹神思凝重地随敖歌走入军帐里,随手放下帐帘。
“都督,不能去京都,您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啊!”井禹急道,“我现在就把那个公公杀了,一了百了!”
敖歌拉着他:“不可,你那样做,跟说我们要起兵造反有什么区别。岳和直接让公公到军营传旨,这就说明,咱们身边有他的眼线,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那如何是好?”井禹问,“难道都督真的要去赴宴。”
“当然要去!”他坚定地望着井禹,“还得大张旗鼓的去,最好让全嶂州的百姓都知道我去赴太子的满月宴。这下就算他想暗杀我,也不能了。”
“都督英明!”
“还有,你留下,继续练兵,并且把岳和的眼线给揪出来!”
凤颐亲自给澜羽这个孩子取名为岳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她很开心,岳遥的满月宴上,她就可以见到敖歌。
满月宴上,舞姬们争相在殿下献艺,凤颐身着风袍抱着岳遥坐在凤椅上,还拿着小铃铛斗孩子开心。
敖歌他竟然不相信他所看得到一切,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凤颐,可是她却成为了自己杀兄仇人的皇后。而凤颐刚才明明见到他,却视若无睹,还心平气和地跟他敬了酒,一句一个本宫,听的他好厌烦。
他想愤而起身,质问岳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少柔却按住他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叶都督,这是陛下特意吩咐膳房,给你做的嶂州特色菜,您尝尝。”
敖歌暂时收起了愤怒,站起身朝岳和道:“谢陛下恩典,臣不胜感激。”
岳和得了嫡子喜不自胜,朝他挥了挥手。
他重新落坐,少柔一边给他布菜,一边压低声音道:“宫门外等我,我有话同你说。”
敖歌闻之一边喝酒一边悲愤地望着凤颐,凤颐面色平和,一眼都不曾看他。
宴会毕,少柔避开耳目来到了宫门外,只见士兵打扮的敖歌不安地踱步。敖歌见她来了,急切地朝她身后张望。
“颐儿没来!”少柔在他面前站定。
他满眼失落地收回了视线,看着少柔:“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颐儿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岳和的皇后!”
“你知道吗?岳和就是冥王在秘画里的分身!”少柔如实道,“而且他就是出秘画的钥匙。”
“让我去把岳和杀了!”
“本来我和凤颐也这么打算的,可是,在秘画里杀人者,永远没办法走出秘画!”
“那借刀杀人呢?”
少柔摇摇头:“秘画里的人是杀不了冥王的分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