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二十六
少柔摇摇头:“秘画里的人是杀不了冥王的分身的。”
“不出去就不出去,只要能和颐儿在一起,就算在秘画里也是良辰美景!”
“糊涂!”少柔吼道,“颐儿是女帝,你是龙族太子,你们都肩负着责任和使命!此事容后再商议,叶都督,在京都要万事小心,陛下保不准还会对你下毒手。”
“所以颐儿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他捶着胸口,悔恨道,“她是在保全我啊!可我刚刚还怨她那么对我。”
“颐儿不会怪你的!”少柔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日后,十里外的寺院,颐儿在那等你!”
“嫂嫂,委屈你了!”敖歌闻言道,“你放心,总有办法的,我会把你和颐儿带出秘画!”
一个月前,凤颐偷偷混入岳和寝殿,想找出出秘画的方法,却偶然发现,岳和是被鬼祟附了身。这才是冥王这幅秘画最阴毒狠辣的地方。
岳和执剑抵在她颈部,浑身充满戾气:“上官思,不,女帝,你没想到吧,本君也在这秘画里!”
“我知道,你一直想把我和敖歌一网打尽!”她抽出一柄匕首朝冥王刺了过去,冥王手一抖,宝剑应声落地,她狡黠地笑了笑,“看来我没猜错,你只是冥王的分身,所以你杀不了我!那我就结果了你!”
她又要朝岳和攻过去,少柔出现,拦下了她:“不可,你若杀了他,是能拿到出去的钥匙,但杀他者,将会被永远困在这秘画里。”
“嫂嫂,你早知道?”凤颐质问道。
岳和将少柔拉过来:“女帝,不想你如此糊涂,少柔本就是本君的人。”
凤颐一下子怒火中烧,又要冲过去,却被少柔打晕,消除了她这段记忆。
三日后,城外寺院,凤颐策马而去,并没有避人耳目,她知道这一切都在冥王的掌握之中。
她远远便望见寺院那朱红的门口,站着一名蓝衣青年,他面朝着门口,修长白皙如雪的双手背在身后。
凤颐一跃下马,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像只跳脱的蝴蝶,向敖歌奔去。敖歌也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向靠近,他一转身便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身。
重逢时,千言万语皆化作深情的拥抱,三万年,她们皆沉浸在失去彼此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颐儿,别动,让我再抱抱你!”敖歌越抱越紧,吻着凤颐泛着微香的发丝。
“敖歌,你都记起来了!”她潸然泪下,轻轻地负气般拍打着他的背,“你说你傻不傻,好不容易才死而复生,你为什么还要陷入这个秘画里。”
“因为你在里面,我定要去找你。”他松开凤颐,捧着她娇嫩的脸颊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又将她重新搂在怀里,“颐儿,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去哪对我而言,都一样。”
“岳和被冥王附了身,我们得救救他!”
“我要杀了他!”他咬牙道,杀了陶征,不管他是岳和还是冥王,我都要亲手了结他。
“不可,那样你就出不去了!”凤颐急道,“此事,嫂嫂让我们从长计议,我想我定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要记住,你要小心再小心,冥王会随时随地向你出手!”
“颐儿,你跟我走吧,你在我身边,我才能保你无虞,宫里太危险了。”
凤颐从他怀中不舍地起身:“我怎么能让嫂嫂孤军奋战呢?敖歌,我希望,我们三人能够一起从秘画里出去,一定有办法的,不要干啥事,更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你要时时牢记,你的母后,小竹,还有龙族数以万计的臣民,都盼望着你回去。”
“我记住了。”他握住凤颐的白如月光的手,“颐儿,你也要万事小心。”
二人手挽着手一起漫步在寺院后面一片兰花丛中,这样轻松惬意的感觉,她们好久都没体验了。上次这般欢愉的时候,还是她们当陶叶三侠的时候。
他们躺在花海中央,感受着这须臾的美好。凤颐向他身边靠了靠,失笑道:“你还记得,你当龙上仙的时候,乱吃你自己的醋的事儿吗?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如果全部记起来那些前尘往事该有多滑稽。”
“我就是吃醋!”他抄着手,佯装生气道,“那时我是龙大哥,而你天天追忆敖歌,我能不吃醋吗?我心心念念最爱的女子,成天想的看着我想着别的男人,我很伤心的。”
“好了好了!”她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无论你是龙大哥,叶采之,还是敖歌,无论在凡界历劫时,还是在时间飞纱或秘画里,你就是你,是我凤颐永生永世最爱的男子,我凤颐决计不会再对任何男子动情。”
敖歌坐起身,拉起凤颐动情地吻了起来。
相聚的时光如水流逝那样快,日落西山,凤颐不得已上了返回皇宫的马车。敖歌也骑上返回下榻驿站的骏马之上,正当马儿要哒哒而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彼此奔去,又深情地抱在一起。二人面色凝重,谁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二人头也不回地走上他们的路。
三日之后,岳和正坐在殿内绘制一幅丹青,画中是一位身穿碧色纱衣的年轻女子,梳着飞云发髻,手持一柄长剑,眉毛宜喜宜嗔,容貌有五分与凤颐相似。
他抚摸着丹青上那副姣好的容颜,叹息道:“你说说你为什么不选我啊,你如果选我,她就是你我的女儿。”
殿门咯吱一下被推开,他赶紧收起丹青。只见少柔再次掌灯而来,在他耳畔道:“回陛下,刚刚接到密报,叶采之一个人出门了,没带随从。”
“好,除掉叶采之的机会终于来了!”岳和兴奋地拍案而起,“嶂州的蛮兵终于是我的了!”
“那陛下是亲去,还是留下静候佳音?”
“当然是亲自去看叶采之是怎么死的!”他随手抓起旁边衣架上的斗篷,就向殿外走去,“艾翁,朕终于能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了。”
少柔疾步跟了上去。
凤颐歇下后,趁着夜深人静之际突然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来,确定门口值守的宫女都被迷晕之后,迅速地拿起夜行衣换上。今日她凤族女帝凤颐就要在这秘画之中,跟冥王做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她视死如归地蒙上了面纱,此时此刻,她打算亲自杀掉冥王让敖歌和嫂嫂能顺利出去。她知道,一旦得手,作为惩罚,她永生永世都被困于画中,画外的一切与她再无相干,她和敖歌会再次长诀。
可她义无反顾,嫂嫂和敖歌是她的至亲至爱,为他们牺牲她甘之如饴。
她成功地混入岳和的寝殿,躲在屏风之后,谨小慎微地探出头。殿内烛光比以往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龙椅上那个轮廓。她一步步逼近龙椅,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忽然她的眼睛被对面的亮光给闪了一下,她一抬头,另一个黑衣人也向岳和刺了过去。
龙椅上那个人似乎感到了这两股浓浓的杀意,吓得屁滚尿流地从龙椅上滚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陛下!”
凤颐这才看清,这不是岳和,而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太监穿着岳和的龙袍,为防万一凤颐只能先将他打晕。她负气地扯下自己的面纱,一转头对上另一个黑衣人无助且心疼的眸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傻!”她斥责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活过来,我的哥哥季书为你付出了什么?而你,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送死。”
“那你呢?”他气急地扯下面纱,反问道,“颐儿,你就这么牺牲,考虑过你父母哥哥的感受吗?考虑过凤族子民的感受吗?你为我考虑过吗?与其让我看你远去,倒不如让我赴死!”
凤颐打了他一个耳光,上前抱着他,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背:“敖歌,你怎这般自私呢?让我二度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老天,真是太狠心了,让我们一次次地生离死别。”
“颐儿,对不起,是我无用!”他恨恨道。
那副丹青鬼使神差地从案上展开到地上,她们二人上前一观,都惊愕不已。
敖歌捡起丹青,对凤颐道:“颐儿,这个人很像你,却不是你!”
“画中人,是我母后!”她笃定道,“还是我母后年轻的样子呢,没想到画的这么传神。”
敖歌看到落款为岳和,摇摇头道:“看来岳和,不,冥王是真心思慕凤后娘娘。”
“他们原本是师兄妹,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凤颐收起了母后的画像,“我听过这段过往,据说要不是冥王偏离正道,我母后也不会找我父君。青梅竹马未能在一起,确实让人遗憾。不过令我意外的,冥王在秘画的分身都对母后情深几许?”
他们绑了冒充岳和的小太监,把他泼醒之后,他交代了是艾翁公公让他冒充陛下,说陛下今日定会遇刺。
“那你们陛下呢?”敖歌问。
“出宫去了,艾翁也跟去了!”小太监回道。
凤颐预感到事情不妙,想立即出宫寻找。却不想刚才这里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御林军。她是皇后脱下夜行衣自然无碍,可若让旁人知道嶂州都督夜闯陛下寝宫,可就大事不妙。
少柔随着岳和率一大批死士出了宫,却没有找到叶采之的任何踪迹。
岳和骑在马上,四处观望:“艾翁,你确定叶采之在此处吗?”
她低着头满脸杀气的逼近岳和,她从袖子里掏出三只钢针抵在岳和的脖子上。
死士们无不惊愕,然后忽然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岳和这才意识到,他落入了少柔的圈套,他非常淡定,用余光瞟着少柔:“你又背叛了本君,你不想活了吧!”
“冥王,你不必吓我,秘画内,你我皆形若凡人,你又能拿我怎样?”
“所以你就想把我干掉,好让凤颐和敖歌离开秘画?”
“你就是那把钥匙,我别无其他办法。”
“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岳和,秘画杀入者,永远都出不去!”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要大无畏牺牲自己,去成全凤颐和敖歌。可你有没有想过,凤颐和敖歌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侬我侬的时候,你的夫君凤溪呢?形单影只,孤独一辈子!”
“你别说了!”少柔重重地将三只钢针扎入了岳和的颈部,岳和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一股污浊的黑烟从岳和的身体里飘出,随风而消散。
少柔虚脱般跪倒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感觉事情不妙,那把打开秘画出口的钥匙并没有出现。她爬过去探了探岳和的鼻息,他并没有死,这可就难办了,少柔只把冥王的分身从岳和的身体里赶了出来,却并没有杀死岳和,何来钥匙。
少柔再次拿出一柄匕首,朝着岳和心脏的方位,她想刺下去,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岳和,岳和是无辜的,冥王俯身之前,他是个令人敬仰的好太子。
她错失了这次机会,没隔多久,御林军找了来,少柔只好恢复了女装略施苦肉计,刺伤了自己,说陛下遇刺,她偶然间经过,救了陛下!
岳和被送入了皇城,凤颐掩护着敖歌现行出宫,自己换上寝衣去迎接陛下。御林军统领说,陛下出宫遇刺,几乎被赶尽杀绝,幸得这位路过的洪少柔姑娘出手相救,陛下才能留下一口气。
凤颐顺着头领的视线看去,寝殿外恢复成女装的嫂嫂一身破衣烂衫,捂着受伤的手臂,刻意地回避着她的视线。太医令说岳和虽然伤势严重,但到底年富力强又医治及时,故而没有性命之忧。凤颐终于松了一口气,岳和没有,嫂嫂就算没有在秘画里违忌。
她让除少柔之外所有人都下去,少柔都到床榻边,凝视着岳和:“冥王已经被我赶走了,他是无辜的,我实在下不去手。”
“嫂嫂,为何这般傻?”她的语气里有几分责怪之意。
“你是看你和敖歌都想为了彼此去赴死,于心不忍!”少柔别过脸。
“原来你早知道我和敖歌都要刺杀冥王,才抢先一步,让我们扑了个空。”
“我不忍心杀他,又来不及离开,所以才谎称救了他!颐儿,不杀岳和,我们就得不到钥匙,也就出不去。”
凤颐凝视着岳和,犯了难,她和敖歌与岳和有渊源,可是听敖歌说岳和杀了陶征。陶征对敖歌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凤颐更清楚,两世的兄弟之情,袍泽之义。敖歌素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杀兄之仇,自然不共戴天。
“嫂嫂,你知道冥王是什么时候附到岳和身上的吗?”
“应该是随我们一起吧!”
“那陶征是谁杀的?”
“是岳和!”少柔笃定道,“这点毋庸置疑的,不过他本意要杀的是嶂州的都督,不想误杀了叫陶征的那个人,更没想到敖歌进了秘画成了嶂州都督。怎么?你也认识陶征?敖歌一来就跟我打问这个人。”
“嫂嫂,糟了!”凤颐一脸忧愁,“陶征,曾经是敖歌化身凡人叶采之的时候最亲最近最信任的兄弟,敖歌定然不会放过岳和的!”
“他在敖歌心里真这么重要?”少柔捏了一把冷汗。
凤颐无奈地点点头:“因为他们总角之交,更是出生入死,一起归隐田园的一辈子的好兄弟,那种情感已经超越了我和哥哥与季书哥哥!”
翌日,岳和才渐渐转醒,他一醒来就呼唤着少柔的名字,还亲切地叫她洪姑娘,还把凤颐这个名副其实的皇后忘得一干二净。
“陛下,您当真不认识臣妾吗?”她恍然道,内心还有些欣喜。
岳和怎么也想不出面前这个穿着风袍的女子是谁,他吃力地拍着脑袋。
凤颐走到岳和身边,故意道:“臣妾是陛下明媒正娶的西月皇后啊,皇上怎不记得!”
“朕成婚了?”他大惊失色,眼神飘忽地从凤颐身上移开。
“你不仅成婚了,还有一个皇子呢!”她继续调侃道,“皇儿叫岳遥。”
“皇子该不会是你生的吧?”岳和顿时冷汗直流,他心想他怎么可能跟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是生孩子呢?他并没有失忆,可他唯独记不起这个自称皇后的人。
“岳遥他虽是嫡子......”凤颐一步步逼近他,忽然笑道,“陛下放心,您与臣妾只是挂名夫妻,岳遥也只是担了一个嫡出的名头,他的生母是臣妾的宫女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