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连香心里是欢喜的。
只不过是房间内的一抹亮色,就已经让她烦闷的心情亮堂了许多。
“你现在在军中,多久才能休沐一次?”
连香问的时候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是否辛苦,只不过出口后听在耳中,好像在希望他下次休沐时再来似的。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希望王易不要这样误会了。
“我一个月只有一日休息。”王易道,“不过平时夜里我也能出来。”
说此话时目光炯炯,眼带期待,似乎就要夜里和她相会似的。
“那样……很好。”她声音也放低了。
王易眼含笑意,“你觉得好就行。”
总感觉和他约定了什么一样。连香改换话题,“你现在还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不用了。”王易肃容道,“我已经见过陛下,现在好生驻守在此处即可。”
“你有什么事情,不该说的也不必和我说什么详细,但是我也想知道大概,就算担惊受怕也能有个期限。”
“嗯,”王易也放柔了声音,“我的去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知道。”正如同你这次大病一场,我心焦一般,我也不愿意你为我煎熬。
二人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王易还是牵着连香的手,忽然道,“等日后,咱们还是离开京城,去往南方住吧。”
连香奇怪,“为什么去南方?再者说,这也未必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想办法便是。”王易笃定道,“京城太冷,你受不了。”
连香知他是指自己身体,“放心,有许道长给我开方调理,慢慢会好的。起码现在就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京城局势不明朗,其他州府也不怎么太平。若非如此,现在就让你往南方去了。”王易道,不论是他还是殿下,都没有提出此事,想必也是有着同样的考虑。这次在二龙山上的幸好是王易,若换了别的人,恐怕连香在劫难逃。每每想到此事,都令王易心有余悸。这还是京城附近,就遭遇了飞来横祸,如果到了刘挚的势力范围之外,更是鞭长莫及。
连香点点头,心想当初从铜陵镇出来时,就算路上有人追杀刘挚、王易,也没听他们说觉得不太平。或许是他们有什么途径得知了什么事情吧,于是便问了。
“京城以北,自来冬天是极冷的。不过今年顺化府也有许多地方报了雪灾。许多人无家可归,地方县衙有些开仓赈灾的,可是到了开春必会增添许多流民。”王易道,“今年特别冷,狄戎大败一场,日子也不好过。恐怕他们的国主又要准备战事。”王易也不隐瞒连香。
按照皇帝的安排,王易既然已经回京,即便狄戎有战事,也不会再叫他回边城了。
连香听着这些消息,心里也有些惭愧。自己一直安心过着京城写书赚钱的小日子,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愈发的残酷。
她微微抬头,看着王易刚毅的脸庞,听他蹙着一双剑眉缓缓将这些事情道出,感到他也为未来的忧患而心情低落。
“你也别过于担忧,这世道——日后总会改变的。”她从他手中抽出,抬起到他眉心,被他捂暖了的指尖轻轻安抚着他的拧起来的细纹。
她突然很是自豪,这是一个胸怀宽广的男子。不论是胸量还是气度,是她从前在那个世界里遇到的每一个都不能相比的。
他算是个不安分的人,没有安于自己的职责、出身,他心里装着许多人、许多事。
她因此而注意到这个人,欣赏这个人,才被这个人吸引。
而当她心里有了他之后,从前的吸引如今只成了让她忧心的缘故。
连香心中带着怜意,手指尖触碰着他的脸颊,从那道伤疤的顶端一路下滑,直至末端,有心想问他痛不痛,又觉得这本是一句废话,于是只微张着嘴,带着疼惜的眼神扫过他脸上每一寸疤痕。
从连香的手触碰到他眉间时刻开始,王易只觉得一股麻意从天灵盖直窜尾骶,连呼吸都停滞。
气氛无意中便旖旎起来。
比这更亲密些的动作不是没有,但是她的动作和她那爱怜的眼神看向自己时,仿佛冰雪消融,浑身沐浴于暖阳下。
这一刻她眼中只有他,他亦如此。只恨不得时间停在这一刻便好。
偏偏就在这时,门被打开,接着被眼前场景震惊到的音妙手中托盘跌落地上。
二人立刻从十分亲密的距离相互后退。王易是和连香的亲密不愿被人看到,而连香则是被突然回来的音妙给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什么人!”音妙大惊。
被抓包了!
她先是低着头满是尴尬地想道,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和他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恋爱,为什么要躲。
于是向王易方向走了两步,二人距离重新贴近,但还不至于过分的地步。
“他是我的未婚夫。”连香没有犹豫说道。
不说音妙简直被惊掉了下巴,就是王易也被“未婚夫”三个字所带来的喜意席卷全身不能动弹。
音秒率先回过神来,“那——那……”那殿下呢?
为了殿下的尊严,她总算没有问出这个问题,“那”了两个字便住嘴,只是有些悻悻地瞪了王易一眼。暗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个糙汉子,怎么就成了娘子的未婚夫了?
连香有心想和王易再说说话,无奈屋里站个电灯泡。只好让王易先回去,又叮嘱他注意身体和安全。
王易眼中含笑,频频点头后离开。
音妙见王易走了,来到门口吩咐其他人再去厨房取一份点心来,另外把门口的碎瓷片等清理了,才回到里屋,有些着急地问连香,“娘子,那我们殿下呢?”一副连香才是那个负心汉的模样,
连香有些好气又好笑,“我和你们殿下之间,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不信,问你阿姊去。”
音妙瞪大了眼睛,“娘子你可别骗我,什么叫‘从前没有’?你还给殿下送过衣裳呢!”
“我?送过衣服?”连香完全困惑,“我什么时候送衣服给你们殿下了?”
“就那一回,我们头一次一起出府,先去了成衣铺,你买的成衣啊,”音妙急道,“你还问我们,殿下的身材是否合适呢。”
“那一次呀,”连香恍然大悟,“那一回,我本就是给我未婚夫买衣服呀,”只是那时还没当他是亲近的爱人,“他和殿下身材相仿,所以才问你们的。”
音妙无语,一副大受打击萎靡不振的样子。
“其实音和早就知道我对殿下无意,她可能还没告诉你吧。”
“她早就知道了?”音妙无力道,“也不跟我事先通个气。”她有心再问连香,自家殿下这么好,怎么偏喜欢那样一个平平无情的毁容武夫。又碍着连香才大病初愈,不想惹她不快,这才暂且按下话茬。
只是在陪伴连香的时候,忍不住总在想着——那人有什么好的,娘子竟选了他而弃殿下?
京城,武昌侯府内。
秦沅含泪道,“那人有什么好?叔父竟想让我嫁他!”
秦沅的母亲大夫人也是红着双眼,搂着自己大女儿哀道,“自从你父亲走后,这秦家是越来越没有我们大房的位置。现如今,连你的婚事都要被你叔父利用,笼络下属。”她们母女二人都不知道王易和秦家之间的关系,大夫人如今还在和女儿一道管家,是以秦观院子里时不时有消息能传到她们那处。这回听说秦观说了句“三娘的年纪正和王将军相仿”,便揣测秦观是为了笼络王易而把侄女说给他。
“母亲,若是个看得过眼的,到也罢了。他不止数次将友弟打得起不来身,面容也十分可怖。若是女儿真的嫁给这样粗鲁的武夫,日后打骂起来,如何能抵挡得了?”
大夫人听了更是心疼,连忙对身边侍女道,“去把小郎君请来,我有话和他说。”等侍女出去后,再对女儿道,“府中你祖父不在,否则一定要替你做主的。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你弟弟来了,你要让他去你叔父那里,好好闹将一番,便能把此事推了。”
秦沅也暗暗点头,如今也唯有这个法子或许能改变叔父的主意。
哪里料到,等秦友到了之后,听母亲说完叔父的打算,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家姊姊一眼道,“这是好事,三姊哭甚么?”
母女俩一噎,秦沅急道,“有什么好的?能有什么好的?”
秦友道,“王将军武艺了得,性子直爽,上回切磋,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虚让我,叔父真想将姐姐嫁给他,可真是大大的好事。”
“你……”秦沅被他一番话气的话都说不出。
大夫人轻轻拍着女儿后心,“友儿,你光想着此人武艺了得。身为武将自然是好的,可是你阿姊多娇弱的人,万一被他磕碰伤了,该怎么办?”
秦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哪里就那么精贵了?我也是学武的,三姊和母亲与我相处时,可曾被我伤到?母亲,您这是杞人忧天。”
大夫人也被儿子气道,“哼,请先生教你读书,就是学来成语气我的?”
秦友连忙换了表情道,“哪里哪里啊母亲,我不也是想着,三姊年岁也不小,说亲真的不易。除了给鳏夫做基斯,可真就没有别的选择。王将军年纪不比我打多少,前途又好,三姊嫁给他,当真是一件好事。”
大夫人听儿子说此话,也有些犹豫。女儿的年纪、曾经退婚的过往,真的难以说亲。
秦沅看母亲似乎被弟弟说动,又道,“他能有什么前途,脸上好长一道疤,这样的面容,连面圣都属不敬!”
秦沅虽然身为武将家出身,可秦沅并不引以为荣,总愿意和文官家的小娘子们交往,是以知晓朝廷选官,面容长相也是一项参考。
她此话一出,秦友倒有些愣了,似乎自己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但是究竟有没有,不是自己没听过就没有的,还得去查证一番才是,于是也不出声。
大夫人更加替女儿难受,想到方才女儿说此人面容可怖,想来也就是脸上疤痕的缘故,立即道,“友儿,你不要再说。有我在,你三姊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
秦友听母亲说下如此斩钉截铁的话,只好答应道,“那我去看看叔父口风,将母亲和三姊的意思告诉叔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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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更的原因:我的旧电脑已经到了一移动或者压着就当机的地步,所以这两天要先把资料全部移出来。昨天去外地参加婚礼,所以也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