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游西湖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冯露唱念道,这具身体的音色比她从前的,还要婉转悦耳。
“西湖虽美,却有尽时。”黄药师突然道。
冯露吃惊,难道他已经预测到西湖会在日后越来越小。她脑内展开各种各样的猜想。
黄药师淡淡道:“沧海桑田,没有永恒存在的东西。”
他又道:“没有永恒,这就是永恒。”没有永恒存在的东西,这就是永恒的道理。
额,原来是这样。从哲学的角度看,也可以。冯露试探道:“公子,似乎欣赏老庄玄学。”
黄药师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有几分道理。”
黄药师不喜儒学,不热衷法家,却唯独对老庄道学有几分欣赏。怪不得他日后隐居桃花岛,与世隔绝。
少年欲成名,青年已成名,四旬年纪名利与娇妻共得。妻死又窥透名利,看淡尘世,经历和心境倒符合了道家的无为和自然。
“公子要不要撑伞?”今天早晨就有蒙蒙细雨而下,冯露拿了把伞,未想雨势有上扬之意。
她今日穿着洒金的湖蓝裙,蓝纹抹胸,粉白的长袖褙子。
冯露执着油纸伞歪头询问,犹如书香门第里的清娇闺秀,眉间的一点红痣又为她增添了艳色。
花动京城色,当是天下侧目时。或许老鸨真是丢失了一位绝色女·伎。
“不必。”黄药师拂去眉间的雨水,天上之水氤氲了他的眼睛。
感觉黄药师不想说话,冯露执伞静静跟在他身侧。脚下的苏堤是苏轼疏浚,贯穿西湖南北的通道。
两旁垂柳低低吹拂,细雨绵绵不绝。时缓时急。
二人踏过苏堤上的六座桥,入北端的曲院风荷。
冯露方向感并不不好,她是根据入眼的接天荷花判断所在位置。
碧绿圆大的荷叶,粉红或白色的荷花。风雨拂来,呈现遥遥风情,蔚为壮观。
天又是如此乌白衔接,着色巧妙。空气清新的令人振奋。
可惜雨势大了,黄公子的鬓角和衣袍都有淋湿。冯露提议道:“公子,我们去中间亭子赏荷吧。”
黄药师到倒拒绝,到了湖中的四角亭里。冯露抽出袖中的白帕擦干净一个石凳后,请黄药师坐下,他泰然自若坐下,并不觉有异。
冯露撑着伞在亭栏玩耍,下大成雨滴的水顺着伞边落下,串联成珠帘。有几滴水珠迸溅到她头顶落至额头。
“哎呀。”
静听雨打荷叶的黄药师赶忙走过去,此处水广水深,若是掉下去,危险莫测。
冯露看到凑近的黄药师,耳根燥热,额头的水滴落到鼻尖,又至下颌,不冷反而很烧灼。
黄药师见她无事,“哼”了一声,甩袖转身。
莫名其妙,喜怒无常。冯露哀叹,黄老板的心思,纵是察言观色如她,也有失灵的时候。
随后二人又离开了此处,黄公子仍不让冯丫头给撑伞,可急坏了忠心病涌上的冯露。
“公子你再不撑伞,淋透了感冒怎么办?”
黄药师蹙眉:“什么是感冒?”
“我说错了,风寒。”冯露暗自诽腹是关心这个词的时候?她继续道:“您若是嫌弃奴婢卑贱,公子可一人撑伞。”
冯露把伞塞到了黄药师手里。团成露珠大小的雨水哗啦啦打在她身上,打花了她精心画得妆,额头的红痣没了,化作了一团红云浮在眉额。
一把伞如同阴影撑在了冯露头顶。黄药师高瘦的身材撑着伞,倒十分合适。
冯露摇摇头,几步后退,想要退到伞外。却被黄药师拽住手臂,白嫩的皮肤在丝绢下泛起了微红,他盯着她晕化的眉眼,似雨后西湖,清水芙蓉。
拽住她的手一松,抚去她眉间的红胭脂。冯露爆红了脸,肯定是妆花了。上班仪容不整,完了完了。
黄药师甩手冷笑:“你心里倒没视自己作丫鬟。”
冯露完全被他今日的阴晴不定,吓坏了,不住嘤嘤哭泣来。他总不至于因为自己哭,杀了自己。
黄药师把伞撑在她头上,冯露嗅到一股冷冽又清新的气息。
冯露哽咽,心下知道黄药师脾气已散了。想那儿黄蓉不专精几样,技艺全都学,却不如其父的天赋,导致不精。此非黄药师本意,但耐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
可见黄药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睁着双含泪的大眼,似是在默默控诉他。结果,鼻涕都给哭出来了,混合雨水,倒不明显。
这回过了,黄药师素来爱洁。她赶忙转过头,希望他没看出来。
冯露心里疯狂摇头,以二人相处的时间,现在还不至于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什么做什么。
一抹青色方巾递到她跟前。她擦了擦,把下边妆也给擦干净了。看着青布上面多彩的痕迹,冯露故作怯怯望向黄药师。
黄药师肃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表情。极为恬淡的笑中带着无奈。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有种极淡极轻的悲色和惆怅。
这句话说完后,冯露只觉压在身上的沉重之气,烟消云散。
“公子我们去断桥吧。”
豆蔻少女眼里充满憧憬:“听说那里是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
不是冬日,没有积雪,断桥也没有视觉上错误的断感。这所桥古朴了些,周围景致秀雅了,好像也不过如此了。
凡是名景,当赋予浓墨重彩的故事,才引人悱恻,引人来探。
冯露将这篇故事简短讲完后,黄药师表示没听过。
冯露疑惑:“公子真没听过?”
黄药师点头,又道:“不过陈芝麻烂谷子的才子佳人话本,角儿换成妖精鬼怪而已。”
冯露忽然想起白娘子的故事,要上溯到明朝冯梦龙写得通俗小说。
唐宋元明清。
距明还早着呢。
“这个故事不美吗?”冯露嗔怒道,她头发湿了,发丝乱了,妆也擦没了。
奇怪,这样子他也不觉得她难看。
黄药师不接这个话,另说道:“唐代传奇,倒是记载过白蛇的故事。”
冯露低语:“唐朝小说,也许冯梦龙就是根据它改变的。”可惜时间太久了,她忘了以前偶然瞥到的资料了。
黄药师没有管雨下得越来越大,带冯露去了苏堤映波桥西北边,各色鲤鱼在水中欢乐游玩,湖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这地方叫什么?”
黄药师勾唇一笑,有些戏谑道:“你不是读诗书吗?看能不能猜到。”
“身恨放生池,无端造鱼狱。今来花港中,肯受人拘束?”
“花港池。”
黄药师嗤笑:“简陋。”
冯露撇嘴:“那是什么?”既然把她当孩子,那她以后就可以向上房揭瓦的距离靠近些。
“花港观鱼。”
冯露身为北方人,也有钱去见识南北各地,可惜前世身体病弱,自由也受拘束。没有去过南方,只在图片和文字里见过。
她现在既高兴又黯然。
人总在得到和失去间徘徊。
“哪里是观鱼的,那是观鱼愁苦得。”
黄药师又笑了:“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冯露反问:“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苦?”
黄药师眸子高傲,睥睨冯露道:“鱼儿在围栏的湖水里愁苦,却不知出栏就要被其他大鱼吃掉,或被人捕去。”
他握伞柄的手略微紧了,骨节泛白。微微放低视线:“乖乖做围栏里的鱼,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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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对话其实有些隐喻,我是结合了新版的黄药师写得,他并不是一个完全不在乎世俗的人。
在神雕里和杨过的对话才真正做了,唯有我,无其他,的真正洒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