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第二百零七章

雍巽听罢,有些不屑地问道:“杜兄此言何解啊?”。

杜君献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眼神颇为玩味地盯着雍巽,说道:“在下非是在说此地不是龙脉之祖,在下说的是雍兄你啊。

你等本是夷狄,祖上窃据神器,本就不是真龙天子,埋身于此何来的造化啊?

你祖先本是前辽一边地蛮酋,累代侍辽,一旦羽翼丰满便不守臣道,这才成就帝业。

其实你们本应在东京路的山林野莽中终此一生,何必来我华夏尧舜之壤兴兵作乱呢,到得最后便是要落得个国破族灭的下场,何苦来哉啊?”。

雍巽与金菩提听罢,皆是仰天狂笑,笑罢,雍巽道:“我祖先虽是一介蛮酋,但也是雄才大略、英武绝伦的一代雄杰,反倒是你的祖先,不修德业,荒废政事,以至于天下骚然,否则我祖宗如何能入得了东京城、得有天下啊?!

你们汉人视我等为蛮夷,殊不知你们的典章文物和诗词礼乐早就被你们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了,反倒是我们这些被你们视作蛮夷之人却将之奉若珍宝。

正所谓华夏入蛮夷则蛮夷之,蛮夷入华夏则华夏之,还真难说谁才是真正的华夏苗裔啊。

你说我祖先窃据神器,难道你们汉人改朝换代便都如尧舜之时禅让不成么?

你们汉人的那些帝王,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开朝立国,杀人无算,一朝得国,便教导万民要尊法奉公、谨守臣道,便是你祖宗□□皇帝亦然。

天下有德者居之,我祖宗重武修德,为何要甘心终老于山林,难道天下之大便都是你们汉人的么?”。

雍巽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是怒吼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杜君献却颇不以为然,他轻哼一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揶揄道:“死到临头了还要强词夺理,真可惜了你这张好嘴啊,若是雍兄去下瓦子里说书,说不定比韦二那厮还要出名啊。

雍兄,今日你必死无疑,但你若是告诉我哈立德的去处,我便让你少遭些罪,死得痛快一些,如何啊?”。

雍巽洒然一笑,颇为释然地朗声道:“呵呵呵呵,多谢杜兄美意,但我实无话再说,不如就此别过吧。”。

言罢,他毫不迟疑地抬起手中钢刀,狠狠地在脖颈处一抹,鲜血即刻便喷洒而出,紧接着身体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抽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旁的金菩提眼见着雍巽已死,也紧随其后将刀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只是还没等他有何动作,忽觉胸前一凉,一柄柳叶飞刀已然插入了他的前胸。

那飞刀力道极大,震得金菩提后退了几步,他自知必死,却依然强自撑着一口气,迎着众人而立,却并不倒下。

只见他苦笑道:“呵呵呵呵,三娘,我已然决意自戕,你却还要出手取我性命,看来你当真是恨我入骨啊。”。

言罢,便颓然的倒在了雪地之上,只是还未断气。

展三娘仰天长叹一声,随后她走到金菩提身前,俯下身问道:“金郎,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金菩提听见展三娘的声音,艰难地扭头看向她,还未说话,口中却先喷出了几口黑水,接着又涌出几大口鲜血,缓了几口气儿,才艰难地说道:“她们...她们两个叫什么名儿啊?”。

这一句话说得展三娘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答道:“大的叫柳娘,小的唤作安奴,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活得很好,你安心去吧。”。

金菩提听罢,本已涣散的眼中猛然亮了亮,脸上挤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断断续续地道:“柳...柳娘,安奴,啊...,当真是好名字啊...。”,言罢,便就此死去。

这一世的恩怨情仇都随着金菩提的死去而做了了断,展三娘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面容哀伤,身体踉跄着几乎摔倒,杜君献赶紧安排两个亲卫搀扶着她到一旁休息,让她暂且缓缓心神。

随后,杜君献又带上人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年老的撒拉逊人和那个通译的身影,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俩。

此时,这二人正依靠在一处,早已伤重难支,眼见性命便在呼吸之间。

那撒拉逊人见杜君献等人围着自己,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眼睛却是紧盯着杜君献,显然是认出了杜君献。

他扭动身子想坐直些,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瘫软的倒在雪地上,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便就此死去。

那通译眼看着主人在身边死去,却并不悲伤,他只是艰难地笑了笑,断断续续地道:“我主人说,你们...你们只是...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你们根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呵呵呵呵,我等凡人为何...总是这般的愚不可及啊。”。

言罢,一口气没上来,就此也没了气息。

众人被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实在不知他口中的浪费时间和愚不可及到底所指为何。

此时,李秀才已经带人将雍巽一伙的余党全都抬到了一处,这些人都是伤痕累累,瘫在地上,任人摆布。

此刻杜君献却忽见那个之前被反绑双手的年轻的撒拉逊人也在其中,他腿上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

但因为却一直被雍巽一伙护持着,在与狼群的恶战中也并未出什么气力,此刻在一群半死不活的人中,反倒是他这个俘虏最是精气充足。

卢老三指着他,说道:“少爷,这人不是蒙古人,却也不是雍巽一党,难不成他是哈立德的人?”。

杜君献闻言默然地点了点头,盯着那俘虏看了几眼,思索着道:“还叔,你看这人...。”。

话到一半,杜君献才意识到杜还已然逝去,他语气顿了一顿,轻叹一声,又道:“这人之前便在雍巽的队中,但他双手被缚,看样子应该是从哈立德那里俘获来的,想来双方已经有过接触了。

如此危难之时,雍巽也没有丢下此人,看来他对于雍巽一党来说极为紧要,你们看看能否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东西来。”。

卢老三道:“少爷,咱们这里只有二哥会些西域土语,但现下二哥他...。”。

杜君献略一皱眉,便道:“他此刻心中悲苦,由他去吧,咱们这里还有一个人也可用上一用,但你切记要看好此人。”。

卢老三立刻便明白了杜君献所言为何人,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招呼那人去了。

此刻,有一人,身着亲卫们穿的那种褐色长袍,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那颗被杜君献和刘二斩下的头颅。

此人胡须蜷曲,深目高鼻,一望便知并不是中原人士,却正是杜君献在西域救下的那个木剌夷教徒阿普杜勒。

此人自从被杜君献救下,就一直由专人看押着,本想着从他的口中套出一些木剌夷或是哈立德的内情,但用过多种方法后,他们确信此人只知道一些木剌夷教派的内情,对哈立德一党的事儿却是知之甚少。

但此人心思极为灵通,见虽有专人严密看押自己,却从未如何虐待侮辱自己,渐渐地,他也转变了心思,日子久了,还有心学了些汉话,后来追随着杜君献回到中原,便一直在其手下办差。

当日他在峡谷中被护教使者所伤,本是必死无疑,幸得杜君献所救,这些时日与众人朝夕相处,原本对于木剌夷的狂热已然褪去,又心念着杜君献等人的救命之恩,因此办起事情格外地卖力,学东西又极快,众亲卫都与之亲厚,此次杜君献来昆仑山也将他带来,为的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方才于山坡之上,亲眼看着杜君献与刘二阵斩那护教使者的经过,让他的内心极为震撼。

那个护教使者,正是当日在鹰鹫堡附近的峡谷中用石子将他打成重伤之人。

不知为何,他一见到此人便忍不住浑身颤抖,说是恐惧却又不完全是,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今,亲眼看着护教使者的头颅被斩下,他身上的战栗感也随之渐渐的消失了,盘踞在他心底的梦魇终于被除掉了。

此刻,他正蹲在那颗头颅旁,一动不动地看了良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从这颗头颅上看出些什么。

正看得入神,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浑身一颤,回头却见来人正是卢老三,立时便起身施礼道:“三爷,您老找小的有何分派?”。

卢老三瞥了一眼那雪地上的头颅,便道:“你看它做什么?不是已经死了吗,少爷和二爷这也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了。”。

阿普杜勒道:“三爷说的是啊,小的只是想看看这仇人的下场。”。

卢老三狐疑地看了一眼阿普杜勒,说道:“且先别看了,少爷吩咐让你过去呢。”。

阿普杜勒走到杜君献身前躬身施了一礼,然后规矩地站到一旁等着杜君献吩咐差事。

杜君献道:“我要问他些话说,你且先做个通译。”。

阿普杜勒道:“但凭少爷吩咐。”。

接着杜君献便问那人道:“你莫怕,你可是哈立德属下么?”。

阿普杜勒将杜君献的话通译过去,那人听后显然是吃了一惊。

看得出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杀掉了,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戒备地盯着杜君献的眼睛看。

杜君献温和地笑道:“呵呵呵,你莫怕,我与你家主公本是故交,他属下的扎鲁因和赛义德我亦识得,方才那些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已经将他们料理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阿普杜勒翻译给那人听,那人明显放松了许多,既然杜君献不只认得哈立德,便是扎鲁因与赛义德也认得,而将自己掳来的那些人已经被这人逼死,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显然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没有作假。

一想到此处,这人便也不再疑心,便承认了自己是哈立德的属下。

杜君献又问他被绑缚到这里的经过,此时,这人戒备之心大减,又起了活命的心思,便再无隐瞒,开始详细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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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罗迦延第一部玉山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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