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闺蜜，就是用来损的
“姐妹们，我要开展了。”深夜，王可儿在群里发布消息，顺带几个欢快的笑脸。
“哎呀，王总，是自己开吗？”方糯问。
“对的，地点打算放在我经常喝咖啡的美术馆。”
“最近吗？”
“怎么可能，我刚开始筹备。设计稿刚刚成型，要打样，还要考虑布展的东西。”可儿兴高采烈地描绘着。
方糯为她高兴。可儿家族的产业属于传统制造业，早年靠着外贸单子，做得风生水起。但是走在时代前端的可儿并不满足于守业，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搭建了线下工厂和线上淘宝旗舰店的联动销售，现在她又看准了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品质的关注，正在计划将杭州文化元素融合进他们产品设计中，进一步提升产品品质。
“你们周末来我家呀，一起给我出出主意。”
“好的呀。”
“南也会来，糯米我知道你想见将军，特地叫他把将军带来。”
听到可儿这句话，方糯大悦，发了个可爱的表情，说道：“王总就是疼我。爱你，啾咪！”
“糯米，你若把这心思用在男人身上，早就阅男无数了。还怕被男人骗？”金菲笑话道。
在她看来，方糯是个不解风情的直女，宁可花时间在宠物和健身上，也不愿多研究研究异性相处之道。
“人心难测，找个男人，哪天出轨了都不知道。还不如养狗狗和猫猫，忠诚又粘人，还乖巧地不用我操心，即使出去，牵引绳也在我手里。”方糯反驳说。
“她是对人没有安全感，只能在宠物身上找。”可儿一眼看穿方糯的性子。
“哼！不许揭穿我！”方糯佯装生气。
“好的好的。”
这些话也只在她们三人中说说，可儿自不会到外面宣扬。她知道，方糯脸皮很薄，不喜欢在公开的场合被讨论。但是可儿总是忍不住与她争论，因为她看不惯方糯大大咧咧、委曲求全的性子，总想通过讨论工作，点醒方糯。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方法不可行。吵十次，九次都是可儿获胜，方糯发挥忍气吞声的个性，默默接受，还有一次被她用“咱们行业不同”强行中止了话题。
“唉——”可儿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金菲问，拍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她回答，瞄了一眼方糯。
好友们依约来到她家的工厂，此时正在等南孟洋的到来。
远处一辆银灰色宝马缓缓驶来，方糯的眼睛发亮，那是南孟洋的车。
“汪。”将军已经认识她们，因此一下车便愉快地朝三人摇尾巴，打招呼。
“Hello，将军。”即使再激动，在公共场合方糯还是会克制自己，仅是朝将军挥了挥手。
两个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却先跟狗打招呼。
可儿内心吐槽，对好友异常的处世之道感到有些不悦，却无可奈何。
“Hi，南，Shawn，欢迎，”可儿走上前，作为主人欢迎客人，“这里不难找吧。”
“跟着导航，挺好找的。”南孟洋说。
“是啊是啊，来了中国后，发现这里的导航更好用。连道路是否拥堵都能实时报道。”Shawn表达着自己的惊讶。
“这算什么？如果规划好的路线上临时发生事故，它还会自动改道呢。”方糯眼睛看着将军，耳朵也不闲着。国产技术得到夸赞，她总是倍感自傲，而不由自主地插话。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话让在场其他四人相视而笑，特别是南孟洋。
这是第二次见方糯，南孟洋清晰地认知到，自家爱宠比自己对她的吸引力更大，她的目光几乎全程都放在将军身上。
起初他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因为不过是朋友的朋友，方糯也不是那种让他眼前一亮的长相。但当他听到她对人才理念的点评时，对她兴趣倍增，奈何方糯沉默寡言，对自己也很是冷淡，南孟洋始终没有找到与她交谈的机会。
今日她接下Shawn随口一说的话，还说得很是骄傲和认真，再加上方糯扎着两个马尾辫的模样，让他觉着甚是可爱。
“我们进去吧。”可儿在前面引路，将几人带进自家的办公楼。
这是一幢四层办公小楼加一个大型厂房的建筑群落，囊括了可儿的父亲、可儿和公司大部分文职人员办公场所，以及王家主打产品的制造线。
当然这只是王家的大本营，冰山一角而已，方糯曾听可儿提起，几乎每个沿海城市都有她家的工厂，规模比这里要大很多。至于为什么杭州的大本营反而比分厂小，可儿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地贵”。
方糯没追问，也没兴趣知道。对她而言，朋友的家业是朋友的，与自己无关。
“爸。”一行人坐电梯来到三楼，刚出电梯门就碰见了可儿的父亲。
可儿尴尬地叫了一声，她没想到平时周末必在外应酬的父亲今天会在公司。
“可儿啊，这几位是？”王耀海背手看了看女儿身旁的几人，其中两个他认得，是女儿的闺蜜，但那两个外国人是……他迷起了眼睛细细瞧了瞧。
“我朋友。”可儿挡住了父亲的视线，淡淡地回答说，“我不是要开展了嘛？叫他们来帮我出出主意。”
“哦，是吗？”
“叔叔好。”方糯察觉到了王耀海的异样，连忙帮腔道，“我们来找可儿玩，打扰了。”
“无妨无妨。你们闺蜜之间多走动走动也好。”王耀海客套地回答，说完还是看向南孟洋二人，“这两位第一次来吧，可儿，可以带他们参观一下。”
“多谢伯父，”南孟洋礼貌地回答，“我们先跟可儿聊正事，待会儿再请她带我们参观。”
“对啊，我们有正事要谈，”可儿连忙接上，“爸，你忙你的。”
听女儿和南孟洋配合得很是默契，王耀海心里有点美滋滋，笑着说：“好好好，你们聊，你们聊。小伙子，你叫什么？”
“南孟洋，伯父。”
“哦，小南啊，你们随意啊，别客气。”
小南？听到王耀海对南孟洋的称呼，方糯窃喜，开始明白王耀海方才笑容的含义了。
“爸——”可儿在一旁催促。
“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先出去了。可儿，我今天就不回家吃饭了。”
“知道了。”可儿没好气地回答。自归国后，她便与父母分开生活，只有周末全家在一起吃饭。但实际上也只有她和母亲，王耀海经常在外应酬不回家。可儿对此颇有微词，却无力改变。
“Coco的father好像把你当未来女婿了。”Shawn与南孟洋耳语道。
偏偏方糯就坐在旁边，而且她的听力出奇地好，“不经意间”听到他们二人的悄悄话。
“嘘！不要乱说。”南孟洋立刻制止Shawn，转头看了看，正巧碰上方糯打探的目光。
嘿嘿。被抓到的方糯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但在南孟洋的眼里，却成了对Shawn猜测的赞同。
再高冷的女人都无法摆脱八卦的天性。南孟洋如是评价方糯此刻的表情。
方糯当然不知道南孟洋的想法，她只想从尴尬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于是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零食，在将军面前晃了晃。
“将军，饼干哦。”她轻声说道。
将军快速地摇动尾巴，嘴角开始冒口水，但它还是乖巧地转头请示主人。
这小东西。南孟洋看到爱宠的小眼神，又爱又恨。自从带将军离开欧洲，来了中国后它一直闷闷不乐，直到上次在咖啡馆与方糯玩闹后，终于恢复了活力。但是这让他这个主人有些挂不住脸了。自己哄了那么长时间，还抵不上陌生小姐姐一个小时的玩耍。
“呜呜。”见主人没有回答，将军轻声唤了唤。
算了算了，将军开心就好。主人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
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说：“eat。”
“啊呜。”将军欢欣雀跃，转头就扑进方糯怀里。
方糯亦开心地搂住它，仿佛分别多日的情人重聚一般。
情人？重聚？
南孟洋内心飞奔过一万只羊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糯米，玩归玩，正经事别忘了。”王可儿提醒道。
“你们继续，我听着呢。”方糯头都不抬，言下之意“你们说你们的，我玩我的”。
王可儿满头黑线，心里不禁犯嘀咕，来之前说好会尽力参与，现在可好，见到将军后什么都不顾了。
“是这样的，”正事要紧，可儿开始解释，“我打算以杭州元素为主题，在西湖边的这个私人美术馆办个展览，把我们工厂新的产品系列推广出去。”
“办party？”Shawn问。
“是类似于艺术展这样的形式吧。”南孟洋说。
“对，类似于艺术展，大概一周左右时间。资金有限，请兄弟姐妹们出力相助。”最后一句话可儿是对着方糯说的。
“姐妹生活拮据，平时要上班。最多周末来充个数。”方糯很有自知之明，委婉地推脱道。
“唉，我不管哦，女的周末要来给我当模特，男的给我拉客。”可儿大女王下命令道。
“拉客？”这么高深的词，Shawn听不懂。
“帮忙拉揽顾客。”南孟洋解释说，随后又对可儿的安排提出疑问，“女生去拉客户，效果会比较更好吧。”
可儿咋舌，手往方糯和金菲身上比了比说：“依我们这两位大小姐的口齿和脸皮，你觉着她们能给我拉来多少顾客？”
方糯就不用说了，大伙都看得出她不爱交际。至于金菲嚒，虽说是金牌编导，组织统筹肯定是没问题的，交际也不在话下，但她却是那种看心情说话的人，遇到喜欢的可以侃侃而谈，遇到不喜欢的可以冷漠到极点。
所以如果让她去拉客，可儿可以预见到来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模特？可儿女王，你不应该找两个漂亮姑娘嘛？找我们俩，似乎不太合适吧。”金菲也对此安排表示异议。
Shawn附和道：“Yes，找一群身高一米七以上、胸大腰细的美女来。”
南孟洋捂脸，对好友如此直率的表达感到难为情，他不禁瞧了瞧金菲和方糯，担心她们俩不悦。
但是和他以往认识的女人不同，金菲和方糯并未因为外貌受到质疑而面露不悦。提出异议的金菲，很赞同地说：“Shawn说的没错，高个美女才称得上是模特。”
而方糯就压根没把那句话当回事儿，眼睛盯着将军，头则跟着金菲的话有节奏地点着。
“胸大腰细，”自己的想法不被认同，可儿没有着急，她的手先比到了方糯身上，“我们糯米大小姐不是吗？”
其他三人没有反驳。
好吧，可儿说的没错。方糯虽说个子不高，但身材确实不错，巴掌脸，目测E罩杯的胸，小蛮腰，蜜桃臀。可以说是魔鬼身材的缩小版。
“你自己不也一样嘛？”被当众点评身材，沉默如方糯也忍不住了，反驳可儿说，“而且你比我高，口齿也伶俐，你更适合当模特。”
“不不不，论身材，还是糯米你比较诱人。”金菲说，“如果我是男人，在你和可儿之间选，肯定会考虑你。”
“好可惜哦，你不是男人唉。”方糯眯起双眼，笑着说，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小猫咪要露爪子了？听到方糯呛声，可儿却很是高兴，终于把她的注意力从将军身上吸引到他们的讨论中了。
当然这也让南孟洋看到了方糯的另一面。他眼中的方糯，此刻就像一只被从睡梦中吵醒的猫咪，呲牙低吼着，发出危险的警告。
“我是展会负责人，哪有空做这个？”可儿贼贼地笑着说，“糯米，现在男人的口味都倾向小巧玲珑，你就牺牲一下吧。”
“这两个不是男人吗？刚刚好像有人叫着说要一米七的高个美眉来着。”方糯眼睛盯着可儿，手却往南孟洋和Shawn这边指了指，此时她的身上散发着不亚于王可儿的强大气场。
Shawn往椅子深处挪了挪，试图躲避方糯的手指。他可不傻，听方糯的口气就知道，自己此刻若发声，必然会面临“枪林弹雨”。
“嗯哼，”南孟洋则更主动地规避风险，他清了清嗓子问，“可儿，你安排模特的目的是什么？”
“我有意往服装定制发展。这次展出的新产品中，会有系列的改良汉服，所以……”
“汉服？”可儿还未说完，金菲就叫起来，“No，不会是上次你跟我们提到的宋式襦裙吧。我最不能穿那种款式的衣服了，显得我臃肿又矮小。”
“那我就更不能穿了，会变矮挫的。”方糯顺势一同拒绝。
“拍过那么多古装剧的人，竟然无法发现汉服的美丽。不知道你们老板晓不得晓得？”
“我是编导，不是服化道。我只关注我自己的美丽。”
“你有美丽吗？”方糯冷不丁的补刀，报了刚刚金菲点评自己身材的仇。
南孟洋听着三个好姐妹的相互调侃，觉着甚是有趣，嘴角不禁上扬，但也不忘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此，我更建议你去外面找一些模特。衣服要好看，也要靠模特的气质。”
“对啊，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可儿的手又比了比方糯说，“菲菲是现代女性的模子，可以不穿。但是糯米……必须穿。你不觉着她穿着飘逸的襦裙，拿着团扇的样子，就像古画中的美人吗？”
“古画中的美人，胸没那么大。”金菲狠狠补了一刀，把仇报回来。
“唐朝有。我若生在唐朝，就没杨贵妃什么事了。”气场大开的方糯毫不退缩，反驳道。
南孟洋笑了，仔细瞧了瞧方糯的脸，确如可儿所言，初看方糯觉着普通，再看她，便看出来古典的韵味。
但是他这一细看，倒把方糯看得十分不自在。她是第一次被异性盯着看了二十几秒，她的脸又不听话地变得通红。
她连忙低下头，抚摸着将军说：“我笨嘴拙舌，怕弄砸了王总的大展。我建议啊，还是找几个长相甜美、身材高挑的大学生，站在南总和Shawn的旁边，俊男靓女，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Goodidea。漂亮的大学生，好！”Shawn大赞道。
南孟洋则察觉到方糯的羞涩，悄悄移开视线，心里却多了一丝不明的甜味。
他看向可儿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可儿，你先把具体的计划跟我们讲讲，然后再分工。”
可儿点点头，确是这个理，于是便开始讲诉起来。
而方糯却根本没有听的心思。她一手摸着将军的脑袋，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感受脸上的滚烫逐渐褪去。
太丢人了，又脸红。她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什么时候才会好啊？话说，为什么在工作的时候，无论遇到多帅的男人，她都不会失态，却偏偏在生活中会如此呢？
想不通，气死了。
方糯自顾生着闷气，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消息，是教练发来的。
“方总，在吗？”年柏成发来期待的笑脸。
“在呀。”方糯很高兴他这个时候来消息，可以把自己从自责的牛角尖中拉出来。
“那个……你们公司还招人不？”
方糯歪头有些疑惑，问道：“最近在招前台客服。怎么了？”
“唉~~~”先是一个叹气的表情，然后发来一段牢骚，“阳阳啊，不想干了，说要辞职。”
“哈？为什么？她不是馆子里的业绩冠军吗？”
阳阳和年柏成一样都是健身教练，只是在不同的健身房教课。方糯听年柏成提过，阳阳有很多会员，曾经连续好几个月是他们健身房的月业绩冠军，怎么如今却想要走了？
“那是过去的事了。她呀，心情决定业绩。这段时间不是跟她父母吵架了嘛，然后就没心思上课。人家会员是来上课的，不是来看她脸色的嘛。”
“那是。会员又不是年教，任由她发脾气。”
“唉，我们健身教练是靠上课费和会员续课费过日子的。她这一来，会员少了，每个月工资额就下来了。这几个月她生活上几乎没花过钱，全是我掏的。”
“卑微的年教。”方糯回了一个安慰的表情。
“没什么啦。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作为男人，我多承担点也OK。但是我跟她说，她不能总这样，得自己努力，不然到时候一个会员都没了。”
“嗯嗯，对的。”
方糯虽然这么说，她心底却还是替年柏成叫屈的。虽说“男性理应为爱情买单”是约定俗成的想法，但方糯觉着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要讲究公平，男女相处也是。凭什么要让一方一味地付出，而另一方总是索取呢。
由此方糯对阳阳的好感骤降。
“她答应我会改。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跟我说不想干了，说工资低，赚不到钱。要找个工资高、安稳的工作。”年柏成的字里行间到处是无奈。
方糯翻了个白眼，随即回了个流冷汗的表情，说：“我也想找这样的工作，求推荐啊。”
“对吧，我也跟她说，现实一点，工资高又安稳的工作哪会轮到她一个没学历又没阅历的健身教练。方总，你们那里的客服有什么要求？”
抱怨归抱怨，年柏成仍把女朋友的事放在首位。
“要求不高，长相端正，有服务意识，沟通能力好。”
“是做五休二吗？”
“不是哦，做统班，跟着商场营业时间走。做一休一。”
“这样啊，那估计她不会考虑。”
“怎么，她想找做五休二的吗？”
“对，她想找每天工作8小时的那种。”
方糯回了个满脸黑线的表情，说：“我记得阳阳是高中学历，基本的office软件也不太会用。”
“对啊，所以我经常跟她说要多学点东西。她呢，答应得挺好，学个两天就没动力了。”
“我还是建议她现在的工作暂时先做着。做五休二的工作，大都是要求有一定电脑操作能力的。先学技术吧。”谈起找工作，方糯的职业病又犯了，很是认真地与年柏成讨论起来。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我跟她说，她现在紧要的是把情绪调整过来，否则不管换什么工作都没用。唉~~~不管了不管了，让她自己去折腾吧。”
年柏成越说越来气，但是方糯知道他气过之后，仍会为阳阳奔波，即使明知是无用功，却也心甘情愿。在方糯眼里，年柏成是个有情有义的男朋友。
她回了个抱抱的表情，说：“我也帮你留意一下吧。”
“谢谢方总。”
方糯还想安慰他几句，不料忽然有人打电话给她。是工程经理徐大山。
她起身，边走边接电话：“喂，徐工。”
“方经理，出事了。”
电话那头徐大山有些着急，让方糯心头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谨防大伙儿不明白。在这里做个说明：服化道，服装，化妆，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