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一)
康熙四十三年
康熙帝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俄、十三阿哥胤祥聚在一起,商量十阿哥的寿辰在哪里举办。十阿哥一心想要在自家八哥的贝勒府里举办,还指名想让八阿哥的侧福晋马尔泰氏来办。
众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笑道:“你怎么回事啊?你是想让若曦帮你办吧?”
众人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十三阿哥胤祥道:“我说刚才十哥同我争了那么久呢!”
胤禟亦问:“真没有?”
胤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走掉了,“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嘛!”
留下几个兄弟在原地,胤禛忽然说道:“对了,之前我听太子爷说,十弟的寿宴他也要参加的。”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胤祥问道:“太子爷也要来?他的身体好些了吗?”
胤禛道:“之前我去毓庆宫,看到太子爷已经好了不少了,十三弟无须担心。”
太子能来参加兄弟的寿宴,说明他病情好转,也说明他要重新进入朝堂了。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信号。
然而,哪怕心里多骂几句“他怎么不多病几年”,嘴上也要说“那真是太好了,太子身体大安,真是洪福齐天”。
回去的路上,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同乘一辆车,胤祥忽然问道:“四哥,太子为什么要来参加十弟的寿宴?”
胤禛道:“太子爷手足情深,十三弟你该高兴才是。”
胤祥撇嘴:“四哥你跟我也不说实话?”
胤禛叹道:“我赈灾回京向皇阿玛汇报一切事宜,十三弟你也知道我和太子一向走得近,皇阿玛便要我去毓庆宫给太子请安,说这一段时间太子也很惦念我。”
“等我到毓庆宫见到太子,聊了几句就聊到十弟的寿宴,太子来了兴趣,就说他也要去。”
胤祥道:“听起来倒像是无意的啊!”
胤禛无奈,“你为什么总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呢?”
胤祥急道:“我能不往复杂了想吗?太子自从四十一年大病一场后,手段高明了许多,看看这两年的事!”
胤禛不禁陷入沉思,两年前皇太子随皇帝南巡,途至德州,太子忽然大病一场,皇帝召已退休的索额图为太子侍疾。不料太子病情愈发沉重,药石无效,随行御医冒死上奏太子已是无药可医。皇帝惊怒之下,杖责了敢说实话的御医,疾行回京,抵京之时,太子高烧不退,连药都喝不进去。
太医院的全部太医都被皇帝叫到了毓庆宫,皇帝自己也在毓庆宫守着,短短几日,就憔悴了不少。
而太子未见苏醒,气息微弱。
礼部已悄悄地准备丧事了。
然后太子忽然奇迹般醒了过来,皇帝大喜过望,抱住儿子就是大哭。御医诊断,太子的身体有些亏空,要细细调养,否则影响寿元。
从那一年起,皇太子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度让朝臣以为他命不久矣。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皇太子依旧死死地压着他们这些皇子。如果不是当年亲眼所见太子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胤祥都要以为太子在使苦肉计。
毕竟,两年下来,太子行事低调,却成功地暴露了除直郡王之外的皇子们的野心——对太子位和皇位的野心。不单惹火了本就势大的直郡王,还引起了皇帝的忌惮。
老爷子发现除了直郡王外,底下的儿子们也各有各的心思,十分恼怒,觉得自己还没死,太子也还好好活着,这群不孝子就上蹿下跳了,对众人时有敲打训斥。连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遭了训斥,而太子却抽身事外,站在一边看戏,任他们斗来斗去,时不时带着闺女儿子去给被其他儿子气坏的老爷子尽孝。这一手高明得连胤祥都要啧啧称奇。
阳谋啊,纯粹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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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皇太子胤礽在考较十一岁的次子弘晳,弘晳回答得十分流利,胤礽很欣慰。书房的另一边,三子弘晋和三格格噶卢岱在练字。胤礽的子女并不多,除去早夭的,只有这两子一女,在兄弟中算是儿女少的了。
皇帝原本对东宫子息微薄不满,但胤礽前两年大病一场后,他再也不敢提了,只把胤礽的次子弘晳养于乾清宫好生教导。
好在弘晳遗传了父亲的聪慧,皇帝老怀大慰。
待考较完儿子的功课,胤礽说道:“我听说你最近日夜苦读,连休息都顾不上了?”
弘晳有些脸红,“儿子只是……”他是被父亲前两年的重病给吓着了,只想快速成长,好帮如今身体不好的阿玛。
胤礽拉着弘晳让他坐下,摸摸儿子半秃的脑壳,“别熬干了自己,功课这东西是永远都学不完的,你这个年纪更应该好好休息,别熬坏了根基,日后想养都养不回来。”
弘晳很享受父亲对自己的亲昵,看了看一旁练字的弟弟妹妹,说道:“可是阿玛当初十二岁就能出阁讲学了,儿子实在望尘莫及。”
胤礽轻笑,“功课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弘晳,你要学的不只是书本上这些东西。”
弘晳眨眨眼睛。
胤礽还是那样笑着,却压低了声音在弘晳耳边说道:“你放心,阿玛的身体没那么差,能护着你、弘晋和噶卢岱。阿玛一定让你坐上那把椅子,让你君临天下。”
弘晳心头一颤,怔怔地看着胤礽,却被胤礽拍拍肩膀,“凡事要多看多想,阿玛如今是很少上朝,但是他们不是照样对我二跪六叩吗?你再想想你玛法这两年的态度,小弘晳,你要学的不只是学问。”
喝口茶润喉,胤礽又问:“和你那几个叔叔相处得如何?”
说到这个,弘晳有些自得,“阿玛放心,儿子和十五叔十六叔他们相处得很好,和十七叔也不错。十八叔还小,儿子没见过几次。”
胤礽的眼神在听到“十八叔”有些变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弘晳观察得仔细,也不会发现。他疑惑,十八叔如今才几岁,阿玛为何会关注他?
胤礽道:“小弘晳,记住,无论我在前朝和你那几个叔伯怎样,你遇到他们的子嗣不能有任何迁怒。弘字辈里你是长兄,要友爱兄弟。知道吗?”
弘晳连忙点头称是。
胤礽又说道:“日后可以邀请你那几个叔叔来毓庆宫玩。”
弘晳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明白阿玛的意思,他阿玛高居太子之位多年,放不下身段去拉拢那些还未站队的弟弟,恰巧自己这个儿子和那些叔叔的年龄相仿,就由自己出面,先和叔叔们亲近起来,再由阿玛出面。
弘晳很开心,觉得自己能帮上阿玛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阿玛,儿子听四叔说十叔的寿宴,阿玛也要去?”
胤礽点头。
弘晳又说:“阿玛,带儿子去吧,十五叔十六叔都要去的!”
胤礽还未答话,一边的女儿噶卢岱却惊呼,“十叔的寿宴?阿玛女儿也要去吃席!”
弘晋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胤礽。
胤礽又好气又好笑,“弘晳,完成功课,好好休息,若再让我听到你在休息的时间不好好休息,那你就别去。你,弘晋,不许再捉弄师傅!你,噶卢岱,给我好好练字!做不到就在毓庆宫待着吧!阿玛会给你们带点糕点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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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俄生辰当天,胤礽还是带上了三个小尾巴,但是当他听说胤俄是在哪里举办寿宴的时候,着实被水呛着了,“你说什么,老八的侧福晋给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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