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裂缝
靳伯然把靳箐箐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又伸出大拇指拭去挂在脸上的泪珠。
“乖宝贝,告诉爸爸为什么哭?”
靳箐箐原本是装装样子的,可装着装着就想起了妈妈,她在萧雨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亲切,明明只见过一回,加上今天是第二次见,却好像是和自己很亲密的人一样。
她红着眼眶,哭得上不接下气,一抽一抽地说:“爸爸,我想妈妈了,今天晴阿姨陪箐箐玩,让箐箐想起了妈妈。”
萧雨晴听了靳箐箐说的话,抬起要去拍靳箐箐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能给靳箐箐任何她想要的关爱,但眼下这个时候,她无法给予靳箐箐应有的母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靳伯然扫过萧雨晴的手,心里一想就知道萧雨晴的态度了。他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去挽留萧雨晴,明明知道这个女人的决绝,可还是在心里存了点她会心软的期待。
现在看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
心中疼惜,靳伯然哄着靳箐箐,没多一会儿,就发现哭声小了不少。他低头一看,原来女儿已经哭得睡着了。
稍稍松了口气,靳伯然轻手轻脚地把靳箐箐抱上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目光停留在靳箐箐熟睡的小脸上,久久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等到靳伯然下了楼,转了一圈,没找着萧雨晴的身影,于是拿起手机就要给萧雨晴打过去,结果就看到客厅的茶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清秀的字迹:
「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箐箐。」
靳伯然把纸张揉成一团,烦躁地扔进垃圾桶里。
过了几分钟,他又将纸团从垃圾桶里拣出来,小心地展开,拿到书房夹在了一本古籍里。
先前,萧雨晴在靳伯然抱靳箐箐上楼的时候,慌张地逃离了别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或许是害怕那个孩子望着她时的目光吧。
“如果她知道我就是她的母亲,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萧雨晴使劲晃了晃头,看着眼前的佳慧小区,心里顿时烦躁了起来。
虽然不久前刚搬回萧家,但是舒洛还留在佳慧小区。她在董事会里尚根基不稳,这个时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别人抓住,捕风捉影胡乱风语一通。将舒洛留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为了避嫌,她已经好几天没来看舒洛了。
想到舒洛在戒毒所里帮过她的旧事,萧雨晴脸上就柔和起来,要是被靳伯然看到,估计又会暴躁地直跳脚吧。
怎么又想起他了!
萧雨晴愤愤地拿起一个抱枕,一拳一拳打在抱枕上,似乎是把它当做了泄愤工具。
“可恶的靳伯然,老是缠着我不放!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我只想重新开始生活,和过去隔断瓜葛而已,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她打累了,又把抱枕抱在怀里。她坐在舒洛的床边,喃喃道:“舒洛哥哥,我该怎么办啊?”
舒洛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若不是能感觉到鼻间的呼吸,萧雨晴几乎要觉得舒洛已经离开她了。
“舒洛哥哥,我现在已经回到了萧家,并且进入了董事会。他们从我手里拿走的,我会一样一样亲手夺回来。我会让恶毒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舒洛哥哥受的伤,我也要他们来偿还,当初如果不是萧山和萧小冉的陷害,我哪会进了戒毒所。”
说着,萧雨晴的目光落在舒洛的脸上,“不过有一点还是应该感谢他们,让我在那里遇到了最重要的人。舒洛哥哥,你快点好起来,我也终将成为一个有能力保护你的人,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
萧雨晴回到萧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家里的佣人在她重新回到萧家时全部遣散了,她请了自己幼时在萧家做过工的秋伯来当家里的管家,秋伯这几日相处下来见萧雨晴并不擅长厨艺,就自动揽下了厨房的活儿。
萧雨晴回来的晚,本打算下碗面将就一下,从靳伯然别墅里出来她就忘了吃饭,直到现在饥肠辘辘,实在难受。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秋伯从厨房里走出来。
“小姐回来了,我刚好做了点夜宵,也不知道小姐晚上吃了多少,小姐先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秋伯慈祥地笑着。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深夜还有人等着她的感觉,一时间萧雨晴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连忙低头应道:“有劳秋伯了。”
秋伯连应几声,回身去厨房将做好的夜宵端出来。
“刚捞出来的,还烫着呢,小姐慢点吃!”
“啊!嘶——是糯米圆子!”萧雨晴浅浅尝了一口,舌尖被烫了一下,直吸气。
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萧雨晴沉默不语,慢慢吃着糯米圆子。
那是自己小时候母亲经常做给她吃的东西,隐约还能尝出儿时的味道来。
秋伯回了自己的房间,留萧雨晴一个人慢慢吃着。
一口一个,吃进嘴里慢慢嚼着。
萧雨晴嚼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帘,“噗哒”接连不断落在汤碗中。
自从戒毒所出来后,她以为自己经历了两世的折磨,早已将内心磨练成刀枪不入的铁盾。然而靳箐箐的出现像是在这铁盾上凿开了一个缺口,她仿佛能听见靳箐箐站在缺口外面一声声唤着“妈妈”。
回到家后,一直等着自己的秋伯做了自己最爱吃的糯米圆子。那个缺口就又被撕扯的更大了些,顺着缺口,就会发现,许多记忆萧雨晴都没有忘记,只是将它们藏在了内心深处,尘封起来。
此刻,站在铁盾外的,多了靳箐箐和靳伯然。
萧雨晴明白靳伯然的想法,她能够猜出靳伯然对她的心思。
可是他们缘于那么一个不堪的开始,那个意外对于萧雨晴而言是不堪回首的,是那个愚蠢而失败的自己的见证。
后来她直接跟靳伯然交易,存的就是利用靳伯然的心思。两人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罢了。
她甚至没觉得靳箐箐会成为影响他们关系的存在。
终究还是自己太天真,感情的事,有了牵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