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度
她没有言语,但手已经伸过去接过碗,盛好饭又递过去给李安唐,全程都没有看到江允晟逐渐变黑的脸。
江允晟努力让自己保持风度端坐在位置上,心里却打下一道道闷雷。
这世道怎么了?他清清冷冷,待人不咸不淡,天资聪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师妹现在居然为一个男人盛饭,还厨艺变得这么好?
江允晟心里突然冒出个方晓慈被虐待的想法,眉头一跳。
陈氏始终保持着微笑,细嚼慢咽地吃着碗里的佳肴。
之前因为方晓慈的奇怪变化,她还怀疑过眼前的女孩是不是上京时的方晓慈,但江允晟此次来的态度,可以肯定这就是方家嫡女了。
作为一个母亲,自然希望儿子可以娶到一个德才兼备的妻子,而现在方晓慈二者都兼备,她自然是开心的,看方晓慈的目光也愈发爱惜。
一顿饭,每个人都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各自盘算着些什么。
厢房内。
方晓慈对着镜子里的脸左看右看,越来越满意这张国色天姿的面容。
虽然不知道昨天大当家的怎么就放过自己了,但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同床共枕,难免不会情到深处心自动。
再说了,要是她一个没忍住把大当家的吃了,不就完了吗!
方晓慈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走到旁边的柜子,打开拿了新床铺铺在地上。
“睡地铺呀身体棒,我爱打地铺呀身体好~”
“呵,真的?”
“啊!”
方晓慈像撞鬼了似的一个箭步蹿到床上,抬头看去就见李安唐双手交叉于胸前,整个人慵懒地靠在门边上。
“大当……夫君!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李安唐放下手走进来,眼角瞥了眼地上的床褥又看向方晓慈道:“为我铺的?”
方晓慈赶紧拼命摇头:“天地良心,夫君你身体金贵,当然睡床上,我睡地上就好!”
李安唐外头作思考状:“但是寨子里晚上风大温低,容易着凉。”
方晓慈一听乐了,眼里发光问:“那我换个地怎么样?我看鸢染屋子还空着!”
宁愿和丫头挤一屋也不想和他睡一张床?真是有志气了啊!?
李安唐黑着脸提起方晓慈的领子就往床上摔,女人很快在床上滚了几圈。
“夫君,冷静,冷静,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安唐没有回答她,挥掌熄了灯,拿过被子盖在方晓慈身上,又扯过一条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背过身去:“别多心,睡觉吧。”
黑暗中,方晓慈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当家的背影,心里默念:大当家的,是个好心人啊……
屋外风声温柔,屋内的人儿逐渐如梦,轻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李安唐慢慢转过身,即便没有灯光也不妨碍他欣赏方晓慈的睡颜。
伸手摩挲着她一小撮发丝,声音低低的,有些闷。
“清醒了就会离开,那不如一直这样也好。”
虫鸣花香,寂静无声。
这厢温情缱绻,那边的芝绣气的睡不着觉。
往日她掌管厨房,那些女的见她都要礼让三分,说话都沾着点讨好的意思,但现在和她说话,一个个都话里有话的讽刺她。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芝绣受不住,踹了前面的桌子。
对面的丫头被吓了一跳:“芝绣你发病了啊!我们看话本笑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芝绣看过去,果然看见她们手里有画本,但她还是死盯着他们,这些人肯定背地里说了她不少坏话。
彩竹冷笑一声,对着其他丫头们道:“我们这芝绣大小姐这是拿我们撒气来了。这少夫人也是你敢比的?乖乖让权就是了,偏要不自量力,输不起还发脾气!”
“给我闭嘴!”芝绣气红了眼。
“凭什么?平时你仗着自己有点模样,谁你都勾搭,你这种下贱的女人,大当家永远都不可能瞧得上!”彩竹扬起脑袋。
“你敢骂我!”芝绣抬手就想打她,但彩竹身后的丫头们都站了起来,寡不敌众,芝绣慌忙跑了出去,背后是让她崩溃的嘲笑。
芝绣拼命瞪大双眼,贝齿咬住嘴唇,恨不得进去把那些人的嘴撕烂。一个不注意被一双手拉进了暗处的草堆里。
“谁!”
“别出声,是我。”
“胡干!”
芝绣登时落了两行泪,这个男人平日里就贪图自己的姿色,两人也多少有点交情。
“我都知道了,别太难过了。”
“都是少夫人的错,好好的少夫人不做,偏的要抢走厨房!”芝绣不满。
“我有办法帮你夺回厨房,想不想?”胡干神色晦明。
“真的?怎么做?”
胡干快速看了周围,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明天找机会把这东西放进少夫人饭里。”
“你!不行,当家的和夫人也在吃饭呢,不可以……”
胡干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这只会让人腹泻。当家的和夫人吃了肯定会觉得少夫人办事不利,到时候你就趁机拿回掌事权。既能教训少夫人,也可以重树丫头中的地位,一举两得!”
“可别诓我!”芝绣心里一动,想到刚才受的屈辱,接过了东西:“你为什么帮我?”
胡干眼里泛着真诚:“我就想让你开心。”
芝绣倒进他怀里,眼里充满讽刺,说出口的话却温馨:“胡哥,你对我真好,就和我的亲人一般。”
胡干像是得到鼓励的青涩少年欢喜地搂紧芝绣,眼底确实一片阴沉。
“少夫人该起床了!”
方晓慈被鸢染叫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铺,冰凉一片,想来大当家的起床有些时辰了。
“鸢染,你看见大当家的了吗?他去哪了?”
“少夫人是想大当家了?”鸢染揶揄了一句,随后道:“大当家正带领寨子里的兄弟们晨练!”
“喔……”方晓慈神情有些不对劲问:“我问你,我们是土匪吧?”
“是啊!少夫人你是土匪夫人!”鸢染不知为什么说的满脸自豪和高兴。
方晓慈满脸黑线,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土匪耶……
“那我们下山打劫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