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挂断和张五一的视频通话,姚睿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从厨房传来的流水声更加清晰了。姚睿打开手机,划到那张图片上。其实算不上多露骨,只是打眼看过去就像是要预备接吻一般。路人以懵懂的角度看，也只是单纯的两个男人穿着冲浪服,坐在船上聊天罢了,更何况入镜的还有同在船上的掌舵水手。

因为这种强行解释成暧昧绯闻照的照片而特地澄清,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更何况姚睿也没有打算澄清的意思。

娱乐圈玩的那些手段,是因为竞争对手双方都在这摊浑水内，被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规矩严厉束缚着。但只要其中一个懒得理会这些潜规则,攻势自然也产生不了多大的效果。

业内就有专门拍摄丑闻照，用来勒索艺人的流水工业。百试不爽。

只有还需要站在台前扮演光鲜亮丽大明星的艺人才需要花费高额代价维持形象。

姚睿，不需要了。

“原本还想回国后,请他们一起吃顿饭,然后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好欣赏一下他们的震惊表情。结果就这么被他们提前知道了，失策啊。”

姚睿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抱怨着。

他攀上厉廷川的肩膀,看到煎锅里的东西,有些惊讶地说：“是炸春卷啊。”接着，他又把脸埋在厉廷川肩窝里,闷闷地出声：“你早就知道那些事了吧,为什么不和我说。”

厉廷川自然知道姚睿口中的那些事指代什么。

“都是小事,也已经处理好了,你不要多想。”

滋啦滋啦的煎油声随着燃气阀门的关闭而平静下来,厉廷川用筷子将炸春卷一个一个堆叠在瓷盘上,再淋上番茄酱和咸酱。

厉廷川回转过身来，将人拥在怀中。

“在担心什么？害怕被迫出柜？”

“说什么话！”

姚睿有点生气地在厉廷川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

“我可是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出柜怕什么啊，被封杀了又不是活不下去。”

厉廷川忍不住轻笑一声。

“那，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高兴吗？”

“你整张脸都写着，快来哄我啊，我现在心情不好。”厉廷川揉了揉姚睿的头发：“既然不是照片，那就是尹琦吧。”

姚睿猛地抬头，完全是被猜中心事的表情。

“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姚睿有些挫败地松开怀抱，伸手端起盛着炸春卷的盘子向餐桌走去。

姚睿吃了两口炸春卷，突然放下筷子。

“说实话，我真的被尹琦气到了。”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他自愿的，只是片方和经纪公司的营销手段。但是他居然一个电话，一条讯息都没发给我！怎么，因为我们是认识十年的朋友了，所以就能肆无忌惮地拿我当背锅侠？”

“张五一让我不要怪他，他也很难做。我不知道他哪里难做了，抽个十秒钟给我发一条简讯就这么难吗？他可是名利双收，热度和收视率都有了，还让我的粉丝又爆炸了一回。呵呵。”

姚睿拍着桌子发泄一通，越想越觉得气闷不已。

这算什么朋友！

“气不过的话，就直接打电话给他。”

姚睿一愣，想了想，泄了气。

“还是算了，尹琦这家伙，别看大家都夸他谦虚，其实心高气傲得很，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我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联合别人来搞我，他肯定要在电话里哭的。到时候还不是我扛不住先心软。”姚睿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感慨地说：“尹琦和我不一样，他很有野心，又很能吃苦，特别拼命。拼死拼活挣扎着爬上那个位置，我也不忍心他跌下来啊。”

厉廷川抬头看了姚睿一眼，似乎无法理解这样别扭的关系。明明是受害者，居然去理解和同情加害者的动机。厉廷川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他软弱，还是感慨他心软。

但姚睿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早就知道。

“我预约了明天的观鲸船出海，今天早点睡吧。”

“真的能看到鲸鱼？”

说到感兴趣的话题，姚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能，但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几率。”

“哇，酷！我得记得一定要带上相机。”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那场疯狂的自杀行动，厉廷川再也不敢凭借姚睿的外在表现轻易判断他的情绪了。他甚至有些害怕，明天的后天又会出现什么不可抗的事，让姚睿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了。他是不是又在忍耐，勉强自己装作一个快乐的人。

厉廷川和姚睿不一样，他从来不同情心泛滥，是一个绝对睚眦必报的人。无关紧要的人落个什么下场，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如果有人触碰他的雷区，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动手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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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和北京时差18个小时，晚上十一点半时，东八区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半。

姚睿已经睡下了。

厉廷川在二楼走廊接了一个电话，便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电脑开着，并且显示着一个视讯通话请求。

厉廷川在椅子上坐下，同意视讯通话请求。

屏幕打开了一个画面。

“你好，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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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琦被带到这栋大厦来，是非常突然的一件事。电话直接打到陈锐信的手机上，跟着大老板命令下来的是一位自称总裁秘书助理的干练女人。她一边说着礼貌的话，一边强行将人带到指定的地点去。

因为有陈锐信的吩咐，虽然尹琦有些不知所措，倒也不觉得是被绑架了。更何况，他去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地标建筑。没有哪个绑匪这么胆大包天。

他坐在会客室里，听秘书小姐在房间的另一角讲电话。随后，他面前的电脑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英俊男人的脸。

尹琦认得这幅面孔，这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寒意。

“你好，尹先生。”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尹琦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你好，厉总。”尹琦勉强地笑了笑：“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来吩咐就好了，何必这么大阵仗。”

“因为我想看看，做了这些事后，你是什么样子。”

厉廷川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样的话。

“是愧疚，是紧张，还是无所谓。”

“厉总，您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你是个好演员，但做戏不懂得分场合，是会死得很惨的。”厉廷川森冷的视线仿佛要透过千里，从屏幕中钻出来：“我为什么找你谈话，给你十秒钟，自己好好想想。”

尹琦仿佛被刺伤一般，手指抖了一下。他蓦地想起有关于这位豪门总裁的传闻，谈及他的人，每每夸完其完美外表，商业才能，都要接上一句心狠手辣。仿佛不这么说，先前形容的就不是厉廷川其人了。

指针滴答滴答在脑海中转动，尹琦瞬间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一张照片。

两天前，这张照片曾经在网上疯传，照片中同坐一条船，姿态暧昧的两个男人很快在网友们的齐心协力下解析出来。但在第二天，有关于这张照片的消息便彻底消失无踪，甚至连带着姚睿相关的话题也被限流了。

尹琦脑中的结豁然打开。

“是……因为姚睿吗。”

“我也是迫于无奈，是宣传团队非要这么做的！还有郭玉，我没办法阻止他们啊！”

“这就是你的解释？”

“我……”

“为什么挑姚睿？因为他没有经纪公司，没有公关团队，粉丝也比较散漫，水军稍微带起话题，就很容易呈一边倒的势态发展。对你们来说，是个绝无仅有的靶子。更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吧。”

“不是的……我……”

“他一直都很好说话，也不准备再往娱乐圈台前发展。所以你们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他也能忍得过去。”

尹琦怔愣地坐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厉廷川全部说对了！

“你们做了十多年朋友，确实很了解他。他只生气了一会儿，就自动谅解你了。”

“你是个好演员，二十几岁就能拿到视帝，相当不错。作为艺人，也足够不择手段，很有投资价值。”

“可惜了。既然你心甘情愿砸碎脊梁骨，那我帮你砸得彻底点吧。”

尹琦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等等，厉总，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是故意要害阿睿……厉总，厉总！”

在尹琦失控地喊叫声中，视讯通话已经断开，屏幕彻底黑暗下来，偌大银屏映照出他焦急的一张脸。

站在一旁的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隐去眼中同情的神色。

“尹先生，通话已经结束，您可以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尹琦脑海中已经充斥着这个问句。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要拨通一个号码。却被秘书小姐立刻抓住的手。

“尹先生，我劝你不要给姚先生打电话。夏威夷现在是深夜时间，大家都已经睡下，现在打过去，就太没有礼貌了。”

从尹琦僵硬的手中抽出手机，塞回他的口袋里。秘书小姐嘴角挂上职业微笑。

“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