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一百五十八

大雨中,下邳郡中,云舟,南衣,姜凌竹,慕之君和华轩站在阵前。他们身后是站了六万士兵。

其中领头的士兵,手中还掐着一人,此人正是楚珂。

两军对阵,阵仗大气磅礴。空中飘着一股肃杀之气。

高楼城墙上,奚纪礼命令道:“去,把人带上来。”

一个士兵将破布押了上来,破布手脚上都戴着手镣脚铐,看着他全身上下血肉淋漓,遍体鳞伤。姜凌竹心中的自责加深了许多,而慕之君也很是不好受。

奚纪礼高声喊道:“城楼下的叛军听好了,乖乖的将楚珂将军交出来,然后束手就擒。不然,我就直接杀了他。”

慕之君也说道:“楚珂在我们手上,要我们交人,可以,拿你手中之人来换。”

奚纪礼冷笑一声,“一群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奚纪礼轻哼,“就凭你们手中的人吗?真是笑话,永淳国战死沙场的将军千千万万,没有一个是害怕死亡的。若楚珂将军真死在你们身上,朝廷自由封赏,但你们就不一样了,死后还要被人挫骨扬灰,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放人,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吧!”

奚纪礼语毕,慕之君心下一颤,这宝竟押错了,看来这人没什么用了。

慕之君应道:“你这话是不管这将军的死活了?楼上的人听着,即便你今日不放人,你也不能活着离开这,所以不如做个交易,你放人,我留你一命。”

慕之君这话是对的,有南衣和云舟两人联手,奚纪礼确实不是对手。但如今,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因为,破布在他们手中,所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奚纪礼笑的更加狂妄,“黄口小儿,真是大言不惭!”

一旁的破布其实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武功被废后,他就是一个废人了,活着对他而言还不如去死。而且,现在都是因为他,所以,他们才迟迟不肯动手。

百年光影似一梦,生死淡看从容间。

破布这一生活的是自在潇洒,放浪不羁。他做事豪爽,从不拖泥带水,犹犹豫豫。而他下定决心的事,是说做便做的。

“哈哈哈,哈哈哈……”

破布仰天,癫狂大笑。笑声中还是那么放荡不羁,洒脱随性。

见破布张狂大笑,押着破布的士兵直接给了破布一脚,本想一脚将破布踢到地上跪着。但哪曾想破布是个硬骨头,一脚下去,破布就似根铁柱般,直直的屹立不倒。

破布对着奚纪礼狠狠说道:“狗贼,想拿我威胁徒弟,做梦去吧?同样的伎俩,我会上当,我徒弟可不会!”

奚纪礼笑的一脸邪恶,“是吗?”奚纪礼说着,手中直接灌输真气,一掌打在破布的腿上。只听见“砰……”的一声,破布的腿炸了一个窟窿,破布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

“师傅!”

“前辈!”

慕之君和姜凌竹一担心,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而云舟和南衣表面虽平静,可双手已紧握成拳,若不是破布在他们手上,两人早就冲了上去。

破布忍着腿上的疼痛,喘着粗气,他看着城楼下的姜凌竹,眼中是一片温柔宠溺,他笑着,一番豪情状语,脱口而出,“凌竹,我破布这一生活的光明磊落,死的傲骨长存。我破布是玉轩国子民,这一辈子忠的是玉轩国的帝王。凌竹,师傅救你和你师兄,教你们武艺与知识,不是让你们惧怕永淳国这帮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而是让你们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地,创建属于自己的江山。凌霜竹箭傲雪梅,直与天地争春回。凌竹,乱世不仁,苍生罹难,而你与你师兄便是那乱世之中狂冲而出的野马,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脱缰野马,易放难收。既然心有抉择,那就不要再顾忌什么。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凌竹,带着你师兄一块去吧,去与天地斗,去与万物争,方能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

这翻言语,破布说的慷慨激昂,热血沸腾。他看着姜凌竹,只要他和华澈还活着,那么破布便虽死无憾。因为,他们就是破布的希望。

奚纪礼一脸不悦,“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口出狂言!”

奚纪礼语毕,手上运用真气,一掌将破布的胳膊握住,往外一拧。

“啊~”破布实在受不了,痛呼了一声。

“师傅,师傅……”姜凌竹心疼的要碎掉了,听着姜凌竹的呼喊,破布又死死忍住疼痛,那毕竟是他的徒弟,他最心疼他的两个宝贝徒弟,他可不想看着他们哭泣,伤心。

破布哽咽了几下,忍着痛继续说道:“凌竹,无论你和你师兄手染多少鲜血,那万千冤魂,师傅替你们一一抗下了。凌竹,日后,你们便无须再有顾忌,若再遇疯狗,你们便尽情的杀,杀光这个乱世所有不公,还天下一片清明……”

破布说着,便脱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城楼上跳下。

落地的一瞬间,鲜血四溅……流出的血液浸入了泥土,染红了一片……破布的一生,就此终结……

他和姜飞一样,是个英雄!是个令人尊敬敬佩的英雄。只可惜,英雄的一生,都是短暂而传奇,破布是,姜飞也是……

“啊!!!!!”

看着破布落地的那一瞬,看着他静静躺在地上。姜凌竹一声嘶吼,这是他心中所有的伤痛和绝望,都在此时隐忍不住,发泄出来了。父母死时,他心中那钻心的痛只能强忍,全家二百零九口被屠杀时,他隐忍不发,时至今日,他再也忍不住了。

破布,教养了他十年的师傅,对他关怀备至,对他呵护有佳,教他武功,传他诗书。可却因自己的武功技不如人,所以才害的他一个惨死的下场。

姜凌竹施展轻功,飞到半空就是一掌,朝城楼上的奚纪礼打去。奚纪礼浑厚的一掌,不仅破了姜凌竹的一掌,还直直向姜凌竹打来。

云舟见了,一个飞身上去,一掌便破了奚纪礼的那一掌。城门打开,五万大军出了城门,而慕之君身后的军队也一拥而上,众人厮杀在一起,姜凌竹飞身到地下。

他手上施展真气,遇到兵就杀。他杀的双眼通红,敌我不分,似走火入魔一般,而每杀一人,下手都极为凶狠,不是让那人断手断脚而死,就是让人全身爆裂而死。

他出手的每一掌,都是带着恨意,他恨这些无情无义,没有心的人,恨这一张张表面笑意盈盈,背地里干着龌蹉勾当,却还能活的这么潇洒的面孔……

他恨,恨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公……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渐渐转为暴风雨,拍打在姜凌竹的身上,姜凌竹没有在乎,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字,杀!

他要尽情的杀,他要杀光这个乱世的不公,他要杀了害他师傅的罪人,要杀屠他满门的仇人!

姜凌竹活着的十年,本就是为复仇而活,人性和最后仅存的一点善意是破布和华澈给他的,现在破布死了,他的人性也就消失了一半,他要拼命厮杀,十年前,他弱小无助,不能亲手给姜家二百零九口报仇,但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第二次,十年后的今天,他要用着破布教他的武功,亲手手刃仇人,为她师傅报仇,不仅如此,他还要杀光所有的士兵,为他师傅陪葬……

云舟和南衣一起联手与奚纪礼打的不可开交,而慕之君和华轩也和敌军厮杀了起来。楚珂便趁着这个空闲,本想跑回城中,可谁知,这一幕被慕之君看见了,抓到的俘虏她怎会放过?于是她便一掌朝楚珂打去,楚珂武功被废,他根本无力还手,也打不过慕之君,他只能硬生生挨下这一掌。

“噗……”一掌下去,楚珂顿时口吐鲜血,楚珂因年纪大,再加上,慕之君因为破布的事情,将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出掌自是重了些。只一掌便让楚珂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经脉俱裂,而五脏六腑好像也碎裂了。

“不!!!!!”

一声嘶喊,让楚珂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楚徽音正向他跑来。

可楚徽音刚往前跑两步,楚珂便一下扑到在地,楚徽音顿感心中崩溃,她双腿一软,一下绊倒在地,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爹,爹!!!!!”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楚珂吊着一口气在地上挣扎的攀爬着,楚珂勉强扯出一抹温柔的笑,那表情仿佛在说,徽音,不哭!

楚徽音和楚珂两两相望时,仿佛时间静止,地上周围已再无旁人,空中下着大雨,此时此刻,这城楼门前,只有楚徽音和楚珂二人。

楚珂的身上干净极了,一尘不染,没有血也没有泥。他的模样也不狼狈,身上的伤全好了。

“爹!”楚徽音脸上泪水未干,他哭着唤了一声

楚珂笑的依旧一脸温柔,他不慌不忙说道:“徽音啊,爹为永昌王朝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总算是能歇歇了。”

楚徽音哽咽道:“你不能歇啊,爹,你不能倒下,你是将军,你是永昌王朝最厉害的将军,是徽音打小就从心中敬重的人,爹,你不能歇啊……”楚徽音泣不成声,“你这一歇,就起不来了……”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徽音,为父老了,战不动了。为父这将军的位置,也是时候该由你来替我继承了。”

楚珂一脸淡然道,他似看淡了死亡一般,平静的一张脸上毫无波澜。

“爹,你忘记我嫁人了吗?爹,徽音嫁人了,继承不了爹的位置。爹,你回来,继续做将军好不好?爹,徽音还没有给您尽孝,您不能就这么走了,爹,爹……”楚徽音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楚珂笑的一脸欣慰,他满眼宠溺的道了句,“好孩子,你有心就好,为父,死也瞑目了……”

楚珂一句话,让楚徽音慌了神,“爹,爹,爹,爹……”

只见楚徽音越想叫住楚珂,楚珂便离楚徽音越来越远,最后,直到楚珂化作青烟,他才回归现实。

战乱已被平定,楚珂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楚徽音的内心虽崩溃绝望,可她还有些许理智,他知道以她现在一人之力很难再敌云舟这些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今日,她就静静的趴在地上,一是因为伤心过度,而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二是因为,她要看着这些人的面孔,她要牢牢记住他们。一个也不会忘记。

因为这些人在她眼里罪不容诛,这些人都是她的杀父仇人,都是她将来要亲手手刃的凶手。

今日楚珂离世,那么楚徽音的恨意也会随之而来。恨意就像短刀利剑,无时无刻,不在锥着她的心,刺着她的骨,让她痛苦不已,让她不敢忘记。

地面上肝髓流野,血流成河,一片狼藉,惨不忍睹。而奚纪礼也躺倒在地上,看他唇上血迹斑斑,再看他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便知道他已身负重伤。现下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姜凌竹从死去的士兵手中拿过一把剑,他的手下垂,剑尖指地,姜凌竹拖着剑,满眼杀气,一步一步向奚纪礼走来,而每走一步,剑与地面摩擦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姜凌竹的双眼冰冷似铁,此刻,他的双眼已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杀戮与嗜血。

姜凌竹走到奚纪礼身边,奚纪礼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面对姜凌竹的靠近,他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笑的一脸从容。

临死前,奚纪礼心中无悲无喜。

皇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威胁你的地位了。可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皇上,我奚家一倒,你当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奚纪礼的双眼看着满地死去的将士,眼中是满满的同情与悲哀,自古两军开战,多少青山葬忠骨?多少英魂死疆土?说什么保家卫国,说什么光宗耀祖,到头来,还不是成为他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死无全尸!

不!皇上,奚家灭了,不过是个开始。是永昌王朝灭亡的开始,等着吧,奚家一灭,你这皇位也做不长久了!

奚纪礼越想,脸上笑意便越是灿烂。没有人知道他笑什么,但是他却好似看到永淳国未来的灭亡。他笑,是笑不值得,为淳于征征战几十年,到头来,也逃不过一死,天家无情,帝王无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只觉心脏处剧烈一痛,似心碎了般,疼痛难忍,但只在短暂的一瞬后,他口吐鲜血,直直倒了下去。痛苦结束,他闭上了眼睛。死时,嘴角还残留着一抹似笑非笑。

奚纪礼虽不是君子,但却是个枭雄。这一生,他都在谋略算计中度过,他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可死时,却死的像个人样。他没有求饶,没有害怕,只是一边想着永昌王朝的灭亡,一边似笑非笑的离开这个世界。

姜凌竹刺他的那一剑,已用尽最后的力气。等奚纪礼死后,姜凌竹才因体力不支,而闭眼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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