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双生帝女随蝶逝

“洁昭仪娘娘诞下皇子。”“洁昭仪娘娘诞下皇子。”说林坊大太监尖尖细细的长音传遍整个偌大的皇宫，在高伟雄壮大殿的回埕下，显得断气回肠。

一时之间，整个后宫、整个朝堂弄得百事非。龙炎为重的国度里，竟然有了真正的合法继承人。

可是出人意料地是，说林坊中，已经重病卧床的皇帝当然没能来，素来表面最疼爱洁昭仪的王太后没有来，大方仪态万千不输的皇后娘娘没有来，刚回宫中还未久歇的三好人紫为也没有来。

此时此刻，这些人都集中在“贵不可言、唯我独尊”的天水殿中，焦灼着同一个问题。

端坐如盘、清丽的皇后真切真情地问道，“国师，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

“世间万物皆在一个情字，而情贵在不能醒，独能悟。既然殿上选择苍生百姓，那么必然有所牺牲。”国师白曰的话让人似懂非懂，不过至少让该懂得人懂得了。

王太后闻定风声之后，做了个重大决定，“既然如此，哀家就替皇上做主了。赐药给那不中用的小东西。”

“不要，不要，太后，您是念佛的大慈大主，万不可存杀生之念。更何况那个婴孩是您血脉相连的亲孙女。”紫为的声调早已是不平静的凄梗，虽说刚刚经历至亲的生离死别，紫为的内心面对将要发生的惨剧依然不能无动于衷。

原来洁昭仪这胎不止诞下皇子，还同时诞下皇女，是大经皇室前所未有的双生龙凤。而双生龙凤在大经国历来视为是不祥事件，会招致天灾大祸。若是皇室诞下双生子，则有可能紫薇星象斗转，颠覆帝位。

自幼习得旧俗的王太后对此甚是笃信不疑，可大经正统皇脉只此一脉，故而决定听从国师建议，采取下策，灭公主而保王子。将会对坊间宣称，洁昭仪只诞育健康龙子。

而经历血红大劫的洁昭仪还在昏睡之中，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遭遇什么劫难。

“为儿，”王漭自从天涯岛惨剧之后，还未和紫为说过话，“不要怪太后，太后这样做也是为了保住皇上亲生血脉，为了保住大经的千秋帝业，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

滴水穿石，滔滔流年，却洗薄了冥冥之中对某个人的一点坚信。如果不是失望，如果不是怕杀害谁，谁又是真的铁血无情？

紫为忍住没去看王漭，转而向皇后的方向，“皇后娘娘，从入宫以来，你就是我最认同的长辈，难道你也认为万民的福祉只是一个刚刚出身的女婴性命就可换来吗？”

“有时是。”皇后玉眼也是萧萧迢迢地答道。

不定相视一场缭乱，紫为苦笑地说，“原来如此，为了虚无飘渺，或者是从不存在的天下苍生，眼前活生生的血肉孩儿却要无辜受害。圣人君子们满口仁义道德，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千般解释。”

“紫为，不要钻牛角尖，我们没有这样的想法。”按王漭往常定是隐隐发怒，现实强说笑颜，苦口劝说，只因她是紫为。

“不要闹了，为儿，”王太后起身，俯首天下般乾坤说道，“赐药给那不祥之物！”

皇后、国师、王漭也同时站起身来，齐声回应道，“谨遵太后懿旨。”

而今才道当时错，紫为双手合掌放在胸前，如风雨消磨生死别一般，故意打起梨花夕月般的甜甜笑容，认真说道，“紫为愿意付出性命，交换那个婴孩的存活。只为仁义二字。”

王太后、王漭、皇后和国师同时露出不可思议、奈何胶着的表情，紫为的行为硬生生的是道无解的难题。

白曰把韶华清还，说道，“原本我看你的容颜不似你的母亲，没想你的性情却与你母亲一模一样。认定了的事情，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带着是赞赏还是惋惜？

紫为定睛看了看厅内站着的三人，她轻步走过。

在国师白曰耳边轻声道，“我是丝甜的独生女儿。”

又在皇后蓝海仪耳边俯声道，“我是箫音阅洲的传人。”

最后在商君王王漭耳语道，“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紫为快步走向前，大声道，“这是大经百年前的道帝所赠，我想应该能够挽救这孩子一命吧！”紫为拿出银色手镯，那独一无二的光泽在闪耀着定定的光芒。

就是那和王漭的定亲之物。一双一对可却不是一生一世。

“这是怎么回事？哀家怎么就弄不明白了？”王太后紧皱眉头，想到自己的计划全盘推翻，有点揪心。

“你是闽越还依水光殿的首国医吧？！”白曰的心偏苦还是偏甜，自己也说不清，轮回竟是如此相似。

“百余年前，道帝曾经受过闽越帝桥公主陈若麟的恩惠。大经道帝问帝桥公主需要何物奖赏。帝桥公主只是说，若是将来还依水光殿首国医持着银环手镯来要大经皇室做一件事，大经皇室必须应允。道帝点头答应，临死之前告诫后继帝王，必须遵守此项诺言。”

“竟有这种事情，哀家听说未听、闻所未闻。”王太后眼中的错愕显露无疑。

“先帝祖训，已过百年。太后凤体尊贵，未曾记住一一小事。”国师白曰开始改变立场，帮助紫为说话。

王漭早就知道紫为的身份，只是眼前的紫为，再也不是娇柔的可人，只是个有思想、有深度的女人，王漭心底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

生平惨弱回首不了的记忆化为干净，皇后提议道，“可把小公主秘密送到龙华寺抚养，这样又可以保住小公主的性命，又可封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最终争执之下，王太后不得不妥协。

后来，洁昭仪知道此事后，对着苍天下跪，心中暗念，“会用一生剩下的日子报答紫为的救女恩情。”

后记：王太后不满紫为所为，却又无可奈何，为保颜面，只得颁布懿旨，让说林坊改名寻常殿，永不承认小公主是皇族血脉，以示其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