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

而这时，那位喜欢吹牛的男网管也站在了账台边，用他这双充满无比好奇与略带惧色的双眼，看着疯子，随后开口：“哥，你成我们网吧的技术员了？”

疯子拿起自己的烟盒，给这位男网管一边发香烟，一边开口：“目前情况是这样的，不过，我过几个月就走，你不要多想。”

男网管接了疯子给的香烟，但是，他脸上满是很不自然的笑容，或许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发展的，当然，晓红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所以这会完全不明白，该说些什么了吧？

而所谓的事实情况也正是如此的，毕竟不管是晓红，还是目前站在柜台边抽烟的男网管，都是一言不发。

……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在这家网吧中，或者说在这家网吧中的疯子身上，却发生了很多超乎常理的事情，当然网吧中的游戏更新，还有坏电脑的维修什么的，这些都是所谓的正常操作，而那些不是所谓的正常操作，那就有些离谱了。

对的，男老板只来了一次，而且真的花了一百六十多块钱，买了一个简易的办公桌，是黑色的油漆，也有一个皮质的软椅子，反正两样东西加起来，不到四百块钱，听男老板讲就是这样的。

然而疯子也不像其他的打工者一样，疯子并没有在附近租房子，而是将自己的塑料袋锁在了办公室，也买了一条很薄的棉被，还有一张凉席放在了办公室，对的，疯子白天晚上都在这家秋月网吧，而且晚上就睡在这家网吧的办公室的地面上，对于这些，不仅仅是男老板表示很费解，男老板费解的原因是，他知道疯子卡里有钱，而且还不少，至于晓红费解是因为，她觉得疯子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这主要是因为，不管是白班的网管，或者夜班的网管，只要是下班之后，这还停留在这家网吧的话，老板都会不开心，然而对于疯子的停留，男老板却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开心。

再一个即是，疯子一般修电脑也会带着总是吹牛的男网管，也知道了他叫李聪明，单看这名字就挺聪明的样子，但聪明本人却是一点也不聪明，总之疯子教了他很多很多，但他总是学不会，而且男老板派来信任的人，至今也没有被派来，对于这点疯子很是不悦，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至于晓红吗？最近老是喜欢和疯子他说话，对的，疯子可以感觉到，这件事情，或许对于晓红来说很是重要，可对于疯子来说，真的一点点也不重要。

对的，疯子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坐在软软的皮质椅子上，拿着笔记本，在写日记，是在补之前的日记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所有秋月网吧认识疯子的人都说，疯子是个怪人，而且也是位看不透的人，更是位多愁善感的人。

再一个即是，其实疯子在这家网吧每天和别人对话的时间中，晓红并不是最多的，花掉时间最多的是这家网吧里那群堕落的孩子。

疯子以香烟为代价，总是听着他们讲故事，疯子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而且故事的开头，其实都是他自己猜测的那样，这里有因为被中介骗了钱，从而没有钱找工作的人，也有真正意义上不想上班的人，总之什么样的人似乎都有，但现在他们都是统一的，都是堕落在这家网吧的人。

他们也曾经应聘过这家网吧的网管，可是男老板却不要他们，所以他们就只能继续堕落，然而当疯子问起为什么会被中介骗了钱却不报警的时候，他们给出的答案和疯子猜测的一样，警察和中介的人是一家人，所以报警没用的。

但是这些堕落的人和疯子他理解中的那些堕落的人，稍微也有一些不同，因为他们偶尔有几天时间并不在网吧，而且有些人再次回到网吧时，也会变得很干净，也有新衣服，更有香烟抽和买东西吃的钱，乃至也有上网的钱，之前疯子认为，他们肯定是出去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但是他们说，他们有很多渠道可以得到钱。

而这些可以得到钱的渠道，听他们说，还真的很多，比如卖血，或者是去做临时工，也就是一天六十块钱的临时工，有些公司很缺人，但又不想要正式员工，因为正式员工需要交五险一金，乃至还需要和公司签订合同之类的，所以会给公司造成非常严重的负担，至此，这些公司就选择以临时工来补充一些比较容易的工序，反正想要临时工随时可以要，不想要了，也可以随时让他们滚蛋，非常简单，也非常的粗暴。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符合常理的，毕竟我们这个国家的下层人，就是这么过的，不管是因为卖血，从而突然死于某种疾病，还是突然被打了麻药摘掉了肚子里的某样器官等等，都是非常合理的，还有临时工一天说是六十块钱，而中介的人要拿掉二十块，这也是非常合理的，因为临时工不需要体检，什么都不需要，甚至身份证都不需要，只需要是人就行。

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情，疯子还是很迷惑的，那就是，根据这群堕落孩子的说法，一张身份证可以卖到五百块钱，可是身份证又是为什么可以卖到五百块钱呢？对于这件事情，疯子总是百思不得其解，也询问了这群堕落的孩子，但他们也是毫无头绪，只是知道，有些中介是收身份证的，也真的是五百块钱，因为他们中就有人将自己的身份证卖掉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身份证的存在，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临时工很多时候是不需要身份证的。

……

对的，疯子对这群特殊堕落的孩子们，也是越来越是了解，可是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他们的奇怪，因为他们出来打工之前，总是怀抱着很大，也可以说是很美丽的梦想，比如衣锦还乡，或者是找一位非常漂亮的老婆什么的，但是，当疯子询问他们，既然没有身份证，也可以从中介借到身份证去上班，为什么不好好去上班的时候，他们给的回答却很是简单，也足够粗暴，他们的回答是，太他妈的累了。

对的，公司一般而论，真的是很累很累，那些所谓一个星期上六天班，休息一天的时间，其都只是一些谣言罢了，因为疯子也在公司中上过班，知道每天上班时间几乎在十四小时左右，然而每个星期根本就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毕竟要拿到一个月两千多块钱，就得这样上班，否则根本就拿不到两千多块钱。

再一个就是，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只要是最底层的上班员工，只要越是努力上班，公司发展就越好，公司老板就越有钱，而员工却是越来越穷，越来越不好过，至于这种情况到底是为什么，疯子也只是笑笑罢了，因为他明白这是为什么，这原本就是资本家和国家一起控制乃至剥削民众的套路罢了，所以只要努力上班，就一定有出路，这绝对是一句天大的谎言，比如，若说我们这个世界中，真的是有老天爷的存在，而老天爷定写规矩说，不得剥削与欺骗乃至屠杀民众，否则就死，那么疯子相信，这整个世界中，所有的世界高层人员乃至资本家，估计要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底层的人有问题吗？这句话就不完全是对的了，因为在疯子看来，真正的恶人，真正虚伪的人，正是那些说着漫天谎言的资本家，乃至和国家的高层，然而这一事实真相，其实更多的人完全是明白的，只是无可奈何，因为国家规定，他们种种实质的恶行是完全合法的。

是的，疯子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也想了很多很多，而也把这些思考出来的事情，都用钢笔写在了笔记本上，所以最近这些天而论，疯子这生活过得似乎还行，总之，不算太糟糕，也不算太好吧？反正疯子又没有什么梦想，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吧？

当然，对于疯子他的这种离谱生活态度，也是在这群堕落的孩子身上，完全可以找到，听他们讲，有些附近网吧的堕落者，甚至都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甚至都有超过五年的，总之，就是没有钱了，就去做几天临时工，然后赚点钱，随后就挥霍几天，没钱了再去做几天临时工，一直如此循环而已，当有人和他们讨论梦想的时候，他们总会苦涩的笑笑罢了，毕竟他们早就不明白，到底什么是梦想了，这点，其实和疯子真的很像。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里几乎所有人那所谓的美梦，早已被无情邪恶的吞噬至尽，故此这座城市并不是表面中看上去那样，其实这座城市中的犯罪率高到可怕的地步，但很多犯罪根本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罢了，对的，新闻不会报道，或者说，所谓的新闻，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所谓的胡说八道而已，对的，这才是这座城市的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