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炉官法又何妨】(上)
随着话声,一个汉子急匆匆冲进了院子。这人身高足有近七尺,比杨凡还要高上半个头。国字方脸,眉浓眼大,身穿破烂葛衣,手中倒提着一柄特大号的粪叉,上面还沾染着许多黄白之物,冒着腾腾臭气。
这厮走进来后没见到麻三,便直着嗓子吼道:“杨大哥,那个混账东西哪里去了?”
杨凡拍了拍放在石桌旁的猎弓笑道:“大柱你怎么来了?不用找了,麻三吃了我一箭,如今已经逃了。来来来,你我兄弟先喝上两杯再说。”
“晦气,如何让他逃了?俺这便追上去,先叉他几个明晃晃的窟窿再说!”
这汉子名叫窦大柱,也是冷家的客户,庶人无字,只有个浑名叫做‘铁棒槌’。早年跟随王三汉学过些枪棒,又有天生的一把力气,村里的混混儿闲汉多半要买他的账。
他虽然粗鄙,却是个知道上进的,尤其崇拜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偏偏又与杨凡投缘,不但在杨凡这里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认识了百八十个字,因此视杨凡为友为师,十分的尊重。
今日麻三在杨凡这里生事,他刚好在为药田松土施肥,做些养护工作。听了有人报信,才匆匆提了粪叉赶来相助,没想到麻三竟然被杨凡惊退,他扑了个空,如何肯干休?
杨凡一把抓住他:“大柱,不用追了。此刻那头‘麻狼’定是去县里告我,你若是追了去,反倒成了是我们理亏,来来,吃酒吃酒。”
窦大柱虽然莽撞,却不是白痴,想通了其中关口,也不再叫打叫杀了,便坐在杨凡对面,与他吃喝起来。冷玉娘和春儿替他们温了酒,又炒了两个热菜,便自行取了饭,到房中去吃了。
“杨大哥,那麻三若是告到县里,知县相公(注1)当真会派人来拿你麽?”窦大柱连喝了两碗酒:“俺听人说,那麻三的表哥是县里的都头,只怕县里会偏向着他……”
杨凡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那就不妙啦。”窦大柱瞪圆了眼道:“住在村前大槐树下的马进六,去年就是因为斗殴吃了官司,被判了流配。他没有家小,流也就流了,大哥你可是有家室的,所以万万不能等县里来人抓你,依俺看……”
“依你看怎样?”
“依俺看不如逃了,凭大哥识文断字的本事,就是上山落草,那也得是个军师!”窦大柱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之色:“大哥给俺讲的故事里,不是有徐茂公、魏老道这样的高人麽?咱不如投了那些强人去,大哥做徐茂公,俺就做程咬金……”
杨凡听得哭笑不得。这哥们儿也不傻啊,程咬金是谁?那也是做过几天土皇帝的,他倒挺会选。忙摇头道:“大柱快住口,你这是要害死我啊?我告诉你大柱,你嘴里的那些强人,将来没有一个能成气候的,你这个心思趁早给我打消了。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当心我大耳光子扇你!”
窦大柱缩了缩脖子:“俺这不是关心你麽?俺也是怕你有危险。”
杨凡笑道:“是危险,也是机遇,大柱你是不懂的。”
“机遇,这是啥意思?你们读书人说得话就是古怪。”听着这个后世才有的新鲜词,窦大柱摸了摸脑袋,越的糊涂了。
“机遇可是个好东西,只要你能抓住了它,那就是一亩地可以打三石四石粮食、就是天天锅里有炖肉吃,就是有钱有女人,顿顿喝烧酒……”
窦大柱的眼睛越来越亮,忽然一把抓住杨凡的手:“大哥,这个叫做‘机遇’的东西究竟在哪里?快告诉俺,俺也想顿顿都有肉吃……”
***
火盆中燃烧着碎木,时不时出‘噼啪’的爆响,阵阵热浪散开来,使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冷玉娘披散着长长的秀,娇喘吁吁地斜躺在杨凡怀中,额头上隐隐泛着汗光,显然是刚刚颠鸾倒凤,去**巫山中游戏了一回,此时还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杨凡看着怀中娇羞不胜的美人儿,忽然又是一阵情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过时光隧道造成的结果,他那方面的能力如今是一天强似一天了,冷玉娘每次应付起他来都倍感吃力。常常是疯狂一夜之后,第二日就要赖在床上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肯起来,就为这个,都不知道被情窦已开的春儿取笑了多少回。
“娘子……”杨凡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沿着光滑的玉背缓缓下滑,向那柔软芬芳的所在探去。
“不,不要,官人……”
冷玉娘大骇,忙用一双小手,死死按住杨凡上臂,还怕不足抵抗,又将身子缩起,用玉足将杨凡下腹顶住,满面都是惶急之色:“官人,已经是第三次了,妾身……妾身实是难禁伐旦,还望官人怜惜……”
被她这一弄,倒像是杨凡在用强一样,杨凡只得停下不规矩的动作,意犹未尽地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哈了口气道:“娘子,不如你从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健身吧?”
冷玉娘对他的新名词早就见怪不怪了,闻言红着脸轻啐了一声:“健什么健……若是被春儿那小蹄子知道了你的腌臜念头,不知又要取笑我多久了。”
杨凡只是笑道:“她才多大,还不足十四呢,能懂得什么,除非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那小蹄子可也不小了,过了年可就是十四的小娘子,情窦都要开啦……”冷玉娘白了他一眼:“真当我看不出麽,那小蹄子看你的眼神都是水汪汪的,我看你还是趁早收了她的好,也省得没日没夜地来折腾人家。”
杨凡听得一愕,自己这老婆也真是太开明了,这要搁在现代,得羡慕死多少偷着包二奶的贪官啊,居然死乞白赖地把别的女人往自己老公怀里推?当下又是激动、又是感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我就知道娘子是个贤妻良母,嗯,既然你如此说,似乎我要是不收了那个小蹄子,你也不能安心啊?也罢,你官人我就勉为其难……”
正说的得意,忽觉腋下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只见刚才还是一副贤妻良母模样的娘子已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好你个杨知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打上了那个小蹄子的主意,我……我掐死你!”说着将两指间掐住的那块软肉,狠狠一旋,房间内顿时响起了杨大导演不似人类的惨叫声。
……
“官人,还痛麽,刚才是人家不好……”冷玉娘吃过了醋,便开始心疼爱郎,一面用嘴替他轻轻吹着疼,一面温言抚慰着:“官人,那小蹄子本来就是随我陪嫁的通房丫头,按说名分早定,可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副猴急的样子……”
杨凡顿时叫起撞天屈来,心说这事分明是你先挑起来的,如何怪到我的头上了?不过知道女人吃起醋来,那是绝对不讲道理的,只得岔开话头道:“娘子,我今天伤了麻三,依这厮的脾性,是断然要去县衙告状的。若是县里来了公人抓我,你切切不可惊慌,我已经交代了大壮,我不在的时候,他自然会照顾你和春儿的……”
冷玉娘毕竟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女子,白日里见到自家夫君箭射麻三,虽然有些惊怕,却也萌生出一种无比的安全感,内心中实为自家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而沾沾自喜。现在听到杨凡说可能会被县里抓去,顿时有些慌了,反手便将杨凡紧紧搂住,颤声道:“知县相公真会降罪麽?官人……”
“娘子不用怕,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就是官司打到了开封府,那也是士大夫说了算。我就不信凭他麻三一个泼皮无赖,真能告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