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潋滟眸光不敢视

第166章 潋滟眸光不敢视

建康的春天短暂。云低才刚从北地的寒气里回过味儿来,觉出几分惬意。就被连着晴了几日的天气,烘得想摇扇。

来桓府时,天气还凉。云低带得衣服到这会儿都嫌厚了。

用晚膳时云迟吃了一头的汗。小孩子火力足,比云低更怕热。吃了一会儿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云低拿帕子给他拭了汗,问:“饱了吗?”

阿迟摇摇头,“不想吃了,阿娘,好热。”

水月也在一旁擦着汗,接口道:“这天气说热就热起来,我们都没带薄衣服,别把阿迟捂出痱子。”

云低放下箸,对水月说:“去把窗子都打开吧。”

水月应声去了。

云低想了下,对云迟说:“阿迟,我们来外祖家有些日子了。眼见天气也要热了,不如明日就回吧。”

云迟撅着嘴有点不情愿。

云低正想着怎么劝他,就听院里传来脚步声。

窗子开得敞,云低一眼就瞧见桓伊朝这边走来。

自那日在街上桓伊把她接回来,他们一直没再见面。桓伊似乎很忙,连着两日都没回过府。这会儿大概是刚忙完,身上还穿着朝服。

桓伊脚才迈进房门,云迟就一跃而起朝他奔过去。口中欢呼着:“阿爹……”

桓伊将云迟抱起来,掂了掂道:“阿迟最近没吃好吗?怎么不见长肉?”

云低瞧着他们父子俩其乐融融地坐到了一桌,抿了抿嘴道:“天气渐热,阿迟胃口有些不好。他在北方惯了,耐寒畏热,才三月就开始不习惯了。”

桓伊把云迟放在席上,见他确实额发濡湿,有点心疼道:“热就给他换薄一点的衣物,穿得也太厚了些。”

云低看了桓伊一眼,“正要同你说,我想明日带阿迟回谢府去……来时匆忙,没想起要带薄衣……”见桓伊挑了挑眉,似要开口反驳,云低忙又说:“且我们来了也有十几日了,阿迟功课落下不少。父亲花了心思替他请来的程先生,还是让他回去早早续上课业才好。”

桓伊听完这话,盯着桌面,一时没作声。

云迟巴巴地望着他父亲,连水月也凑过来支着耳朵等着桓伊回话。

云低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她的人来了桓府都不想走了?受他们两个影响,云低也不由看向桓伊,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桓伊在几双看着他的眼中,只停了一会儿,就侧首对水月道:“劳你先带阿迟出去玩一会儿。”

水月“啊?”了一声,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桓郎君这是要同自家女郎私谈。这是好事啊!

水月喜滋滋地牵了云迟朝外边走了。云迟跟着水月走了几步,临到门口,扭头对云低说了一句:“阿娘,我不想和爹爹分开。”他说得声音不大,神色上满是小心翼翼,说完就一溜烟出了门。

云低蹙眉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又是同一个问题,她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阿迟孺慕父亲,这本没错,可问题在于……

“咚咚”的敲击声打断了云低的思绪。桓伊手指曲起,以指节敲了敲桌面,“阿云想什么呢?好像很为难?”

云低看着他闲适的模样,无端有点气恼——怎么她这个做娘的操碎了心,那个做爹的却什么都不用考虑。于是负气道:“阿迟那边,你去同他讲。”

“讲什么?”桓伊往前凑了点,歪着头问:“你们回去看看他外祖,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好讲的?”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云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岔子。“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我们还要回来?”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阿迟是我嫡子,你们自然要回自己家住。”桓伊一只手撑住头歪在桌上,坦荡荡的一个无赖。

“你……”云低气噎,咬住唇想要怎么骂他。

桓伊盯着她被咬住的唇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了上去。

这动作就过于轻浮了,云低当下就“啪”得一声把他的手拍到了一边。瞪着眼怒斥:“你做甚?”

做甚?

嗯,他的确是,想做点什么。

桓伊随心而动,倾身上前,一手将云低的头按向自己,一手温柔的将她要挣扎得身体圈在怀里。

他们之间有过更亲密的关系。

但这样的亲吻,反而没有过。

云低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道是该继续无谓地反抗,还是该先闭上眼……

屋子里很静,两个人的喘息声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桓伊才放开了她被蹂虐得可怜的唇瓣。怀里人颤巍巍地闭着眼,微肿的红唇像一朵娇花,任人采撷。

桓伊伸出两指,遮住了云低的唇。

云低茫然地睁开眼,眸子里仿佛盛满了从河里捞出来的星光,又黑又亮,还带着水汽。

桓伊无奈地道:“闭目。”

云低懵懂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那星光在这眨动里摇曳着,让桓伊的心也止不住随之晃荡起来。

桓伊蓦然往前,闭眼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云低的,逼得她也不得不闭上眼,手下又将她的唇遮得更严实。乱晃地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太近了。不一会儿,两人抵额的地方已是汗津津的。云低觉得不舒服,扭了扭头,两个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桓伊慢慢往回撤了点距离,把云低整个人都罩在视线里,然后轻声问:“阿云,我心悦你,甚诚。你可愿做我此生唯一的妇人?”

云低广袖里的双手紧紧交握,垂眼看着桌面,没有作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应了,”桓伊轻笑出声。

云低声如蚊呐,“谁应你了。”

桓伊双手一摊,道:“全建康城都知道你是我妻,不应也来不及了。且官媒那儿也有凭证。”

云低将头扭到一边,撇了下嘴,“无媒无聘,平白生出来的东西,我才不认。”

桓伊极轻地敲了下她的额角,“嘴硬。”

云低捂着一点都不疼的额头,瞪眼看向桓伊。

桓伊哈哈大笑起来。

云低第二天收拾妥当,正预备要回谢府时,突然从门房那送进来封请柬——南康长公主府要举办春日赏花宴。

南康长公主府闲置多年,长公主本人久居荆州,如何突然出来一个赏花宴?

云低细看请柬,描金熏香的纸笺上书:敬请右丞相桓伊贵夫人,邀约的人是——桓温次女桓悦容。

云低凝眉想了会儿,把请柬丢给水月道:“拿去给丞相大人。”

水月问:“女郎,我们不应邀吗?”

云低扬了扬眉,“她们就是想看稀罕,我干嘛要去给她们当赏物?”

水月担忧道:“那会不会得罪人啊?”

“怕什么?”云低闲适地饮了口清茶,“请得是丞相夫人,得罪人也由丞相大人担当着。”让那个无赖把人得罪光才好呢,云低腹诽。

回谢府时,桓伊有事,派了祁连来送。

云低暗自松了口气。

昨夜的旖旎余温尚存,云低真有点怕这时见桓伊。

不知道桓伊是怎么跟云迟说的,小家伙高高兴兴的,一路上同水月玩闹,再没半分忧虑。

云低昨晚有点失眠,这会儿就斜靠在软垫上养神。车帘打着,能瞧见车外一隅景致。

建康春色满城,花草树木长得热闹,街上的女郎也是环肥燕瘦各有姿色。回想在长安时,一样是皇都,那里的人却多还挣扎在饥饱之间。即便是贵族,也鲜有香车华服、仆婢成群的奢靡。

大晋带着举国之富迁都江南,留在江北的百姓,就像被丢弃的孩子,无依无靠,整日苟活在各国地抢掠中。

云低叹了口气,微阖上眼。

车已经行到了乌衣巷,迎面驶来一辆马车与云低的车错身而过。

那车不算华贵,车壁一角却挂着琅琊王氏的族徽。

水月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只在车身交错间,隐约瞧见敞开得车帘里,端坐着一位蓝衣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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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云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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