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该结束了
柳孤月晕了过去,但也不是完全晕,他可以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也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事。
曲文厉依然好好的坐在那里,没有毒发。柳孤月清楚,自己是一叶障目,被这个小皇弟骗了。
屏风后走出一个女人,穿着素白的衣裳,头上未戴钗环,像是正在守制的人。
柳孤月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身子一僵。明知道是幻觉,却还想沉迷其中。
容初死了。
彻底的离开了他。
没人知道午夜梦回他是怎么痛苦的,多希望能重新抓住这个人。
可毕竟不是人力所能触及的地方,他忍耐着,最终只能靠梦里相会。
“容初……”柳孤月说。
容初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心里一阵撕扯的痛楚。
她其实是恨他的,恨他的利用,恨锦儿的死。可她知道,恨的起源是爱,若是没有爱也就不会恨了。
曲文厉起身:“姑姑,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有什么话就同他说吧!”
容初知道,现在是时机成熟了,曲文厉准备动手。
“你还能走吗?”容初说。
柳孤月点头。
容初扶住他,带着他去她和曲文厉约定好的地方,是冷宫一处隐秘的所在。
琮王死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最终会终结一切。她的悲剧是因柳孤月而起,以后就不要让他再害人了。
每日活着都是煎熬,柳孤月一死,她在这人世上便连恨都没有了。
那时候她还能活着吗?
容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在漫长的折磨中已经学会了自暴自弃,任何事都不会想那么明白。
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生无可恋,越想越糊涂,不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对不对。
容初扶着柳孤月到了一处院子,地方十分隐蔽,阴暗潮湿,但打扫得十分整洁。
柳孤月躺在床上,等着容初的宣判。
容初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匕首,对柳孤月说:“我向医女问了心脏的位置,可以一刀致命,你不会有痛感。”
柳孤月看着匕首,明亮刺目。
“我当初杀吴县主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把匕首割破了她的皮肤,喉管,动脉。
血流如注,可我仍觉得不够深,我想把她的头割下来,用来祭奠我的锦儿。
柳孤月,是你把我变成杀人凶手的,是你埋葬了容初。所以现在是你的报应,你活该!”
柳孤月心口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着。容初本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如何能变成刽子手呢?
是他逼的!
如果不是他要利用她,她不会如此。如果她没有嫁给他,而是嫁给性格细腻之人,应该会很幸福的。
他因恨而生,因恨而生,因恨而强。
这样的出身注定他做什么缺德事都不会后悔,他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没有好好对待容初。
如果时光能倒转,他一定不会选择利用容初,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容初两手握着匕首,她想刺进去应该是不困难的,当初杀吴县主,她不是没犹豫么?
可她的手为什么颤抖,几乎握不住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能退缩,不能怕。
脑子里是他们相处的片段,那么多,零零碎碎地涌来,让她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她记得她坠崖那天下着大雨,雷声很大,劈在空中几乎要把耳膜震碎。
她觉得自己快被劈死了,觉得会那样死在崖下。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几处,让她一动都不能动。
在她失忆的时候,她都会做那样的梦,浑身无力,疼痛,惊雷,狼狈。
是他抱起了她,用大氅包裹住了她的身子,把她横抱在胸前。
她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平稳有力。
后来她时常会做噩梦,是在雷雨夜逃亡,每一次她都很怕。但只要他抱住她,听到他的心跳,她就不怕了。
她知道自己在他怀里,知道他会保护她,知道有他在,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容初声嘶力竭,泪水满面。
“杀了我,你就解脱了。”柳孤月的眼眶也红了。
容初看着他,手进了一分,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她脸色惨白,长发如墨,一脸凄惶又惊恐的神色,看起来是那么可怜。
明知道是幻觉,柳孤月还是心疼了。
他坐起身子,用力握住容初的手,让她把匕首对准自己。
容初心慌意乱,甚至没有想到,柳孤月现在应该是没有力气的。
“你想杀我便杀,不要痛苦。”
容初下意识地想退缩,可柳孤月握着她,不让她放手,最后干脆替她用力,把匕首推进了他的心窝。
柳孤月死了妻女,也在守制,穿的是素白衣衫,一点红渗出,格外显眼。
容初本来已经止住的泪,忽然汹涌而出。她握着匕首,低垂着头,发出小兽受伤一样的嘶鸣。
柳孤月感觉胸口更疼了,不是匕首带来的疼痛,而是她的眼泪。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任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哑声说:“容初……”
星陨楼的鬼医给他调配了清心养神的药剂,为的是抵抗曲文厉的药。
虽然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还是有很多控制不住的,比如幻觉。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旁人假扮的容初,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幻觉虚妄也罢,他甘愿在这里找到安宁,哪怕是死。死不可怕,没有容初的生活才痛苦。
“柳孤月,你还记得新婚之夜,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容初说。
“我记得。”
“你说你会爱我,敬我,不辜负我,可结果呢?你为什么要食言啊!为什么?”
容初捂着自己的心口,有酸胀感在里面蔓延,疼痛散开,一直到指尖。
她把自己紧紧团成一团,希望这种感觉尽快过去。太痛了,也太绝望了。
柳孤月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他胸前的大片衣服。他没有按住伤口,只是搂着容初的肩头。
一切早就变了,他现在看不得她受一点痛苦,就是幻觉里也受不了。
“容初……容初……”柳孤月低声说,“别怕,别哭,我在这里。”
容初,我在这里,你别怕……
很熟悉的话,柳孤月曾在她做噩梦的夜晚,无数次跟她说过。
容初抬头,看到柳孤月苍白的神色,和胸前的大片鲜血,哑声说:“该结束了。”
她握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