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过三关
上一刻林谋还是获罪待斩的罪臣之子,这一刻他却踏入了巍峨的大炎皇宫。
大炎皇宫分为内宫与外殿。紫金、惜泰、万年三大殿属外殿,是大炎三代女皇召见臣子、处理政务的地方。万安、瑞宁、惜德三宫则为内宫。是三代女皇与内亲王、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地方。
黑衣内卫指挥使吕炳领着林谋进到万安宫中。
万安宫宫门前站着一百名身着甲胄的黑衣内卫。这些黑衣内卫个个虎背熊腰,手中执着龙虎银枪,腰间挎着斩月刀。
林谋看着黑衣内卫们腰间的斩月刀,紧紧的攥着拳头。
斩月刀,非正二品以上文武大员、出镇大帅、黑衣内卫不得擅佩。
一个月前,林谋的父亲林山岳正是配着一柄斩月刀,率领三百家养死士冲入首辅官邸刺杀奸相上官绫的。哪曾想上官绫的丈夫兼政治盟友,督兵马大元帅赵霆早有准备,在首辅官邸之中布下了两千铁甲军张网以待。
林山岳和他的三百家养死士不是两千铁甲军的对手。死士们尽数被诛杀。最后铁甲军将林山岳围在了首辅官邸的正院里。林山岳面对周围的两千虎狼之师面无惧色,他横起斩月刀,高喊一声:“扫除奸佞,天理也!”而后横刀自尽。
大炎朝纪年历法,六月又称荷月。故这场失败的刺杀被史官记为“荷月刺杀”。
刺杀事败后首辅上官绫抓了林山岳的全家。于是有了上晌皇宫东华门外,林家上下一百六十余口被斩的那一幕惨剧。
吕炳似乎发现林谋的眼神不对。他压低声音说道:“林谋,忘记荷月刺杀;忘记你全家上下那一百六十颗人头;忘记你的父亲林山岳。自你踏入宫门的这一刻起你便不是你自己了!你是大炎朝未来的内亲王!定安女皇的男人!”
林谋“哦”了一声。诛族之恨,他又怎能放得下呢?
在宫门口当值的内卫千户走到吕炳面前,拱手道:“属下拜见吕指挥使。”
吕炳摆了摆手:“免礼吧。去通禀女皇,就说林谋求见。”
内卫千户上下打量了林谋一番,而后拱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原来是未来的内亲王殿下啊。卑职失敬。”
林谋从那内卫千户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内卫千户转身,走入万安宫。
吕炳对林谋说道:“记住,这里是万安宫。如果没有意外,一个月后,你这个内亲王就是万安宫的主人。”
林谋问:“吕三叔,进了万安宫做了女皇的男人,我就有机会给父亲报仇了么?”
吕炳本来想说:放下你的仇恨!仇恨只会让你无限接近死亡。然而话到嘴边他却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吕炳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的说道:“或许,会有机会吧。”
内卫千户回到宫门口,高声道:“女皇有旨,宣吕炳、林谋入万安宫见驾!”
吕炳领着林谋,大步走进万安宫。
踏入宫门,林谋望了一眼宫外的那片天空。自这一刻起,林谋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就将走上一条身不由己的路。
万安宫正殿。
定安女皇箫萣已经换下了一身明黄色龙袍,换上了一袭红纱衣。女皇在外殿见朝廷重臣需着龙袍。在内宫则只需穿着寻常富贵人家女子的衣物。
红纱衣映衬着少女的脸颊,宛若盛开的樱花。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宛若樱花的少女,是大炎朝一京十八省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吕炳领着林谋来到正殿之中。
吕炳叩首:“臣,黑衣内卫指挥使吕炳,叩见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谋却像一根木头一样,直愣愣的戳在大殿之中。
吕炳见状,连忙呵斥林谋:“国子监学的礼仪都忘了?见到女皇陛下还不叩首?”
林谋连忙跪倒:“国子监生林谋,叩见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挂珠帘隔开了林谋、吕炳与萧萣。箫萣字正腔圆的说道:“免礼吧。吕指挥使,咱大炎有制,要成为内亲王必须过三关。这第一关乃是女皇本人的问询关,外臣要回避。”
吕炳连忙道:“是,女皇陛下,臣告退。”说完,吕炳迈着小碎步,面对着龙椅的方向退向殿门外。
见吕炳走了箫萣竟然如一个调皮的少女般,半躺在了龙椅之上。她用青葱一样的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隔着珠帘开口问道:“林谋,刚才朕说了。你要成为朕的男人就必须过三关。第一关就是朕!朕要问你几个问题。若你的回答让朕满意,朕才会恩准你入宫与朕完婚。”
林谋答道:“是。女皇请问,草民洗耳恭听。”
箫萣问:“要做内亲王,就要学富五车,遍览史书。朕且问你,大炎的女皇制度,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大炎朝文风重史。会试考三科,史论、策略、诗文,三科中以史论为首。
林谋朗声答道:“女皇制度,始于天圣元年。也就是九十二年前。那一年,高宗皇帝体弱多病,无力处理政事。德圣皇后有治国安邦的大智谋。高宗皇帝顺应天意,让位于德圣皇后。德圣皇后改姓帝姓‘萧’,于当年五月初三在紫金殿继位,是为天圣女皇。四十五年前天圣女皇驾崩传位于长公主,长公主登基,是为福德女皇。一年前,福德女皇病逝。您继承了大统,成为了我大炎朝万民景仰的定安女皇。”
箫萣冷笑一声:“呵,朕只让你回答女皇制度始于哪一年。谁让你说这么多的?无论是做官还是做内亲王,都要多磕头少说话。需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女皇的身份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开口便是老气横秋。
林谋叩首道:“是,臣谨尊女皇陛下教诲。”
箫萣又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大炎实行女皇制度这九十二年来,朝廷里一直不太平。你且说说,为何不太平?”
林谋答道:“无非是因为两争。一争,乃是相权与皇权之争;二争,则是男权与女权之征。九十二年来,十五任首辅都是权势过大,尾大不掉。朝堂上,女、男之间的争斗又一直没有间断过。”
林谋说的是事实。惶惶一部大炎史,相权与皇权、男权与女权之争贯穿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