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8爱,不得。终究是错过了
圣人遣太监看了殿中的温衡,得知他已死去,坐直了身子:“传朕旨意,温芪为国除害,封为正二品郡主,封号为‘安国’,着七日后与淮安王世子成亲。”
不待温芪反应,便起身拂袖离去。
太监高声:“退朝~”
众人跪下恭送圣人,唯有温芪仍背对高位,紧紧抱着渐渐凉去的温衡…
不出一日,坊间便传出“温衡那奸臣被他得意门生亲手送上断头台,又被他女儿亲手了结。”
百姓争相奔走,四处挂彩,放鞭炮,城中也解了一日宵禁,比过年还热闹,茶坊的说书人也编排出了好几个版本,皆是说那温衡做了一辈子奸臣,终是众叛亲离。
淮安王府内封锁了消息,可还是小人难防,温芪终是得知了这些消息,一时没能想开,自缢了。
........................................................................................................................................................................................................
淮安王妃赶到时温芪已被救下,却不肯配合府医,淮安王妃便遣散众人,同她谈了良久,温茂终还是有了些许生机,身子慢慢好了起来。
淮安世子崔浦与温茂成婚那日,淮安王府一改往日清净,城中百姓都能在府门领到一两白银与一袋喜糖。
正拜天地时,一小厮快步上前,双手奉上一个红木盒子:“这是我家主子恭贺温小姐同世子大婚。”
崔浦看了王府小厮一眼,后者会意,上前去拿盒子,那小厮却身形一闪,仍弓着背,不卑不亢:“这盒子需得温小姐亲自打开。”
崔浦看了高堂上二位,寻思片刻,走到温芪面前,取了她的红盖头:“去吧。”
温芪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安慰的笑笑,从小厮手中接过盒子打开。
她脸色微变,将盒子掷向地上,一块刻着“谢”的玉佩滚落而出,已然是当初被温芪扔入池塘的那一块。
温芪盯着那小厮,声音有些沙哑:“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别再将任何关于他的东西送到我面前来,我看着犯恶心。”
小厮抬头看她,温芪已转身,转身是一滴泪悄然落下,落在地上转瞬即逝·…
圣人宠臣谢逸在淮安王世子大婚那日辞去官职,遁入空门。
温芪与崔浦相敬如宾,虽未有所出,温芪也没有受到刁难,两人在继承爵位后周游列国,看遍天下风景,后来二人在路边捡到一弃儿,便将他领养。
盛启二十七年,崔浦因一场风寒离世,享年四十有八。
盛启二十八年,温芪因当初亲手送温衡赴死,心中愧疚不已,加之崔浦的离去,终还是因心疾离去。
皇觉寺方丈皆空,俗名谢逸,于盛启二十八年在淮安王府圆寂。
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
晚园是十二岁入的宫,那时候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呢,但是她知道一个地方,她进了宫,她的爹爹就有钱了,她也不用挨饿了。
所以她提着自己不多的衣物跟着面相看起来很凶的婆婆进了宫,她不是秀女,她是宫人,只配在辛者库做起。
那时候的晚园,最想念的就是宫外的糖葫芦,她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念,一直念,可惜到了二八年华她也没吃上那一口糖葫芦。
但是她也终于从辛者库的小宫女,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姑姑了,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一点都不像那些面色苍白的姑姑。
“晚园,我要走了。”晚园看着拉着自己的苍老的手,付姑姑就是当初带她进宫的人,短短几年的功夫,付姑姑却苍老了不少,晚园看到她的样子像是看到了自己以后一样。
“姑姑,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晚园把头放在付姑姑的腿上,就像小时候一般,让姑姑帮她顺着头发。
付姑姑粗糙的手摸了摸晚园的脸,“很快的,你入宫早,到时间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姑姑在外面等你。”
“好。”
付姑姑出了宫,留下晚园,辛者库又进了一批宫女,年纪不大,却让死气沉沉的宫里有了一些些的活跃气息。
晚园也是在那个夜晚,碰到陈相亦的,那个她入宫前给过她一个糖葫芦的人。
不过他是带着伤来的,倒在晚园的窗外,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陈相亦,她把他扶进了房间。
“晚园?”陈相亦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人还是清醒的,他认出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是那个在小时候追着他喊陈哥哥的人。
四年的时候,她样貌也长开了,晚园把金疮药放在陈相亦的面前,她开口道:“能自己弄吗?我没弄过这些,小伤我还可以,你这种我应该不行。”
一句话,就道出了她已经知道陈相亦是干什么的了,但是她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不会把他供出去。
“能。”
陈相亦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是特别严重,他用一只手给自己处理了伤口,忙了这么久,等陈相亦结束的时候。
远处的天边已经翻出了白鱼肚。
晚园把被子叠好,然后起身拉着陈相亦打开了一扇暗门,“你今天先待在这儿,等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搜,你万万不要出声。”
“好..……晚园...”
“嗯?”
“谢谢你。”
晚园没说话,直直的出了门,然后又仔细的清理了陈相亦留下来的痕迹。
没有人知道,她念了四年的糖葫芦,不是因为想吃,而是因为想见一见那位给她糖葫芦的人。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搜到了辛者库,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发现,陈相亦躲过了一劫。
晚园没有问陈相亦任何的问题,她每天都会给他带饭,带药,陈相亦则告诉她现在的宫外是什么样子,有多繁华,就连那冰糖葫芦都做出了不同的形状。
“那你下次给我带一串可好?”
“好,我一定会的。”
伤好后,陈相亦就离开了辛者库,晚园休息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忽然恍惚了起来,她想出宫了。
可惜只是想想而已,再后来,晚园真的没想到自己再见到陈相亦会是那种情形。
三王爷反了,陈相亦跟着他杀进了宫里,大家都四处逃窜着,好在晚园在暗室里躲得很安全,只不过最后还是被人打开了。
晚园惊恐的看着房门,却看到手里拿着一个糖葫芦的陈相亦,她扑到了他的怀里,血腥味充满了她的鼻腔。
“晚园,跟我走吧。”
“好。”晚园跟着陈相亦出了宫,住进了他的府里,想要什么陈相亦都会给她,除了名分。不过说到底,陈相亦压根就没碰过她,也没什么名不名分的说法,可是陈相亦却娶了别的女人。
晚园被宫里的人拉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陈相亦,他张了张嘴,最后是说了句。
“晚园,皇上会对你好的。”
是啊,皇上会对她好的,可是啊...
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是想在宫外而已,为什么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
皇上躺在晚园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因为在辛者库洗了好几年的衣服,她的手变得粗糙,摸起来根本就不好。
“会恨朕吗?”
“不会。”
“会恨陈相亦吗?”
“难生恨。”
这就是区别,一个是难生恨,一个是不会。
“在宫里好好待着吧,你总该知道,这是你的命。”
皇上走了之后,晚园最终伏在床上痛哭了起来,是啊,就是命啊。
年少时,父亲拿她还钱,所以让她进了宫。后来啊,陈相亦拿她换仕途,所以让她侍奉在帝王的身旁。
“难生恨啊,难生恨。”
晚园的身体以肉眼看见的状态消瘦了下去,不管是吃什么都吃不下,哪怕勉强吃了一口,最后都吐了出来。
把宫人们急的团团转,太医也只是说,这是心病,要靠自己才行。
那天的天色很好,晚园让宫人把自己扶出去晒一晒太阳,皇上也是那个时候来的,他让人全部都退了下去,他就坐在旁边,拉着晚园的手骨瘦如柴一般。
“陛下,我想吃一吃宫外的冰糖葫芦,要最甜的那种。”皇上拢了拢晚园的头发,然后应下来,吩咐了下去。
晚园一个人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讲着话,无非就是,付姑姑会不会还在宫外等她,什么时候她才能出去。
“陛下,如果我不能在生前看到他后悔,那我死后也不需要,因为我看不到他在我坟前痛哭的样子,所以我不想他后悔。”
晚园没有说他是谁,但是两个人都清楚。
“晚园,下辈子离长安远一点吧,远到谁都找不到你。”
“好啊。”晚园偏头看到了宫人拿来的糖葫芦,“陛下,糖葫芦很好吃,你也可以试一试。”
“好。”
“冰糖葫芦来了。”
“下辈子别遇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