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6家里的贼
眼角的皱纹微微壁起:“老爷他常夸你温婉,婉莹觉得你和她一样是装的,如今我才看出来,你是遇见的事儿多了,麻木了。”
苏雨桐听了笑了笑,觉得她说的对,自己身上的气质,也许不是温婉,她只是麻木了,恰好学了绣娘们,脸上挂着微笑,眉间又总是苦楚哀怨的,说话声音又是习惯性的轻声细语,便常被人以为是个温婉的女人。
楚婷教苏雨桐:“她若是骂你,你就骂回去,知道吗?”
苏雨桐点点头,应允下了,心里依旧觉得没必要,无所谓。
楚婷活了这么多年,老练极了,看穿也不说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也是个好欺负的。”
也没在提这事儿。慢吞吞的教起麻将,她教的慢,说的慢,偏一大堆废话,麻将本是一个娱乐玩意儿,她偏要教苏雨桐,麻将的历史,由来,有哪些故事儿。
苏雨桐也耐得住性子听,时不时的问些题,楚婷答不上来,脸微红,笑说,边打边学。
讲自摸,胡,点炮,吃,中间穿些动人的故事。苏雨桐不会打,便总贵相似的麻将,等楚婷胡了,摊开她的牌,点评时,总是悠悠的笑好一阵子。
两个人学一个麻将,能有说有笑的学好几天。一来二去有了情谊,便常约着一起去亭台处喝花茶。
那天,苏雨桐会泡好花茶,楚婷会做好点心,带着大少爷一起来。
吃完喝完,两人互相夸了夸后。苏雨桐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没见识过富家太太,不知道她们平日里聊些什么。
楚婷拉着苏雨桐的手,说:“想聊什么,就说什么呀。”同她讲怎么做的点心,点心怎么做好吃,又问她该怎么样泡花茶。
苏雨桐明悟了,笑道:“这是泡中药的做法,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我娘,便常采草药煮了给我喝。”
“草药苦,她便加些甜花果子进去,调和味道。”
话说到这儿,苏雨桐便多朝楚婷说了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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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娘待我极好,我幼时生病了,四肢落了病,冷的厉害,力气使不上来,瘫在床上。我爹那时就想在生养一个弟弟。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只能养两个小孩,多了一个,我会被我爹丢了喂山里的狼。我娘当时就跟我爹吵了起来,割着脖子说,养不起,养不起了。我爹做罢了,他可以选择放弃我。可我箩没有,他一门心思找郎中治我,白天种地,晚上去山上给我采草药。我娘,便按着偏方熬药给我喝,又总给我搓手脚,细心的照料我,慢慢的我的手能稍微动动。便在家里,跟着我娘做些寻常女红。后来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没有大力气,走几步就喘,只能在家里做些寻常手艺,周围的同龄女人已经嫁人了,我嫁不出去,只能靠着我养活。”言罢,苏雨桐眼睛已红了。
楚婷抚了抚肚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令堂还安好吗?需要寄些什么回去罢?”苏雨桐的父母在前年双双离世了,但她想出去寄信给一个人。
楚婷是能出门玩的,但她怀着孕,不大爱动,大少爷呢,一个人闷在家里无聊。
楚婷便带着大少爷寻苏雨桐玩,央苏雨桐带着陆鸣玩些小孩的把戏。
苏雨桐想了想,她幼时瘫在床上,整日汤药做伴,大点了就跟着一群妇人在纳鞋底,做女红。
故也不大明白,小孩子能玩点什么,怎么玩。捡了绣花针,要去教陆鸣刺绣。
陆鸣被教养的好,有礼貌,也不好拒绝,小孩一脸无奈的向楚婷求救。
可把楚婷乐坏了。乐归乐,教还是要教的,她笑道:“你快别教他刺绣了,男孩儿不玩这个。”
苏雨桐委屈:“我也不会教他玩其他有趣的,要不我教他翻花绳?”
楚婷眯眼笑:“我会啊,我年轻时,是个野性子,会的多,嫁了人也常偷跑出去玩,后来老爷买了婉莹,我才收了性子。”
楚婷眼带怀念:“婉莹那时候,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就喜欢跟寻我玩,来我这儿吃糕点,跟我到处溜达呢。”苏雨桐欲言又止。
楚婷笑了笑:“后来,她怀了小孩,流了,之后就怕我怕的厉害。”
她急了:“我没害她,我什么都没做。可婉莹就是怨我。”
“你会怕我吗?”苏雨桐道了声:“我怀不上了。”苏雨桐年轻时怀过,被刘居户打没了,便在也怀不上了。
怀不上孩子的女人,这句话是定心丸,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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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得了楚婷的“教导”,带着苏雨桐去玩躲迷藏了。
楚婷就坐在一旁亭台处喝着红枣花茶,吃着糕点,巧笑然的看她俩玩。苏雨桐起初还有些放不开,慢慢的,童心来了,也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跟陆鸣玩了起来。
夜晚,老爷会回来。刘婉莹便张罗着凑一桌打麻将。苏雨桐对麻将不大感兴趣,便问楚婷:“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楚婷搓着麻将的手顿了顿,缓缓道:“老爷爱看。”
“总之,为了讨好老爷,做做样子。”苏雨桐挖了绣花针,捡了旁的手绷,问楚婷喜欢什么图案,她手巧绣出来送娃娃。
楚婷说:“招财进宝,平平安安,健康喜乐。”
她又问陆鸣喜欢什么?楚婷说,他喜欢梅花。
是绣字,绣花,这到是简单,苏雨桐的手艺好,没多久就绣完了完了。
末了又绣了个龙凤,想着娃娃生下来后,给娃娃穿。
可惜没用上,楚婷年纪大了,高龄产妇,难产了。走的那天,很不安定,憋着股气交代后事儿。
陆鸣,陆石屹,刘婉莹,再就是苏雨桐。
苏雨桐进门时,楚婷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雪着脸,身子微微抽,眼泪顺着眼睛不停的往下流。
楚婷气虚的厉害,苏雨桐贴在她的耳边:“我想你照顾我儿子,对不起,我将你的事儿,跟老爷讲了,他很怜惜你,他会对你好的,但你,你一定...”
楚婷的眼泪不在流,干在眼睛上。
苏雨桐抽出那张龙凤绣布,给她擦了擦,出门的时候,没忍住哭了。
正房太太过世后,刘婉莹从凄苦的妾室熬成了正房,那双极淡的柳叶眉都笑没了。刘婉莹是高兴了,但陆鸣就惨了。
起初,陆石屹还挺关心陆鸣的,将他安置好,咐刘婉莹照料好他。
刘婉莹应下了,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儿子。”陆鸣也受了陆石屹的教育,懂得礼法,客客气气的答应,回敬:“母亲。”
刘婉莹做出擦泪的样子,打消了味石屹对她的戒心后。刘婉莹终于露出了撩牙。陆石屹幼时是外室生的私生子,主家待他不好,日子难过的厉害,故而,掌管家产,迎娶妻妾后,对她偷摸着法子去整他,栽赃陷害他,诱导这鸣对他的弟弟下手,让陆石屹觉得陆鸣看不起妾室生的孩子,从而对陆鸣生厌。
她要为自己的孩子铺路,这条路直指家产。她可不想未来寄人篱下。
陆鸣失了陆石屹宠爱后,日子极不好过,虽是陆府的少爷,但时常挨饿,又被时不时的禁足。年龄尚小的孩子,一个人被关在漆黑的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挨饿受冻的。想多吃自家的饭,都被下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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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活下去,陆鸣偷进了厨房,被抓住后,刘婉莹把这事儿定性为偷,当着许多下人的面掌了陆鸣的手。
将他一个少爷的脸面狠狠的打干净了。那段时间,下人们的饭后谈资,也总是议论他偷啥了,谁掉了点什么东西,被人一煽动,去陆鸣房里一搜准能找到。
几个下人,不顾孩子的哭拦,将他推到在地,把他的房里搜了个遍,竟找到了。陆少爷的名气,是在内里传的厉害,独独没进陆石吃耳朵里。
刘婉莹压的厉害,谁敢议论,就把谁打发进密子里。
众人把话都埋进肚子里,只是看陆鸣的眼神总带着鄙夷和不屑。
大少爷被逼疯了,久而久之,性子不复之前的有礼。他常犯错,便常被陆石屹丢进小黑屋里。为了不饿肚子,他偷溜出来,他偷厨房的吃的,为了暖和,偷自家弟弟的衣物,为了活命,他偷刘婉莹的钱。
时间长了,陆鸣都觉得自己是个贼了。
寄居在这个家里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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