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澹台青秋
这个话题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青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莫枕霜,微微点头,开始将自己如何被救,如何与落蕊以姐妹相称,又如何来到戍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时间在月亮的移动中缓缓过去,主仆二人深夜畅谈,一说便忘记了时间,青梧居然模模糊糊的睡着了,莫枕霜无奈一笑,正准备入眠,谁知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长相颇有些粗犷、形容刁钻、穿着绿衣的女子,一副主人模样的闯进来,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莫枕霜,随即嘴角一撇,轻声一句:“还真的没死,真是晦气”!
莫枕霜眼睛微眯:她并不喜欢自己的房门被人踢开。
女子趾高气扬的喊了一声:“主母要见你。”
“可以等一下么?我需要休息。”
绿衣女子顿时双眉倒竖:“休息?主母要见你你有什么资格说休息?”
莫枕霜此时只着单衣,又因脸色惨白,因此显得弱不禁风中还带着一丝病气,然而这落在绿衣女子的眼里可不这么想:这个丫头刚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虽然下人说是活了,但是借尸还魂,难保还是那一缕魂,有没有可能是索命的厉鬼?毕竟这丫头的死可是——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往往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在刚才的这一点认知上,她的猜测非常准确。
月光下的莫枕霜长发垂腰,在窗棂的倒影下,踏着银白色的光辉一步步朝着她走来,肤色似乎都带一丝铁青,眼神狠厉。
开玩笑,前世她可是华夏世界最顶尖的十二名雇佣兵之一,在她手下被暗杀掉的重重保护的首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何况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她身上沾染的杀伐血腥之气,那是隔了一个世纪都难以清除的!
停在了绿衣女子的面前,莫枕霜一字一顿的看着她:“我说了,我需要休息。”
绿衣女子此时看着莫枕霜,宛若是黄泉爬上来的索命厉鬼,吓得魂不附体,“哐”一声砸在门上,莫枕霜面无表情:还指望她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只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还有——”莫枕霜轻轻的靠近绿衣女子,故意发出飘零空荡之音:“我不喜欢人家踢开我的房门,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下次,我就把你一起带走,下一次,阎王可再也不会把你还回来了——”
一阵晨风正好吹过,带着早晨露水的凉爽,却落在绿衣女子的身上,本身已经吓得虚汗涔涔,现在的晨风裹挟着凉意,简直宛如地府的阴风一样,加上莫枕霜的这一番设计,顿时“哇呀”一声,下了个半死,屁滚尿流、手脚并用爬着出去了,一边逃跑还一边不住的回头,似乎在确认莫枕霜有没有跟上来索她的命一样。
嘈杂的院子霎时又恢复了寂静,莫枕霜的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
人家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是对的,这个人如此害怕的根本原因,是否是因为做了索命跟自己的死有关系的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联想到自己死而复生才会如此害怕?
天阴如乳,裹一穹隆日光,日头终于大亮了。
绿衣女子唤为绿扇,是澹台香腕的婢女,在澹台香腕被山贼绑走生死不知后,她就成为了服侍澹台青秋的婢女之一,而绿扇与绿衣,原本就是一对姐妹。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久之后在莫枕霜看到绿扇的姐姐绿衣之后,才深切的明白了什么叫爹秃秃一个,娘秃秃一窝的道理。
莫枕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的去请安。
澹台青秋的住所毗邻澹台香腕的院子,去往那里时也需要在这里经过。
踏过扇形隔断往里,便是一条黑色的玉石子路,两侧栽种的香花异草芬芳扑鼻,即便澹台香腕不在这里都有人时常打理,花色姹紫嫣红,扑人眉宇而立。桃杏罗置岸左,不辨孰绯孰赤孰白。花气微婉,时而翩翩飞度一片人工湖水,集衣袂皆香,淡而可醉。引而南趋,踏着鹅卵石前进便是一个花厅,花厅内一切玉器瓷器一应俱全,纤尘不染,房间约有几十间,只一个小厨房便占据了几十平米,更不用谈澹台香腕的住所,是脱离于这些房间之外,在最里面的一座玲珑宝阁上。
这些都只是外围便已如此了不得,那玲珑宝阁——
莫枕霜平静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心里却在不住冷笑:这区别待遇简直是地狱与天堂般的,果然这便宜老爹只是便宜老爹而已,要想当自己爸爸的男人,不要说这个世界,这个宇宙上都不会有!
沿着曲折的假山,穿过层叠的廊檐,踏过许多的阶梯,终于来到了所谓的主母住所。
一入正厅便闻到一股清甜的梨香,莫枕霜鼻翼微动:这是古籍所注鹅梨帐中香的味道,其中的每一样配料都千金难求,而莫枕霜一路走来,几乎在每个婢女的身上都若有若无的闻到了一点,看来这香是经年累月都点着的。
这所谓的主母,果真待遇不一般。昨天被吓走的绿扇正站在澹台青秋左侧,右侧另有一个着绿裳的,长相与其极为相似,应该就是绿衣了。
莫枕霜平静的看向了坐在正中间,那所谓的主母。
澹台青秋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年轻时却是皇城里出名的美人,今天她显得是有经过了一番特意的打扮,青裙罩紫衫,眉目如画,肌肤如雪,柔顺的青丝垂至纤细腰间,伴着飞上双颊的胭脂,以及日光照耀,竟是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原来自己的死,相对于这些人的穿红着绿,根本不造成任何影响。
莫枕霜眼底薄凉,还未出口,昨日被吓走的绿扇忽然大声呵斥的:“大胆,违抗主母命令在前,姗姗来迟请安在后,主母面前居然不跪拜行礼,不将主母放在眼里更甚!!”
绿扇看着莫枕霜牙齿咬的“咯咯”响,昨天自己回去后思来想去都觉得当时的情况,怎么看都是莫枕霜在故弄玄虚想吓自己,当时自己因为惦记着她的死因,一时疏忽大意,没想到居然着了她的道!
澹台青秋闻言眉头一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莫枕霜:虽然莫枕霜被接到少师府的时间也不长,自己也就在她入府、出嫁、下棺,见过她三次,但是她总感觉眼前站着的人,无论神态还是举止,都跟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乖顺无比的山野丫头不一样了,特别是昨天绿扇回来告诉自己那件事,自己就更疑惑了,如果这莫枕霜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当初又死的那么轻易?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障眼法?
想到这里澹台青秋眼底闪过一丝试探:她能在少师府这么久,帮助戍柳河一步步从少保成为少师,爬到如今的地位,可不是只有当朝太师之女这个身份而已。
绿扇似乎是领略到了澹台青秋的潜台词,忽然怒目圆睁,急忙冲上来,“你目无家法,不知尊卑,今天我就替主母来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勿谈前世的一切记忆还在,今世的莫枕霜早已发现,这具身体虽然不知为何,比前世的自己素质更甚,但绝对是一件好事,因此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的下人拿捏?
但见那绿扇刚刚伸手就要碰到莫枕霜的脸,莫枕霜忽然一个反转,用左手顺势扭住了她的右手虎口,将其一脚踹在地上,用脚踩住她的背,俯下身子,一字一句的:“你说的不错,尊卑有别,我即便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也是少师府的三小姐,更是当朝四皇子的皇妃,即便我现在死而复生,皇上未下旨废了我前,我也依旧是皇室的人,无论从哪方面说,我的身份地位都远胜在这府里的任何一人——”
充满杀意的视线扫射向全场,澹台青秋被这嗜血的眼神看的蓦然一突,却到底也是当朝太师的女儿,急速恢复了镇定。
莫枕霜嘴角勾起一丝冷锐的笑:看来这三个人都跟自己的死有点关系,不过来日方长,仇要慢慢报,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绿扇顿时如梦初醒,汗涔涔的:对啊,她忘了,这个野丫头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自己揉捏的三小姐了,若是此前死了也就算了,可是她现在活了,而自己方才居然想扇皇妃的巴掌,那才真的是不知死活。
莫枕霜眼底闪过一丝森然,脚底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绿扇一声鬼叫响彻云霄,脊骨被莫枕霜踩了个粉碎,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接不好了。
绿衣大骇,以手指向:“就算你是皇妃,光天化日你怎敢在少师府如此大胆?!”
确定绿扇去了半条命爬不起来,莫枕霜膝盖一弯,将绿扇一脚踢出去,绿扇宛如一条死狗般落在了绿衣面前,面色平静的:“以下犯上,目无法纪,她的所作所为本罪该万死,然而本宫仁慈,只让她终生瘫痪在床,”嘲讽的看向嚣张的绿衣:“怎么?你也想步她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