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气氛异常凝重。
侯柏岩坐在长桌一边,易恩阳和麒灵坐在另一边,两个男人呈对角线,皆沉默不语,麒灵置身其中感到莫大的压力。
好在俞真的到来打破尴尬。
热腾腾的面条摆上桌,麒灵喜极而泣,她真要饿死了。
俞真笑着说:“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
侯柏岩:“阿真,毒下了没有?”
“郎君,莫要胡言。”
“呵!”
麒灵本来拿起的筷子默默放下,扭头劝说易恩阳:“大人辛苦了,快吃些热食填填肚子。”
然而易恩阳一眼看穿她的如意算盘,“让本官给你试毒?胆子越发的大。”
“说什么呢大人,下官这是尊老爱幼。”
他眯起眼睛。说他老?
侯柏岩察觉到两人之间不甚友好的氛围,顿时来了兴致。“小丫头,你什么人?”
“在下就职中书省,任代中书舍人。”她微笑答。虽然不乐意在易恩阳手下干活,但对于这个能唬人的头衔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侯柏岩果然惊诧,“孙子,你现在居然连中书舍人的位置都拿出来给你相好玩,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易恩阳兀自饮茶,不搭理他。
但麒灵不能接受自己被污蔑。“这位侯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与易大人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你可以污蔑他的眼光,不可以污蔑我的。”
如果说侯柏岩以为她之前的言语是碰巧,现在确认她就是在实打实地嘲讽易恩阳了。认真打量麒灵几眼,问:“小丫头,你与这孙子有什么过节?”
“在下与易大人没有过节。”
“少说漂亮话,我看得出来,你眼里充斥对这孙子的反感、厌烦、嫌弃、不屑!”
“……”大哥你说得很对,但她还在人家手里讨生活,你说得这么直白大家撕破脸了怎么办?
“庄柔,他说的可确有其事?”易恩阳没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眨巴眨巴眼睛,肚子代替她作出回应。
俞真轻笑,“庄姑娘先吃吧,面里真的没下毒。”
她接下台阶,“阿真姐姐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好人,怎么可能会下毒?”拿起筷子。
易恩阳:“她下过。”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惊恐地看向易恩阳,他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俞真捂嘴笑得更欢。
“看样子阿阳没跟你说过我们的关系,我和夫君是阿阳的师兄师姐,不过在阿阳状元及第后就分道扬镳了。”
“孙子。”侯柏岩又骂了一声。
麒灵无法理解这复杂微妙的氛围,还不得不违心地夸一句:“你们师兄姐弟关系……挺好。”
几人皆露出古怪的笑容。
她头皮发麻,决定不再参与这混战,低头吃面,她怕自己没被毒死先被饿死,再说真下毒也该下在易恩阳喝的茶水里。
她埋头苦吃,其他几人又不说话,闲来无事纷纷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逐渐如芒在背。
“阿阳,怎么不吃?”俞真问易恩阳。
“多谢师姐,我不饿。”易恩阳把面推到麒灵面前,温柔到诡异的声音,“多吃点,都瘦了。”
她被呛住,背过身,捂嘴咳个不停。
“阿阳呀,你是不是经常欺负庄姑娘,瞧人姑娘被你吓的。”
麒灵抹了一把咳出来的眼泪,“这里有点热,我出去吹吹风,你们随意。”
易恩阳:“把面带出去。”
她于是把两碗面都端出去。坐在院子的石阶上,一边吹着瑟瑟夜风,一边吸溜面条,一方面觉得自己真是悲惨,一方面有幸目睹易恩阳被骂“孙子”深感不虚此行。
“还够吃吗?庄姑娘。”俞真从屋内走出来。
“够了够了。”她伸长脖子往后面瞅了一眼,“你不在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打起来也不错,希望易恩阳多多挂彩。
“夫君双腿已废,如何打得起来。”俞真含笑说。
语气一派轻松,但麒灵能听出隐隐怨意,赶紧转移话题,“阿真姑娘这手艺太棒了,面条很好吃。”竖起大拇指。
“成日在这没人烟的山上,除了研究厨艺和刺绣也没有别的方式打发时间。”一边意有所指地说话,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麒灵。
不问,打死她都不问这对夫妻为什么住在这里,肯定不是好事。
“曾经我也想参加科举与男人争天下,说实话我很羡慕庄姑娘。”
不问,打死她都不问曾经发生了什么导致没参加科举,肯定不是好事。
“我说了这么多,庄姑娘却什么都不问,可是在顾忌什么?”
“哦,不是的,我科举做官倒不是有什么大志向,我家当时被恶人挟制,参加科举是为了找靠山自保。”
“然后就找到了阿阳?”
“不是,我到中书省是机缘巧合。”
“那你一定很能干,阿阳虽说对女人没有太大偏见,能让他特意调你去手下做事,定是满意你的能力。”
“没有没有,也是碰巧。”她谦虚说。
“不知庄姑娘出身哪家?”俞真对她兴趣越发浓。
她叹气,自己不问对方往事,对方就来打听她的了。
“我不是什么家族出身,我爹娘是乡下农户,当时为村里里正欺压,才去参加科举的。”
俞真大大惊诧,“怎么可能?”一个农家女能识字已是不易,谈何科举及第?况且麒灵的谈吐气质与农家女更是毫不沾边,说是世家小姐也不为过。
她搬出千篇一律的解释:“我有一位老师,他教我学识和礼仪,至于他的来历我也不清楚,我中举以后他就去云游四方了。”
俞真若有所思。
“对了阿真姑娘,方便留宿一晚吗?”大半夜再下山去能要了她的命。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问问夫君。”
“侯公子不是太好说话的样子。”
“阿阳没跟你说带你上来做什么?”
“……哭一哭?”
“对,夫君最是心软。”
那她还是咬咬牙下山去吧。
俞真兴致很高,又去搬来一架古琴。
“相聚便是缘分,庄姑娘,近日我们以琴会友。”
“……我不会。”
“庄姑娘莫要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