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易恩阳迟迟没提出下山,百无聊赖的麒灵不得不成日与俞真厮混,过得竟然还挺开心。最开始两人一起吐槽易恩阳,后面俞真给她做了简易拐杖,带她去山里采野菜,前几次都顺顺利利,结果今天俞真试吃蘑菇当场昏迷,把麒灵吓得半死,拄着拐杖半背半拖的把人弄回去,结果俞真没事,她好不容易休养回的半条命又没了。
侯柏岩在屋里照顾俞真。
麒灵仿佛夫人待产的丈夫,在屋外焦虑地拐来拐去。
“你大可不必管她,她尝过的毒比你吃过的盐多,躺不了多久就活蹦乱跳了。”易恩阳一边说一边瞥向她的腿,“你还有能耐把人弄回来,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
“我靠的全是毅力,你明白吗,毅力!一口气撑着我把人带回来,我的腿现在跟火烧似的,我感觉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撑不住了就去休息。”
“等我再缓缓。”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侯柏岩坐着轮椅出来,不耐烦说:“阿真让你去休息。”
“她醒了?”
“没有。”
“……好的。”
“等等。”侯柏岩扔给她一瓶药,“自己搽。”啪得甩上门。
她叹了声气。
一回头看见易元从书房搬出古琴,摆在院子的石桌上,易恩阳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小段乐音流泻而出。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他却不动了,问他:“怎么不继续弹?”
他反问,“你为何还不回屋?”
“你要弹琴我就听听。”
易元对她狂使眼色。
她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疑似把易恩阳当成弹小曲的了。“下官的意思是向易大人学习,瞻仰易大人弹奏时的风采。”
他轻哂一声。
低头抚琴。
弹的曲子是俞真之前弹过的,但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琴声有力,且隐带煞气。麒灵听着心脏噗通噗通跳,好像一把刀抵在她后背,一不留神就会刺穿她的心脏。
根本不是美的享受。
一曲末她就迫不及待提出告辞。
“等下,你既然说是学习,本官看看你学习的效果。”
她愣住,“听一遍怎么可能学得会?”
“一段也行。”他真的让开位置。
她无言地看着他,拿不准他是不是在看她笑话。
弹就弹吧,她也老早就想摸摸古琴了。手掌按在琴弦上,冰冰凉凉的,试着拨了一下,有点好听,一根接着一根拨下来,哆瑞咪发嗦啦西哆~~
来回拨了几遍,抬头看易恩阳,发现他正用朽木不可雕的目光看自己。
“下官确实没这天赋,注定是个听曲儿的人。”
“你的意思是本官注定是个弹曲儿的人?”
“下官绝无此意。”
“回去。”低斥。
“是。”
她回到柴房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杀气腾腾的琴音。撇嘴,男人弹小曲儿怎么了?弹得好那叫艺术气质,弹成他这样就算了。
俞真一个昏迷的人也被易恩阳的琴音震醒。
“夫君……你又跟阿阳不对付了?”
侯柏岩冷笑,“与我无关。”
“那他怎么好端端的不高兴了。”俞真嘀咕着,“对了,我怎么回来的?”
“那小丫头背回来的。”这事侯柏岩承麒灵的情,难得愿意说两句好话。“可怜这丫头在那孙子手下做事,被欺负得紧,刚才逼这丫头弹琴,听一遍就让她照弹,把人气回屋了。”
俞真忍俊不禁,“阿阳自己有这能耐,怎么认为所有人都与他一样。”
外头,易元战战兢兢地开口:“小人去给大人倒茶。”
易恩阳停下动作,神色不悦道:“不知上进,知难而退。”
“大人在说庄大人?这……庄大人毕竟是个姑娘,不是所有人都有大人您这般聪慧,一点即通的。”
“你可知所有舍人当中,唯有庄柔清楚记得每一项批文,经手的每一份事务,如此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不了区区乐谱?”冷笑,“因为她不上心。”
麒灵从窗户探出脑袋,“大人您过誉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下官确是个音痴,大人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易恩阳看向她,“一天之内,你若能完整弹下这一曲,回去之后就把你代中书舍人的‘代’字去了。”
她动摇了。
“大人此举是不是过于儿戏?”
“原也是要将你转正,不过提前一些时日罢了。”
她自然想转正,并不是说她官迷,而是干着同样的活,凭什么要低他人一等?
“如果我弹不了呢?”
“转正推到明年校考之后,资历排在最后。”
“大人的意思是……资历可能变动?”
“若你表现得好,代舍人可计入正式舍人工作年限,你的资历仅次于罗禹蒙和张衍。”
“成交!”
她拄着拐杖跑到他旁边站定,“大人再弹一遍给我看,慢一点。”
易恩阳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书房。
易元简直没眼看,小声说:“庄大人,您有求于大人的时候态度应当放低些,怎么能跟吩咐大人做事似的。”
她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嘛。
“易元你会弹吗?”
“小的就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风雅之物。”
她发愁地乱拨琴弦。
“庄姑娘这是怎么了?”俞真笑着走过来。她的脸色还有些青白,但是步伐稳健,看得出确实没大碍。
麒灵见她没事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好,怎么能乱吃野外的蘑菇,很容易中毒啊。”
俞真大笑,“我这个人没见过的东西总想尝尝,我知道那蘑菇有问题,就是没想到毒性这么大,辛苦你把我背回来,其实不用管我,我原地躺一躺也就没事了,我这个人抗毒得很。”
“……”原来易恩阳说的是真的。
“对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跟阿阳打赌,与弹琴有关?”
麒灵猛地意识到救星来了,拉住俞真的双手,“姐姐,教我弹琴,求你了。”
“好说,就当你辛苦背我回来的报酬。”说完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你真的不会弹琴?一点都不会?一般能通过科举的女人,琴棋书画是她们从小修习的基本功。”
“真不会,琴棋书画都不会,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村姑。”这些人怎么总怀疑她藏拙呢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