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身后传来敲门声,她一回头看见易恩阳站在门口,脸瞬间就垮下来。别开头,更别说起身向他行礼。
易恩阳扫过地上的狼藉,走进来。
“就这么生气?”
不然呢?
“这样吧,本官告诉你个好消息。”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说:“范建安活不了太久了,至多再让他逍遥几个月,可高兴?”
高兴又如何,指望她感谢他不成?
他打量她片刻,忽然向她伸手过来,她立刻警惕地向后躲,绷着脸说:“男女授受不亲,大人自重。”
“自重?”他玩味这二字,“好,自重。你可知你方才发脾气的样子把姜翰义吓坏了。”
“怎么?我在自己的官署里砸点东西还要考虑别人?还要我去向他道歉不成?”
“这倒不必,发完脾气现在可冷静下来了?”
“我一直都很冷静。”
“冷静还哭鼻子。”
“那是生理性的反应,不受我主观控制。大人想说什么赶紧说,我要忙了。”
说实话,易恩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没什么要说的,只不过看她这惨兮兮气呼呼的模样,似乎应该哄一哄。
哄女人一般要送些珠宝首饰,他是临时起意过来的,身上自然没带这些,只有银票。
于是麒灵看见面前多了几张银票,伴着易恩阳没什么温度的声音:“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而且她连中书省都出不去买个鬼。
怒气反笑,自己也拿出一张银票,连带他的一起塞回给他,“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别打扰我,我要工作了。”
他看看手里的银票,再看看她,露出略微惊奇的神色,“你给我?”
她不耐烦地摆手。
他迟疑了一下,走了,带上她给的银票走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背影。他还真敢收,他还有脸吗?胸口顿时更痛了,她为了嘲讽他拿的是最大额的银票啊。
呆不下去了,非走不可了。
※
大量关于范氏作恶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莫锡元每次出行都会被伸冤的百姓围得密不透风,一面面血书红得刺眼。另一边皇上不听他徐徐图之的建议,不断催促他立刻夺权易恩阳。
他不得不同时应对易、范两方。
易恩阳那里对放手兵权答应得很干脆,但需要整理交接的时间。
范建安则根本不给他脸面,不但不承认做下的恶事,甚至当百官的面破口大骂“老不死多管闲事”,引起众怒。
于是在多方因素的推波助澜下,朝廷斗争重心偏移,莫、范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易恩阳反倒置身事外。
莫锡元越来越感觉到形势不由人。
他想到回京那日,见到易恩阳恭恭敬敬向他行礼,但是目光对上时,平静漆黑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其实更早之前他也见过易恩阳,那时他已准备辞仕,易恩阳还是进入官场不久的半大少年,便带着目空一切的桀骜气势,容貌早已忘却,那气场却一直令他记忆犹新。
长江后浪推前浪,半点不由人哪。
“嘭!”
马车撞到什么,他被惯性甩到车壁上,一阵头晕目眩,他试了一下站不起身子,问外面:“怎么了?”
“死、死人……”
莫锡元掀开车帘,马蹄下赫然倒着一具死尸。他记得这个人,曾拦住他的车为自己的妹妹伸冤,也是范氏为恶的受害者。
“大人,这里还有信纸。”马夫哆嗦地捡回尸体上的信纸,上面用血写字——
老不死,好自为之!
莫锡元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范氏对他的威胁,如果他再继续揪着范氏不放,他们下一个杀的就是他。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过来,他们眼中饱含愤怒、恐惧、失望……沉默地望着莫锡元,如铺天盖地的的浪潮一样令人窒息。
莫锡元定了定神,对所有人高声道:“老夫在此以性命发誓,必让恶人伏法,还人世清明!”
心中沉痛,范建安竟已经无法无天到这地方了吗?
更令他胆寒的是,分明有易恩阳这座大山从旁压制,范氏为何能如此为所欲为!
※
中书省的官员们惊奇发现他们的上司竟突然对猫产生兴趣,每当经过易恩阳的官署,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猫叫声。
格外凶残的叫声。
姜翰义拉着喻为民一起去看易恩阳的新宠。
原以为是那种外藩进贡来的稀有品种,比如白色长毛蓝眼睛的猫,漂亮又温顺。但看见正主之后大失所望,竟是只普通的橘黄色野猫,且连毛都不顺,又油又脏。
“这这这……”姜翰义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玷污。
喻为民吸了吸鼻子,皱眉,“什么味啊这么浓?”
“还能什么味,血腥味,你看看地上。”姜翰义说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猫笼周围都是血。
“这猫看起来很凶。”
喻为民凑到笼子前认真观察猫,猫也死死盯着他,喉咙里滚动着低吼,沾着血渍的利爪快速划过铁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见过它。老姜,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中书省里有几只野猫游荡?”
“那都几年前的事了吧,后来就没了,应该被侍卫赶走了,不过偶尔会听到猫叫。”姜翰义一边说打量这猫,肯定地说:“嗯,就是以前出没过的野猫之一,怎么突然被易大人抓起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易恩阳走出来。
两人赶紧行礼,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公事理由,一边禀告一边眼角偷觑野猫。易恩阳一来它似乎更兴奋了,张牙舞爪,眼中闪着兽类盯上猎物时的冷光。他们不由感慨这猫胆子大,寻常动物都不太敢靠近易恩阳。
“对本官的猫有兴趣?”易恩阳斜睨二人,“想不想喂它?”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
易元去拿来一只大公鸡,体格比野猫还大人,不停挣扎叫唤,伸长脖子要啄易元,也是凶得很。
姜翰义不解:“拿鸡干什么?”
“除了喂猫还能干什么?”喻为民说着走上前,试了几次也没能从易元手中取下凶鸡,最后还是易元打开笼子,将这只鸡扔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野猫扑上去就咬断鸡脖子,鲜血飞溅,然后踩在还在抽搐的公鸡身上,爪子扒开血肉,张口撕咬,发出满足的低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