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
等叶晗走后,秦野刚才出于礼貌性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脑中出现的那支他无意间询问的钢笔。
他分明是在哪里见到过,但这段模糊的记忆想必是已经在岁月的重重迷雾中变得不可溯往。这又令他有些懊恼与沮丧。
“那么早?”
身后传来了一声显然是强打起精神的问候,顿时将秦野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转身便见到眼睛里还蓄满了浓厚睡睡意的凌修——显然,他的男朋友昨晚睡得并不好。前一天辛辛苦苦去守卫司上了一整天的班之后回来倒头就睡,秦野将他捞进自己的怀里踏踏实实地摆好睡觉的姿势之后,凌修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刚刚。
“没睡好?”秦野问道,将桌上的咖啡递到凌修唇边。
凌修没有伸手接过,反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乖顺地低下头来啜饮了一口。长长的眼睫毛在咖啡杯中冒出来的淡淡香气中微微地震颤,乖巧极了,似是现在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般的乖顺。
于是秦野忍不住呼噜了一下平日里高高在上、对谁都冷冰冰的凌司长的头毛。
嗯,很好,非常好。秦野心里十分满意。
就这么短暂的片刻就让他产生了这便是永恒的错觉。但当他为凌修拉开椅子坐下时,两人隔着餐桌,这种错觉便荡然无存。
他知道他们之间还隔着太多的疑惑未能解开。
凌修在此时也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还行吧。”
“骗人。”秦野毫不留情地戳穿,“凌司长的黑眼圈怕不是能挂上好几个秤砣。”
凌修只得无奈地坦白道:“……我觉得可以挂两个你。”
“昨晚想什么呢?”秦野语气里的意味像是“明明你在我怀里睡着的,你居然第二天早上告诉我你并没有睡好”。
凌修慢吞吞地吃着早餐,“想到一件事情。”
秦野这人有缺点也有优点。缺点是他总是爱调侃、调戏、打趣别人,但优点是他能够根据地点、时间跟坏境来进行这种行为。就比如眼下的此刻,他就敏锐地察觉出凌修并不仅是单纯的失眠而已,直截了当道:“你父母的爆/炸案?”
凌修点了点头:“当初事发之后,整件事情就被封锁了起来,短时间内就被定性为意外事件。虽然这并不是意味着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资料都被保密——毕竟我还是能够看到一部分的信息,但后续的调查资料我并无法看到。”
但一桩爆/炸案怎么可能就就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呢?又不是说某些人手里拎着枚炸/弹,上下班途中一不小心就把它给安置在了光轮上,于是“嘭”的一声,刚好炸死了在光轮上的人。这件事情里有蹊跷,但这些年过去了,凌修也并未能从这“意外”中看出些什么“必然”。
他将自己手头上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但依旧无法从中看出些别的什么。
可脑海中那个总是反复回荡着的犹如蛇蝎一般的声音,到底是因何而生?
秦野坐在他对面,稍稍侧了侧脑袋,想要顺着凌修微垂的眉眼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但无果。他用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说道:“每一桩偶然之下都一定深藏着必然,无数桩偶然串连在一起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必然。”
凌修听出他话中的严肃认真,抬眸的那一瞬让自己的神思在刹那间指向了当初的猜测—秦野被栽赃陷害,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他的左手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窗外又传来张轮奂的声音:“表哥,还没起呢??”
叶晗走过来:“凌……”
凌修回:“知道了。”
于是他起身,慢悠悠地打开家门——
果不其然,他亲爱的表弟张轮奂又不知死活地把他精心种植的玫瑰花给摘了下来别在了衬衫胸前的口袋中。
凌修微笑着说:“我并不觉得你要是死了我会感到悲伤。”
张轮奂脸皮厚,全然不顾话语里的危险因子,直接从他表哥身边经过,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叶晗的肩膀,手掌挥了挥朝秦野说:“果真不出我所料。”
秦野浓眉往上一挑:“什么?”
“你俩浓情蜜意的事实呗,还能有什么?”
秦野在心里想着张轮奂这人真是没话找话……
“大清早过来有什么事?”凌修瞧见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张轮奂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将长臂搭在椅背上:“凌司长,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苏林最近在进行档案整理吧?”
这可能是张轮奂这阵子最具有价值的时刻。
“档案整理?”秦野重复道。
“对。”张轮奂说完便站起身,做作地吸了下鼻子用力地闻了闻,前言不搭后语继续说:“咖啡挺香的。”
他们当然知道亚特的档案管理室在哪。
凌修和秦野二人眼神交汇便心领神会。
叶晗走了过来,紧紧地锁着眉头低声叹道:“怎么会这样啊……”
“晗叔,发生什么事了?”凌修问。
“撒旦那边又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内部暴/乱,并且传出讯号,声称什么亚特是整个宇宙中最虚伪的文明。”叶晗说,“这其实也无足轻重,可就在刚才,亚特中心再一次地发生了爆/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