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先帝亲笔
这边,奉孝军围了摄政王府,他们入府抢取烧杀,王府内一度乌烟瘴气,宫人们抱着府内金银玉器到处逃窜,然而,即便王府再乱,总有一个地方是他们万万不敢踏足侵扰的,这便是王府女眷所在地方。
王府女眷有三人,王妃苏澄儿、侧妃沈悠悠、谨良娣刘英姬,这三人无不大有来头,她们是锦安三大氏族的嫡出女,要脸面有脸面、要派头有派头,谁若敢动她们分毫,轻则贬官另派、重则丢官流放,所以奉孝军内没有人敢触碰这根红线,能动她们的只有上头亲令论罪下狱。
“王妃……王妃救我!”婢女怀里抱着一布袋有些慌不择路,一跤摔进王府大殿,布袋里头的琉璃盏、玉串子摔了一地,她身后猛追着一位提着刀的奉孝军军士。
军士看见殿上那三位正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愣在殿外进也不是,退吧,这面都碰上了,就这么走了,事后被单拎出来岂不是家族门祸?
苏澄儿见之,只盯着那个惊慌失措的婢女缓缓走来,目光所至透过整个殿门口,那军士还以为是自个儿被盯上了,便谎称道:“小的看见府中婢女行盗窃事,追拿至此……”
苏澄儿面带笑容好生的扶起了婢女,又抚了抚婢女的脸颊,突然,“啪”的一声,婢女脸上出现一个红红的掌印,只见婢女诚惶诚恐,她还以为苏澄儿是个心善的主,先是带着些许好感随后一脸错愕;苏澄儿嗤笑道:“王府繁华时不见得你们有多尽心,落败后尽是些爬虫走蚁,像你这种贱奴……杀了也罢!”她一甩袖,复而仪态端庄,抬额赐下,“她手中的金银玉器赏你了,不过请你把她拉远点,千万别污了本妃的眼。”
“谢王妃赏赐!”军士面露狰狞,凶恶本质暴露无遗,他拾起地上的珠宝,将珠宝塞入怀中,又把婢女粗鲁地拖出殿外。
“伤风败俗、有失规矩体统,妾是真看不下了,妾请告退。”刘英姬蹙眉不忍相看,退离大殿。
“呵,这谨良娣还真是处事安然,大祸临头只道这么一句有失规矩体统,丝毫不究府中为何会如此,亦不言殿下成王败寇。”苏澄儿又是一阵讥笑,也不知这刘英姬是怎么想的,不见她慌也不见她怕,这事就好像与她无关一样;苏澄儿转身问道,“不知沈侧妃有何感想?”
“殿下这是败了吧,不然他们也不会直接闯入府中。”相反,沈悠悠倒是愁容满面,看似冷静的话语下全是担忧。
“那你可知,殿下为何会败?”苏澄儿又问道,她脸上那个带有戾色的笑容愈发清晰,有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今天她再不放肆就没有以后了。
沈悠悠看不惯苏澄儿的笑容,她想起江州送来的消息,明明是她苏元氏虚造形势逼迫齐延,令齐延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沈悠悠冷道:“你们都说他刚愎自用、不维系裙带关系,今日会败,想你苏氏的拥护三心二意、不情不愿,殿下生来高贵,你们未经允许出手断他臂膀,他又怎肯真正向你的母亲低头?”
苏澄儿都不相信沈悠悠能说出这种话,被情爱冲昏头脑也就算了,如今看来,真是天真的可以!苏澄儿双臂张开、仰天大笑,驳道:“他从未信过苏氏,他又凭什么得到苏氏的全部忠诚?我们啊,都是处在深渊末路的人,在这种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再三思量的情况下,人的本性最容易暴露,变节、出卖、背叛!”她一步一步逼近沈悠悠,其目圆睁,愈发偏执、愈发疯魔,“即便大家都知道同心协力是上上之策,可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完完全全的交给对方,所以,我们脚下的这条船,不是被外头的风浪掀翻的,是翻在自己手里。”
如果齐延对苏澄儿多一点信任和主动,苏焕也不会多次变卦,亦不会两边都讨不到好;如果齐延早有那造反的心思,他愿意与苏元氏一同商议,也不会有黑水刺杀这档子事,苏元氏更不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胁迫齐延就范。
苏澄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就这么直直地摆在沈悠悠面前,这正是泽陆秋狩时祁王齐豫交给苏焕的那封先帝亲笔;苏澄儿道:“知道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吗?这是先帝亲笔写下的传位意嘱,呵,如今承明宫大殿上那封,是我爹联合冯太傅伪造的。”
“你……你这个疯子!他是你的丈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沈悠悠盯着那封信十分震惊,不禁破口而骂。
“丈夫?我等了他五年,到头来等来了什么?等来了你红妆嫁入王府,八抬大轿、正室之仪,后来,还纵容你夺我中馈之权,令我与青灯相伴!感情就是博弈,你来我往才最公平,是他欺负我在先,那我就要他的命!”苏澄儿诉说着她嫁给齐延这一年来的委屈与不甘心,这封信是苏焕亲手交给她的,选择也是苏焕给她的,如今她不愿意把这封信拿出来,她要玉石俱焚!
这船啊,的确不是翻在决策失误,也不是翻在别人制造的阴沟里,是他们自己把船底凿了一个洞,水渗了进来,没有人想去补救它,就这么看着船只沉没。
“是我沈悠悠恬不知耻,你有种冲我来!你为何要将错归咎于殿下?”沈悠悠怒不可歇,一把推过苏澄儿,她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不理智的行为,这是第一次。
“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蜜不招彩蝶蜂;你这副模样还真有点像宁锦书,甘愿为妾、下贱至极!你倒是不如她宁锦书,人家好歹当上了皇后,而你,这辈子都别想做他的正室!”苏澄儿踉跄了两步,抬头就是嘲讽,沈悠悠越生气她就越猖獗,疯魔已经无法形容她了,她心底的困兽被彻底放了出来;苏澄儿坐在别人梦寐以求的位子上,她就是要肆无忌惮地炫耀,她毕生所求,可不就是这个恍若牢笼的位置吗?
沈悠悠也逐渐张狂,心底的胜负欲被彻底激发,她的面容竟与苏澄儿有几分相像,是那种不甘从云端掉下来的感觉;沈悠悠狞色而言:“是吗?赌一赌如何?待他东山再起,你苏澄儿必死无疑!你正室的位置,还不是我沈悠悠呼之即来的东西?”
“你想怎么赌?想要我手中的信?”苏澄儿拿着那封信在沈悠悠眼前晃了晃,蛊惑道,“我现在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你,当然,你只要能走出这个王府,或许还能挽回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