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口舌生杀
“可惜啊,主谋一旦开始为自己辩白,也就失去了做这件事的意义,好比善意,鬼知道他自称为善意的背后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郑葶苈转而一言,将那宰相的用意说得一文不值,其原因就是有人替宰相蒙受的冤屈而辩白、替宰相做出的牺牲感到惋惜与不值。
那位为朝廷牺牲的宰相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功亏一篑,竟是被自己的信奉者出卖所导致的。
“当一件事情有百分之百的回馈便有人趋之若鹜,有百分之二百的回馈他们就会冒险一试,当此事有百分之三百的回馈,他们便是不要命也要去争取一番;如若贪官不贪,岂不讽刺?”齐延挑眉相看,所言极度讽刺,那是透着郑葶苈骨血的诛心之论,她郑葶苈弑夫弑君,拿的可不就是那百分之三百的回馈?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多。齐延继续道,“狼行千里吃肉,马行千里吃草,即便外界有再多因素也断不了贪官行千里取财的决心;事无绝对,太后所言,不正是那些该被震慑的人从未被震慑,嚣张跋扈的人依旧横行霸道,就算本王知晓太后谋朝篡位这件事,太后不也有千万个理由和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从追问偷盗者为何替宰相辩白的角度看,宰相的计划并不奏效,贪官依旧贪婪,甚至在知晓宰相的计划后开始变本加厉,偷盗者的手白白被斩去,宰相的名声和命也就这么丢了,可悲可叹。
郑葶苈低笑,一掌一掌击得清脆,道:“好一番诡辩的言论,可你别忘了,宰相被查出贪污并非空穴之风,而是证据确凿。”
“有太后这句话就说明太后敢做敢当,本王佩服。”齐延不及郑葶苈应得爽快,也没有再出言讽刺;毕竟郑葶苈那是真野心、真弑君,齐延是被赶鸭子上架、被迫营业。
守卫入殿禀报:“禀陛下,镇远侯沈长英、顺州侯陆爻、允州都尉程天望求见。”
南宫门。
狮醒营剿灭凤鸣军,沈长英回宫复命,所率营将列阵于宫门外;另一边,谢谦领着一脸懵逼的程天望来到宫门口,虎威营那头明明在阻拦程天望,结果仗还没打,锦安的城门自己开了。
“谢郎将,敢问这是?”沈长英将谢谦等人拦在宫门口,允州军就此停了步伐,瞧谢谦的意思,是要请这两千允州军入宫啊!
“陛下亲诏,召允州都尉程天望进宫护驾。”谢谦拿出一张带有玺印的诏书,一眼望去,真切得不能再真切;世人皆知皇帝尚未及冠,摄政王辅佐监国,而不为人知的是玉玺在太后手中,任何需要玉玺的大事都要过郑葶苈的眼,特别是军政大事。
“如此,还要这羽林军作甚?”沈长英老当益壮,甚至还有些冲动,周身散发着小伙子独有的、血气方刚的气息。
“沈老将军的意思是?”谢谦很不理解,沈长英曾受苏氏刁难主动交出兵权,如今有亲诏加持,他为何不再委屈求全而选择冒险拦人?
沈长英将各方势力堵在宫外,宫内的兵力便只有羽林军与麒麟卫,麒麟卫抵杀羽林军?简直是以卵击石、天方夜谭!况且,形势危急,齐铭没有理由和郑葶苈对着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绝无蛇蝮缠树静若处子的道理!
然而殿上发生的种种事件,齐铭皆是有备而为,并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陆某见过沈老将军。”陆爻来晚一步,看二人神色碰撞,一溜火花闪电,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他眼巴巴的过去问候,想插上一句嘴融入融入,不料不受人待见,只得了沈长英一个冷嗖嗖的眼神,好不尴尬。
沈长英目有三人、有万众,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喊道:“今日,除皇宫宿卫外,谁也别想踏入宫门一步。”
“沈将军这是要抗旨吗?”谢谦瞥了眼陆爻,并未理会,那股子统御万军、生杀予夺的劲头也不比沈长英小,在越州军中他是老大,在锦安他也不愿向平级低头;可他忘了,这二人祖上世世代代爵位加身。
“早进晚进都是进,差不得这一时。”沈长英钻了旨意的空子,阳奉阴违的本事一点也不差;传闻沈长英不善言辞,如今看来,这口舌生杀的本事是一个合格的锦安人最基本的配备。
谢谦威言:“狮醒营包围皇宫,如此行经视为谋反……”
俗话说得好,老不和少斗,多半是老斗不过少,但凡一个脾气大的老者,你看他给不给你面子让着你。
“老子掌营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肉-缝里蹦哒,你敢打着剿灭叛党的口号讨伐沈氏?吃了熊心豹子胆!”果不其然,武者粗鄙,儒将少有;这刀光一闪,沈长英拔剑相逼,速度之快可比雷鸣骤下难掩耳。
沈长英这辈子就没吃过什么委屈,谢谦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陆爻见状吓了一跳,而后不免疑惑,这刀就架在脖子上了,谢谦怎的还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
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外头的人想要救驾,救到驾才算功;陆爻眼里的谢谦,有些不太聪明,又或,郑葶苈就是想利用陆爻、程天望牵制宫外效忠齐氏的兵力,皇宫宿卫的肥差,外人休想染指。
“沈氏世世代代守卫锦安,声势不容撼动,就算是天塌下来,你说沈氏谋反也要有人肯信才是,何况,锦安的规矩岂是你一个越州军师来此半载就能摸透的?”陆爻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指着谢谦的鼻子骂;言外之意,沈长英不认自己谋反,锦安就没有敢无缘无故对沈氏落井下石的人,这一点很明确,亦如苏焕这类直臣,一个人的声望就是这个家族绝对的保护-伞。
谢谦算得上是半只脚踏入锦安,陆爻是什么东西,来到锦安不过半日,如何轮到他来评头论足?谢谦斥声大骂:“顺州侯陆爻,你乃地方祖荫之臣,算得上哪根葱?”
“陆某不才,还请谢郎将听陆某一句劝,宫门口打起来绝不是好事。”陆爻忽得以礼相待、好言相劝,真的和沈长英打起来,谢谦该滚回老家了,有太后撑腰也不好使;陆爻抱礼后,转头向程天望说道,“程家小子,皇宫宿卫为守卫皇宫而生,无上令,宫外如何厮杀,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若是他们参与进来才是灭门之祸,你是否要与狮醒营动手,还得掂量掂量谢郎将他救不救得了你。”
陆爻三两句就把程天望和谢谦离间了个遍,那宫门宿卫听了也是背脊一凉,无人再替谢谦出头,如此,谢谦就沦为了一个摆设,被陆爻拿捏得死死的。
琼树一枝,一个名声大噪的高风亮节之人,这陆爻深藏不露,如今才初露锋芒,任何一个被人传唱、道话的人都不是善茬;谢谦被气得牙痒痒,如今陆爻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怕沈、陆、程三人同仇敌忾直接把谢谦给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