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然而，苍敖的这番肺腑之言，对承靖而言，却已经是晚了。承靖低声的轻笑着，那笑声听在苍敖的耳里怎么听怎么刺耳。苍敖不由皱起眉，道：“靖，你笑什么？难道你以为我骗你么？”

承靖摇了摇头，有那么一瞬似乎是想抬起手碰触苍敖，但最终手还是放下了，紧紧的握住成拳，藏到了毛毯里。承靖低声道：“敖，这种话，你不要说了。你是皇帝，这么轻易的承诺是不可以的。”

苍敖顿时无言。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承靖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不是重来一次，他要隔多久，才会发现他和承靖之间已经出现了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承靖甚至都不愿再和他说心里话。苍敖才意识到，在过去，更多的都是承靖在承受着他的话，他做的很多事，都有承靖的影子，苍敖以为承靖理解他。可谁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今天这样的情况？苍敖有一瞬的反省自己，却又茫然无知。

“咳咳，敖……你还是去休息吧。我……没事的。”承靖低低的说着。

在苍敖的眼里，这一瞬的承靖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一面，他的脸色苍白，漂亮的唇都已经失去了血色，就像那一碰就会碎去的薄瓷。是因为……即将要发生的那件事么？苍敖看着承靖的眼神变的复杂，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

苍敖伸出手，替承靖掩了掩毛毯，低声道：“不，我就在这陪着你。你睡吧。我也想安静一会儿，想想接着怎么做。你不用管我。”

承靖意识到苍敖看来是不想离开了。他心里有些微急，因为之前他已经把舰队减慢速度的消息传了出去，但现在苍敖又要突然加速，再度打乱了承靖本来的计划。不过，这时候，承靖也知道他眼下什么办法都没有。总不可能去敲昏苍敖，他本来就是病着，就算不病，他也不是苍敖的对手。

更甚者，他对于鲁修提出的那个计划，始终是……他清楚苍敖的独断专行。这么多年来，要说了解苍敖的个性，除了承靖以外，再找不到第二个人。可是，也正因此，承靖就认定了苍敖素来说一不二的性格。

对于苍敖多次发动的星际征战，承靖不是没有提过意见。而是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的在苍敖耳旁说过。但是无一例外的，苍敖从来没有当成过一回事。每每承靖说上一两句的时候，就被苍敖无端的嬉笑带过，甚至苍敖还在以为承靖是开玩笑的。

苍敖眼中对于宇宙的执着，承靖看的非常清楚，渐渐的，承靖也开始变的沉默起来，他只是机械式的执行着苍敖的命令。看着宇宙中各个星系间掀起的腥风血雨。承靖一直在遵守着他的诺言，他也是刽子手之一，甚至可以说是苍敖手下最锋利的尖刀。最开始，因为苍敖手中可以用的人少，承靖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功勋无数。他能被封为亲王的尊号，绝对是功勋累积起来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可到了最终，承靖却自己质疑起了自己。他满手血腥……为的是他所爱的那个人的梦想……可是那个人的梦想又要有多少人为之殉葬？而承靖却深知，他无法改变。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些……却并不能真正构成承靖想要杀苍敖的理由。那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承靖僵直的躺在床上，那些腐坏的，已经流着脓水的，肮脏念头……就让它们永远埋葬在心底吧，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不想让这种念头去玷污那个人……那个想要把宇宙掌握在手中的人……他不该知道……

沉默，在承靖的休息舱内，只有沉默的气息。

苍敖知道承靖这个时候肯定睡不着，但是他也不会傻的去多说什么。而承靖本就已经发烧，这一刻的沉默更让他头脑里凌乱的念头几乎要爆炸似的，他也同样难受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想着彼此之间的事，却又偏偏相错万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舱门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空间跳跃准备完毕！重复！空间跳跃准备完毕！所有舱载人员进入休眠舱。所有舱载人员进入休眠舱。十分钟后，空间跳跃开始。”

这是空间跳跃前的安全警告。由于第四宇宙速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精神承受的极限，所以每次的空间跳跃，都需要人类进入休眠舱，彻底休眠后才由舰艇上的超光脑自行运作加速至第四宇宙速度。

也不是没有人在第四宇宙速度中清醒的情况发生，但是其结果，那些人都变成了疯子或者白痴，没有一个能恢复。

而这个安全警告，却像是打破空间中沉默的那一击，承靖几乎立刻就道：“敖？你快去休眠舱？”

苍敖这时候也站了起来，点头道：“我先送你去休眠舱。”

然后，苍敖不等承靖反对什么，就走到了床前，连着毛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承靖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赶紧搂住苍敖的脖子，脸上顿时一片的发热，他结结巴巴道：“敖！你……你这是干嘛？我……我能走……”

苍敖抱着承靖并没有觉得太重，他虽然是为了防止承靖在去休眠舱的半道上弄什么花样，所以故意亲自抱了他过去。这样的话，承靖根本没法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但是，苍敖心里也有些惊讶，看着都有一百八十多公分高的承靖居然这么瘦的？一点分量都没有么？是他平时的心思太重了么？

“别动，就几步路。”苍敖抱着承靖走出他的休息舱。

门外有两名守卫，看到皇帝竟抱着人出来，都愣住了。苍敖略一皱眉，道：“愣着干嘛？快点把门打开。”他指的是承靖休息舱隔壁的休眠舱门。

守卫们回过神，赶紧就打开了休眠舱外的门。苍敖小心的把承靖放入休眠舱，眼看着承靖正要说什么，他就伸手按住了承靖，道：“什么都别说，先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就到了。”说着苍敖按下了休眠舱的封闭按钮。舱门缓缓关上，留在苍敖眼里的是最终承靖复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苍敖用人为手动装置打开休眠舱的休眠气体开关后，才看着舱内的承靖缓缓闭上了眼睛。休眠舱的人体数据很快就显示舱内人员已经进入休眠状态。苍敖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走了出去，然后亲自落了密码锁。也就意味着，除非承靖自己从里面出来，又或者苍敖亲手打开这扇门，否则任谁都没法进入。

苍敖对着门外的守卫道：“你们也去休眠舱吧。”

守卫们对看一眼，道：“陛下，我们送您去……”

苍敖摇头，道：“别废话，你们快去。”

“是！”守卫们很快就离开了。

通道中只剩下了苍敖。而这时候，人工智能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警告！距离空间跳跃，还有三分钟！警告！距离空间跳跃，还有三分钟！……两分钟！两分钟！……60秒倒计时开始……！59，58，57……”

苍敖就在这几分钟内，回到了自己的专用舱，他的亲卫们正在着急的等着他。看到苍敖出现，才松了口气，苍敖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躺进了休眠舱。然后示意他的亲卫们快点也进入休眠舱。然后他就关上了舱门。

休眠舱内也传来人工智能的声音，一直到倒数“3，2，1！休眠舱开启，进入加速程式！”的声音响起后，一股淡淡的气体就飘入了休眠舱里。

苍敖屏息等待着。就在他快要透不过气，以为计划失败的时候，突然间，人工智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警告！主能源异常！主能源异常！加速中止！加速中止！启用备用能源！启用备用能源！”

苍敖一听到这里，立刻就由舱内打开了休眠舱的门。立刻跳了出去，重重的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喘过了气。随即，他立刻走到房间的控制台，点开控制程序，超光脑验证了苍敖的身份，然后整个舰艇开始由苍敖直接驾驶。

而苍敖的第一条命令，就是“继续释放休眠气体”！直到命令被执行，这一瞬，苍敖才算松了口气。

也在这个时候，他的舱门被敲响了。卡洛斯焦急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陛下！您还好么？您在么？”

苍敖打开了门，朝着卡洛斯点了点头，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那条还流着血的腿上。看来卡洛斯是刺伤了自己的腿才保持了清醒。

苍敖道：“进来吧。先包扎一下，现在我们还有时间。”

卡洛斯应“是”不过却道：“陛下，我这是小伤，没关系。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苍敖看着卡洛斯，道：“不用急。跟我来。”

说着，苍敖又回到了控室，他对着卡洛斯道：“我给你的东西呢？”

卡洛斯赶紧把一个小芯片小心翼翼的交到了苍敖的手里。苍敖拿过芯片，插进了控制台。控制台顿时大亮。

苍敖淡淡道：“这是‘霍尔瑟斯’钥匙的一部分。主控能源。你……做的好！”

“陛下！”卡洛斯由衷的低下了头，表示对苍敖的绝对服从与尊敬。

“现在……先回复舰艇能源。”苍敖点向控制光屏上的某一点。

然后整个舰艇的能源顿时恢复了。超光脑发出的人工智能声音，似乎也响亮了一点。这让苍敖微微勾起了嘴角。

卡洛斯这会儿扎紧了自己的伤口，让它不再流血，才对着苍敖道：“陛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那么大的胆子要背叛您……”

苍敖冷冷笑了声，道：“这整艘舰都是。你信不信？”

卡洛斯惊的瞪大了眼睛，道：“陛下！这……这怎么可能？”

“哼！”苍敖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可能？”

“可……可这艘舰艇上的基本都是承殿下……陛……陛下，难道……难道您是说……承……承殿下他……他……背……”卡洛斯虽然直率，但是也并非真的傻，否则又怎么可能当上苍敖的亲卫队首领？所以他很快就联想起来了。

“好了，先去叫醒几个人！免得误伤。”苍敖打断了卡洛斯的话。

“是……陛下！可是……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卡洛斯忍不住问。

苍敖冷冷的笑了，道：“背叛者，还能有什么结果？”说着苍敖当先而去，在他记忆中的，那些人，这次不会让他们再因为他而死了。至于其他的……

卡洛斯跟在苍敖身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整艘舰艇满载的是五千人……能活下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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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么？暴君么……

蘑菇木有三观，不要和蘑菇说三观……

在暴君眼里，人命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