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翳

第三章 云翳

云心抱着剑靠在石柱上打盹儿,睡得不踏实,一个足音便猛地惊醒,睁眼就看见她家姑娘被长孙大人抱着往这厢子来。

“这是怎么了。”

“旧伤复发。”

云心撩开古合清床上的帘子,好让长孙俶行平稳地把古合清放下来。

“严重吗?”云心眼里透着焦急。

“比往日的状况要好点,许是还压着,或者是我上回换的药方见效了,不过还是遭罪。”

长孙俶行在古合清身上扎了几针,又开下一列药方,盯着竺锦将药一口口喂下去,直到她呼吸恢复平静才放心离开,这一折腾就到了晌午。

古合清还是无知无觉,云心坐在她的脚榻上叹气,快两日了,绣心仍未归来,外头已经纷纷扬扬地传起了第三武将安淮峙的罪行,王君下了死令,全城通缉,瞧见便杀。穆谨止一下朝就奔着古府来了,看着古合清一双眼睛深情的能掐出水来,只是她还未醒就又灰溜溜地离开。就在前日这个琮京里有名有姓几个人物张开自己的网,等着对方掉落,这是一出大戏,才刚开始演,大戏的主角就倒在了病榻上,留下她一个小侍女,不知所措。

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呜呼哀哉!她现在无法判断局势,只能干巴巴地等。

结果...等来了王君......

赵庆义换了微服,屈尊跟在长孙俶行身后,随进院子后,长孙俶行便很聪明地往后退,将王君让到了前面。

云心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打盹,她守夜实在是困了。古合清的寝阁走出一个约莫豆蔻的小丫鬟,鬓边是一朵珠玉竺锦花,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倒还有规矩,妥妥贴贴地福个礼,语气里却是掩不去的孩子气息:“长孙大人来啦。”

长孙俶行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

“大人随我进来吧。”又是很稚气清甜的一句,小丫头伸出手来扯长孙俶行雪白的衣袖。

长孙俶行面上终于动了动,他眼神闪躲几下,向后躲开,嘴里肃声道:“跪下,给王君磕头。”

说着又走到打盹的云心面前,弓着腰:“云心姑娘,王君驾临。”

云心睡得沉没有反应。

长孙俶行又晃了晃她的肩膀:“云心姑娘。”

“谁?!”云心“唰”一声拔剑站起来。

“王君驾临。”

赵庆义摘下斗笠:“都说裘卿家的女娇娥,巾帼不让须眉,倒是真的。”

“你叫.....裘纭纨,可还记得寡君。”

云心恭敬地跪下:“臣女当然记得,每一年大节的朝会,都可随公主上殿,遥遥望一眼王君圣颜,圣颜光辉,一直铭心。”

赵庆义单手扶起她:“是极会说话的,像你阿耶。”

转身又看着竺锦道:“她,便是玉家刚认下的女儿吧。”

云心刚欲答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正是,竺锦给王君行礼。”

古合清不知何时醒过来,此刻正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披着一件清粉色兔绒滚边斗篷站在门边,面容依然苍白,身体纤细柔弱。

众人正欲跪她,便被她清冷的声音截住:“不用拘礼。”她面上浮出一些笑意,衬得面庞温顺柔和了起来,“竺锦,给王君行大礼,姐姐教过你的。”

小丫头乖乖地走到君王跟前,三跪九叩,行完了大礼。这初见君王的大礼叫“见习礼”在琮国十分重要,每年少不得有些人因错了动作节奏挨打受罚,更有甚者丢了性命。盯着竺锦毫无差错地行完礼,古合清暗暗松一口气:“竺锦今日算是正式见过君耶了,日后无论是在我身边还是在玉家,名分都算是正了,儿臣替竺锦谢君耶。”

赵庆义极有分寸地在脸上摆了个笑,牵过女儿的手:“莘莘放在心上的人,阿耶自然是要好好替她做主的,快进屋去吧,手这样凉,我带了俶行来,给你诊诊脉。”

“是。”

长孙俶行随着赵庆义进屋,眼角带过立在一边规规矩矩的小丫头,这个表情......是吓到了。

赵庆义在一张圆凳坐下,长孙俶行跪在脚踏上给古合清诊完脉,迅速回报完毕,写下药方便道:“臣去刚给公主煎药。”一旁的王君有些讶异,他知晓长孙俶行医术卓越,然而从小到大都不露锋芒,巧妙避开同行的嫉妒陷害,谨慎小心,走到如今的位子,怎么今日如此迅捷张扬,毫不避之。如此看来,外头那个小丫头倒是他心尖上的人啊,小姑娘胆子是极小,方才不多是一个见习礼,就让她吓得瑟瑟发抖。不过确是个美人坯子,模样比她姐姐玉南绣还要好些。

古合清知晓他心里挂着竺锦,王君自然也看得出,倒不如将这情缘当作小打小闹笑说出来。

“近日来,绣心身子也不大好,我发病前已为她开了几副药,药效都不太明显,如今我这样,她也是怕过病气给我,一直在闺阁里锁着,劳长孙大人也给她看看吧,让竺锦给你带路。煎药的事就叫云心去做吧。”

“是。臣告退。”长孙俶行退了出去。

古合清微微地笑:“一块儿长大时可不曾想到他有这一日。”

“再清冷的人也是凡夫俗子,怎么敌得过你那些兄弟,个个是让人中龙凤。”赵庆义往门边看了一眼,面上的笑里带上一丝狠辣还有一丝想让人唾弃的骄傲。

“安又若是能长起来,将来也有喜欢小女子的一天......”古合清顺着话说道,但无论是不是在王君面前逢场作戏,想到弟弟古安又,她都是心疼的。心口紧了紧,古合清的的眸色暗下去,风吹开了窗,她受了风,几声几声剧烈地咳起来。

赵庆义眼里假惺惺地蓄上泪:“是君耶没有助你守好安又,但莘莘啊,安又他是罪臣之子,许是地府里的罪臣想念儿子了,才来接走了。你是寡君的女儿,是金枝玉叶,可千万不能伤心坏了身子。”

古合清又“咳”了两声:“女儿知道。”两手暗自攥紧了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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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徽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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