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宫婢得疾
回去的路上,阿照突然想再看一眼那鸳鸯七,便折了个弯,走了来时那条道。
御花园里,寒风还在呼啸,而那株鸳鸯七的旁边,竟站着早早就走了的慕容烬,
他笔直地肃立在那儿,手里撑着一把伞,身旁并没有候着其他宫人,就那么定定站在那里,好似特意在等她一般。
阿照步子慢了许多,接过宫婢手里的伞,自己撑着走到他身侧。
两人目光在风雪中碰撞,又在风雪中移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默着,一道漫步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东宫,慕容烬看了眼凤栖苑的方向,一句话没说地回了苍岚苑。阿照驻足凝望了片刻,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才轻轻丢开撑着的伞,淋着雪往凤栖宫走去。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慕容烬,夫妻一场,今夜这场雪,咱们也算共过白头了吧!
凤栖苑门口,绿萝捧着个汤婆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许久,远远地见到太子妃回来,急忙跑了过来。
见她头肩头都落了一层雪了,急忙伸手去拨掉,边拨边对着身后的望月念道:“望月姐姐,娘娘这般淋雪,你怎么也由着娘娘的性子来,这天寒地冻的,回头着凉可如何是好。”
自来到了北燕,绿萝碎碎念功夫越发见长,望月都听习惯了。随她怎么念,浅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人都进去后,门被轻轻推关上,一同关上的,还有他们身后的漫天风雪。
转眼又半月从指缝间流逝,北燕的天也到了最寒的时候。
也因着这尾寒,凤梧苑一连病了好几个婢女,就连一向体魄康健的望月和听雪都病倒了,最为严重的却是苏嬷嬷与李二,两人已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娘娘,怎么办,咱们带来的药物都用完了,嬷嬷他们再不请大夫,再这般下去,怕……怕是熬不过去了。”绿萝眼睛红红的,说一句话眼中便掉下两行泪,硬是哽咽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阿照眉头紧皱着,问:“李忠去太医院回来了吗?”
候在门口的崔瑶听到太子妃的声音,正好看到李忠从外回来,立马大声道:“回来了回来了,娘娘,李侍卫回来了。”
李忠从外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禀道:“公主,太医院没有太医肯来。”
“他们怎么说?”
李忠回道:“说是北燕宫规里,没有太医给宫婢看诊的先河,只给了属下几包伤寒药带回来。”
苏嬷嬷他们病得已经太重,若没有大夫号脉观诊,随意几包伤害药怕是只会加重病情。
“公主,属下请求出宫一趟。”
阿照看出他想干嘛,不允道:“北燕皇宫森严,你能出去都未必能回来,何谈多带个人!”
北燕宫妃不得擅自离宫,纵然是太子妃,也得先禀到北燕帝允许才行。她这个太子妃都不能出去,更何况凤栖苑其它人了。
李忠跪了下去,坚持道:“公主,让属下试试吧!”
“你是想拿命去试!”阿照面上有些温怒,转身道:“本宫来想办法,绿萝,取氅衣来。”
阿照本想等慕容烬回来,求他帮忙的,可天不逐人愿,慕容烬几日前护送皇后去北燕国寺进香,碰上大雪封山,直接耽搁在了国寺中迟迟未归。
她本想去求求北燕帝,却被淑妃有意挡了回来,连续几次都没见到,而其他人更是有意无意避开了她。
绿萝很快取来氅衣,阿照穿戴好,只带着李忠便往太医院而去。
……
落雪苑中,云潇潇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看戏折子。一旁站着两个探听到凤栖苑那些的事时宫婢,正绘声绘色的,当笑话般说给她取乐听。
云潇潇丢掉戏折子,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问道:“宫里的奴才生病,一般不是都能领些伤寒药吗?那凤栖苑的人,怎么会都病到没大夫不行的地步?”
宫婢见良娣听了,非但没咒骂两句,反而关心起来,赶忙收了眼底的幸灾乐祸,回道:“奴婢也不知,许是盛凉的冬天比较暖和,他们第一次来咱们北燕过冬,御寒不得当,才身子没承受住。”
“这样啊!那裴银那死女人看着身子更单薄,为何她还好好的?”
最好她也病死了多好,太子妃的位置就给她腾出来了。
这个,宫婢不知道怎么回了。
另一边,太医院门口。
当站在门口的侍卫见到太子妃亲自来了时,急忙跑去通知里面的太医们。
此刻,以院首林老太医为首,众太医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位拿着盛凉公主令的太子妃,不明白这是要闹哪出?
“本宫今日冒昧前来,只想请卫太医随本宫回东宫看诊。”
众太医在看到她身后李忠时,便已经明白太子妃想干嘛,但还是明知故问地问:“敢问太子妃,不知是东宫那位娘娘患了疾?”
阿照抬眼望向那开口太医,自是看出他们在明知故问,冷声道:“患疾者,为本宫院中宫婢与侍卫。”
众太医闻言,面面相觑,其之一人眉头蹙得老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太子妃娘娘,太医院乃是为皇上与后宫皇子嫔妃专诊的地方,这宫人婢女们,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
“没资格?那以往北燕宫婢得疾者,皆是如何处理的?”
“回太子妃,宫婢得疾,只需报备各宫管事嬷嬷,便可到太医院下房领药休养三日,若严重者,为不传染他人,由宫中监司总管安排进入隔离之所。”
所谓的隔离之所,不过是个得疾严重的宫婢们等死的地方罢了。
一旁众人亦附议道:“李太医所言极是,是以宫婢得疾者,上至太后身旁嬷嬷姑姑,下至夜庭换洗奴婢,皆是无资格请御医就诊,北燕宫中亦无此等先例。”
可笑,人命关天之事,到了这些本应救死扶伤的太医口中,竟也要讲究资格和先列了,当真可笑至极。
阿照冷冷地望着这些人,再问:“那侍卫得疾者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