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我想给李屠户验尸。”

“没这个必要,只要找到李氏,就会真相大白!”

可是?

萧轻灵的视线再次投向那个像猪一样死去的男人。

同样惊恐又绝望的眼睛,一个充满了无助,惹人生怜。

另一个,却充满了愤怒与暴躁,那么叫人恶心。

终于顺从地点点头,她第一次违背了警察的职业道德。

第一次觉得,有些人就该死。

……

找到李氏比预料中的要快,当天下午,李氏自己去了六扇门。

因为案子的影响面太广,性质太恶劣,所以六扇门允许老百姓旁听。

审讯的结果十分出人意料。

李氏昨日领回尸体后,收拾了几件女儿的衣物,直接去了郊外的乱葬岗子。

穷人家的孩子,又死得那样不体面,李氏只向邻居借了一张草席,将女儿裹住草草埋了。

邻居看她可怜,昨晚帮她葬了女孩,一起留在乱葬岗子烧纸祭奠。直到今日中午,邻居才陪着李氏返回。

而昨日掌灯前,李屠户便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他的狐朋狗友都可以作证。

所以,最有作案动机的人,却有不在场的重要人证。

最关键的是,李氏没有作案时间。

既然排除了作案嫌疑,李氏很快被放回家。

至于李屠户,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糟蹋女孩的元凶,但所有人似乎都心知肚明。

对于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六扇门本就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偏偏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他杀的痕迹。

所以,六扇门直接以李屠户醉酒后不慎跌入猪圈被猪咬死,让李氏将尸体领回,草草结了案。

萧轻灵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

李屠户即便喝醉了,他也不可能掉进猪圈里,除非他自己主动爬进去。

他家的猪圈外墙足有一米五高,他是被人推进去的,一定是被人推进去的。

可是,这个推他的人到底是不是李氏?

本案还有个疑点,那么晚了,又喝醉了酒,李屠户为什么还要跑到猪圈去?

他去干什么?

难道,他是被人先打晕了,再丢进猪圈去的?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魔咒般盘亘在萧轻灵心头,当天夜里,她故伎重演,再次悄悄来到案发现场。

她觉得,现场一定被遗漏了什么。

……

白天,萧轻灵就观察到李屠户家和普通老百姓家的布局一样,都分前后院。

前院养猪,后院住人。

昨晚猪圈出了事,勘察现场前,二十几头猪都被捕快们撵到后院猪栏暂时关着。

一家三口两日内只剩下李氏一人,萧轻灵觉得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精力再将猪赶回来。

果然,从破败的院墙翻进去,院子里还保持着白日的样子,猪圈空空如也,只有满圈烂泥。

对于这种情形,萧轻灵很满意。

她选了棵小树,将手里的气死风灯挂上去。

想了想,又脱下外衣蒙在风灯上。

如此一来,光线虽暗了不少,但也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先目测了一下房屋到猪圈的距离,然后萧轻灵学着醉鬼的脚步踉踉跄跄地往猪圈走。

来回走了五六遍,她都被地上胡乱堆放的杂物挡住。

唯一能通过的位置不足四十公分,所以,这里应该是李屠户昨晚前往猪圈的必经之路……

根据李屠户的身高测算出他的步间距,萧轻灵取下气死风灯拎在手上,严谨地数着步子,按照那条必经之路来到猪圈前,举着气死风灯,她仔细地查看着猪圈土坯外墙的墙体。

没费多大功夫,她便在墙头上发现了两块明显的踩踏痕迹。

痕迹很新鲜,看得出来是这几日才留下的。

保险起见,萧轻灵又围着整个外墙走了一圈。

结果和想象中完全一致,整个猪圈外墙,只有那一处被人踩踏过。

也就是说,有人曾从那里爬进了猪圈。

猪圈有门,门栓在外面,想要进去直接拉开门栓便可,此人为何非要翻墙而入却不走门?

这个人是谁?是李氏还是李屠户?或者,是其他未知的人?

不,不是李氏,以李氏的身高和体力,想要翻越一米五的猪圈外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便是给猪喂食,李氏也绝不会先端着猪食盆放在一米五高的外墙上,再将猪食倒入猪食槽子,那样实在太耗费体力了。

也不可能是其他人。

因为整溜外墙上,只有那一处踩踏痕迹,地上没有拖痕。

这说明,李屠户不是被人打昏后抬、或者拖进猪圈的。

那么,难道真的是像六扇门判断的那样,李屠户是自己爬进猪圈,才被猪咬死的?

李屠户当晚喝醉了酒,在翻墙这样剧烈的运动下,他会呕吐。

呕吐物中浓郁的发酵味道会吸引猪来拱食这很正常,鼻子和嘴未能幸免于难也说得过去。

甚至,被咬痛了,李屠户翻身趴在地上以求自保都能让人理解。

唯一让萧轻灵想不通的是,李屠户为什么要爬进猪圈?

他爬进去,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猪圈里空空荡荡,没有了猪群,也没有那个猪一般的男人。

唯独几个猪食槽子大喇喇地在散落在猪圈最中间,皆倒扣在地,大半截都陷进了烂泥里。

等等,猪食槽子倒扣在地可以理解。

猪群抢食,疯狂踩踏,难免会将猪食槽子踩翻。

可是,为什么每一个都踩翻?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所有的猪食槽子都会在猪圈最中间?

按照李氏在六扇门的口供,平日都是她在喂猪。

以她的体力,一定会选择门上那个小窗口,用一柄长把大勺将猪食和水舀进猪食槽子里去。

也就是说,猪食槽子应该挨着门,并且都靠在墙边才对。

那么,这些猪食槽子是怎么跑到猪圈中间去的?

难道是猪自己拖过去的?

如果,有人故意将猪食槽子拖到猪圈最中间,还倒扣在烂泥里,猪群吃不上食,饿疯了之后,会不会袭击人?

如果,本来就饿极了的猪群,再喝一点加了东西的水,会不会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吃人?

水?给猪喝的水?

萧轻灵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好端端停放在墙根的两个水槽上。

两个水槽都空了,和满圈乱七八糟的猪食槽子相比,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

就像在一群乞丐中间,突然出现了两个文质彬彬的绅士。

猪不是人,不会选择,如果踩翻了所有的猪食槽子,没理由会放过这两个干涸的水槽。

所以,打翻猪食槽,让饥饿难耐的猪疯狂地喝水,喝光这些下过药的水。

然后,再让这些更疯狂的猪,去袭击送上门来的李屠户。

李氏?这就是你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吗?

倘若这个就是事实,萧轻灵不得不佩服李氏的智商。

但是,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悖论。

李屠户为什么要配合李氏的杀人计划?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自己翻进猪圈里让猪咬?

还有,为什么鼻子和嘴唇都被猪咬掉了,李屠户也不呼救?

难道他不知道疼吗?难道他是哑巴吗?

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倒扣着的猪食槽子,萧轻灵有点喘不上气。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她想要的答案就藏在那下面,藏在那些烂泥里。

脑子里有什么呼之欲出,让她一分钟都等不下去。

将气死风灯放在围墙上,按照李屠户的爬墙路线,萧轻灵爬上墙头。

站在这上面,视野明显比站在猪圈外面的视野要开阔,环视一圈,萧轻灵的视线落在猪圈外墙的一棵歪脖树上。

那棵树伸进猪圈不少,有几根树枝恰好在猪圈中间的上空。

不知是不是被猪啃咬过,树梢显得有些乱七八糟。

萧轻灵的目光顺着树梢渐渐下移,终于停留在一个点上。

紧锁着那个点,她跳了下去。

扑哧一声,双脚陷进了烂泥里,几乎没过小腿肚子。

好深的烂泥,都快赶上淹死女孩的小池塘了。

吸了口气,萧轻灵艰难地向猪圈中央走去,她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那个点。

她想,就在这里了,那件吸引李屠户爬进来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终于到了,想了想,她将长发盘好,将广袖卷至肩膀上,这才伸出双手,缓缓探进又黑又臭的烂泥里。

浓郁的猪粪味儿刺激着她的神经,双手在烂泥中摸索,她的下巴几乎蹭到泥面。

强迫自己抬起头尽量离烂泥远一点,萧轻灵尽可能屏住气息,不要让自己被臭气熏晕。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一定有东西,一定有什么让李屠户不惜翻越外墙趟着烂泥走过来,也要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那是什么?

每次摸索都碰到自己的手指,萧轻灵几乎要绝望。

可是,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手背突然触到一个东西。

那东西很光滑,硬邦邦的,在柔软的烂泥中尤为突出。

怔了怔,萧轻灵摸过去。

一个滑不留手的,拳头大小,圆溜溜的小东西,终于被她捉住。

用双手捂着它,萧轻灵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烂泥里拔出来。

什么也顾不上,她扯下广袖擦拭起来。

待黄灿灿的亮光突然耀痛了眼睛,萧轻灵手下一顿。

黄金?这是一块黄金?

加快动作,她越发迫不及待地擦拭着。

很快,这块黄金便彻底露出了原貌。

这是个浑身溜圆,仅有一个小小的把手,对面是个小豁口的可爱物件。

小把手上拴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另一头拴着半截扯断的树枝。

再看一眼头顶的歪脖树,萧轻灵将鼻子凑近物件的小豁口,闻了闻。

烂泥的气息中掺杂着一丝不明显的酒香,气味很淡,但仍可嗅出乃是百年佳酿。

酒壶?黄金酒壶?

没错,就是这只夺命黄金酒壶。

案发时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

李屠户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和老王头一样,他被惨烈的猪叫声吸引,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猪圈边。

看见猪群饿得惨叫,而猪食槽子倒扣在地上,他应该非常生气,嘴里嘀嘀咕咕骂着脏话。

然后,他打算转身去给猪群准备猪食和水。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看见了这只黄金酒壶。

对于一个酒鬼来说,没有什么比酒壶更具有诱惑力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只黄金酒壶是被一根连着树枝的细线,吊浮在烂泥面上的。

因此,他立刻就放弃了喂猪的打算,想都没想便爬上墙头跳了进去。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被饥饿和药物双重折磨的猪群看见他,如同看见了最好的食物,突然一窝蜂地向他扑了过来。

他是个屠户,哪里会怕猪?

所以,他一边撵着猪,一边顽固地往那只黄金酒壶走去。

那一刻,他并未意识到死神之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又是爬墙又是撵猪让他出了一身臭汗,被风一吹,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带着特殊发酵味儿的呕吐物狠狠刺激着猪群的神经,猪群疯狂地上来哄抢。

那只诱人的黄金酒壶终于在猪群的踩踏下扯断了树枝,彻底淹没在了烂泥里。

李屠户疯了,他拼命想找回酒壶,不停地用双手刨着烂泥。

酒精麻木了他的神经,贪婪麻木了他的灵魂,以至于鼻子和嘴唇被猪啃掉了,他都不曾发觉。

待他终于意识到死神降临时,已经太晚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翻转身体,护住脑袋。

可是趴在烂泥中的他不但丧失了还击能力,烂泥还塞住了他的鼻子和眼睛。

他想呼救,一张嘴,烂泥便涌进了嘴里。

他永远失去了呼救的机会,只能以这种最卑微、最低贱的姿势,承受猪群的啃咬,直至死去……

“呵!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李屠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

被自己的娘子设计,如同那个女孩一样,以最卑微的姿势,不可思议地死去?”

才说完,猛地感觉身后有人,萧轻灵倏地一下转过头去。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准确地说,这个女人站在猪圈外面。

她的姿势很奇怪。此时,她正趴在外墙墙头上,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萧轻灵,手里举着一把血淋淋的杀猪刀。

惊恐的尖叫憋在嗓子里怎么都喊不出来,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萧轻灵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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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王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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