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究竟想怎样
看到这一句,安红袖笑出声来,喃喃道:“没错,就应该先立业,再成家。”
她继续往下看,表情先是一怔,随即狂喜起来,而后不管不顾地那着信冲出来,激动地同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柏昀道:“柏昀柏昀,我要有弟弟妹妹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哈哈哈哈……”
柏昀原本正看着夜空出神,闻言表情怪异地看了安红袖一眼。
安红袖被他看的不舒服,收敛了笑容,蹙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柏昀摇摇头,“就是觉得奇怪,先前你不是说你家人都不在了,跟哥哥相依为命么?”
“呃……”
安红袖尴尬了一瞬,讪笑一声道:“那……那只是我的人设,我有爹娘的。”
“哦。”柏昀淡淡应了一声,上下扫了安红袖一眼,便移回目光继续看夜空。
安红袖:“……”她这是,被无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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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难受,安红袖还是认真看了冯老御医的回信,根据冯老御医所说,又翻了翻医术,在自己头上扎针试验了一番,这才在第二天去找秦钟南。
“殿下,安姑娘来了。”
左埕进来回禀时,秦钟南正坐在书案前写信。
闻言,写字的动作顿了顿,须臾抬起眼眸:“她有没有说是为什么事?”
“说是收到了冯老御医的信,有了新的法子,特意来给你诊脉。”
秦钟南眸中浮现一抹惊讶,忽地就想起在京城时,安红袖曾说写信给师傅,看能不能想到其他办法的话。
不成想,时隔这许久,真的有了回信。
“让安姑娘进来吗?”见秦钟南不吭声,左埕又问了一句。
“嗯。”秦钟南应了一声,想起自己战时头痛发作,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时候,便觉得心底发凉。
那时候,如果不是元素,他即便是不死,也会重伤吧?
他脸色暗了暗,布满红血丝的眸中浮现一抹灰暗。
安红袖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不是第一次来秦钟南这儿,下意识地往东间的书房看,便瞧见了坐在书案前写信的秦钟南。
时隔几日,再见秦钟南时,竟然油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
明明两个人都在平城,明明和园和府衙距离不超过五百米,可奇怪的,两个人竟是鲜少见面。不知是没有缘分,还是对方刻意避开。
而如今再见,秦钟南似乎变了,似乎又没有。
他眉心处有一道伤疤,不是很深,脸颊和鼻梁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想来应该几天就能愈合。可即便如此,安红袖瞧着还是觉得心疼。
而且,他整个人似乎更瘦了,瘦的只剩下一副宽大的骨头架子。
安红袖鼻尖狠狠酸了酸,到底是忍住了。
“殿下。”她走上前,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秦钟南写字的动作顿住,抬眸看她,见她规矩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心下狠狠刺痛了一下,灰暗的眸子颤了颤,连握着笔的手都紧了几分。
如果此时安红袖抬眸,一定会看到秦钟南因太过用力而颤抖的手臂。
但她没有。
她恭敬而虔诚地,同自己喜欢的人,行了一个大礼。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忽然就明白,她无能为力,她太过渺小。无法改变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
她只能随时代沉浮,只能成为阶级的漂浮物。
“嗯。”
半晌,秦钟南总算是收回视线,应了声,放下笔,将写了一半儿的信盖住。而后起身走到了八仙桌前。
安红袖见状上前,将背着的药箱子放下,这才开始给秦钟南把脉。
“殿下进来可是有不适?”
“嗯。”秦钟南闭着眼睛淡淡应了一声。
安红袖看着他如刀刻一般消瘦的脸,拧了拧眉,又问:“殿下能描述一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舒服吗?”
“头痛,眩晕。”
“还有别的吗?”
“……没有。”短暂的迟疑后,秦钟南到底是没能说。
“殿下……”安红袖打量着他,神情有些无奈。
“依照现在的医学技术,我看不到殿下头部的实际情况,单独靠把脉,也无法得知全部。所以,我希望殿下能对我诚实一点。”她语调并不高,但却带着如磐石一般的坚定。
“你怀疑我对你说谎?”秦钟南睁开眼睛看她,眸中带着一抹寒光,像是在不满。
这一抹寒光狠狠刺痛了安红袖的眼睛,她心下骤然一疼,却是笑了。
“没错。我就是怀疑殿下在说谎,因为根据我现有的判断,殿下的情况,应该要比这个糟糕才对。”
秦钟南一双如山前幽泉般的眼眸盯着她,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和疏离。
安红袖不畏不惧,只应着他的目光缓缓笑了……
“我是比不得殿下能力过人,但在医术上,殿下绝对不如我。所以,为了不耽误殿下的治疗,也为了平城和大秦着想,我希望殿下能够诚实一点。”
“毕竟……”安红袖眼眶热了热,紧盯着秦钟南消瘦的已经没什么肉的五官道:“你的伤在头部,如果你不坦诚,我就会弄错治疗方向,届时,一步错、步步错,到时候,一个小差错,都会带来大的问题。”
见秦钟南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安红袖深吸了口气,道:“我们人类的大脑分为两半球,按照功能划分,是左半球管右半身,右半球管左半身,每一半球的纵面,在功能上有层次之分,它很复杂,但又很紧密,如果你跟我不坦诚,回头我帮你诊疗的时候,出了差错,可能就会影响到你的运动区、体觉区、视觉区、听觉区、联合区等等,稍有不慎,可能你就会因为我的治疗不当瞎了,聋了,肢体失调了,你明白吗?”
饶是秦钟南对自己再冷淡,安红袖也明白他是希望自己尽快离开边城。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在病情上糊弄自己。
安红袖越说越激动,可偏偏秦钟南仍旧是那副神情,就好像安红袖说的这些都跟他无关一样。
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的人,你也没办法应付一个不开口的病人。
安红袖不再开口,绷着一张脸同秦钟南对视。
可半晌,终究是败下阵来。
“长远哥,你究竟想怎样?”
许是这一声“长远哥”让眼前人有了松动,秦钟南终于收回了视线,低眉喝了口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