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大友也不顾形象了，打满发蜡的头发乱揉一波，直接靠着玻璃坐在面试间的地板上，取出根烟，抽得吞云吐雾。

这家伙颓废起来倒还有一丝文学家的忧郁气质，虽然24小时自尊心过剩。

“世道艰难啊。我人艰不拆。”赵大友其实接受起来也蛮快的，本来就没心没肺所以也不至于自暴自弃，我可这不愧是敢于在面试场合公报私仇的人。

朱禹跟龙华大厦的客户经理谈好租下这一层的事宜，路过面试间时余光看了一眼赵大友，然后停下脚步。

“新公司名字就叫未来诚信咨询管理有限公司。你想加入吗。”他直接在门口说。

赵大友猛咳一声，“你开玩笑吧？我加入？你忘了刚刚我说了什么吗。”

“人手不足。”

“扯！”

“你怎么对我是你的事，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我现在需要人手，你想不想要做这个人手。现在是这个问题。”朱禹坦诚布公，好像他确实不在赵大友刚刚说的那些话。

而这话说的连一点语气都没有，绝对的理性，那双浑黑的眼睛底下连点情感的波纹都看不见。

在这么平静的视线下，赵大友发觉自己根本无言以对，咂舌道：“起码给个理由？”

“作为校友，我还算了解你。”朱禹好像是在说找其他人会浪费认知成本一样。

赵大友盯着朱禹的眼睛看了几秒，忽地拍拍衣裤站起，双手前后梳起头发，“行啊。这是你说的！我就跟定你了。”

朱禹点头：“好。你先帮我打理一下这里，该收拾的收拾，该换的换掉。特别要注意一下公司名牌！”

“你倒是介绍一下是什么公司吧？连我什么职位都没说啊！”

“危机管理公司，或者公关公司？你的职位就跟以前一样，客户经理就行。”

老子是客户准总监啊！赵大友心里特想吼出声。但仔细一想这根本没必要啊，现在可不就他们两个人？完蛋，他开始有点后悔了。

“对了”朱禹走之前想到一件事，“还有一个人。应该明天会过来。”

“做什么的？”

“跑腿……，哦不，应该叫公关？品牌专员？外派销售？”

赵大友一眼看出朱禹还没想好，不由敷衍道：“行行行。”

“那我就先走了。钱的事明天再说吧。”朱禹转身就走。

赵大友也是无语了，他一直看着朱禹走进电梯，开始回忆今天早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表情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时狰狞时平坦，精彩的很。

“……怪人！”

但不得不说，朱禹这个人其实非常值得信任。大学阶段就是有名的言出必行，最黑的点就是找不到可以黑的点！至少表面上就不像个正常人。永远都在埋头做事，完全想象不到日常会是个什么样子。呵呵，最好不要给我发现你什么把柄！

*

一回到家，时间快中午12点，朱禹路过超市时买了两袋猪肉玉米饺子，煮好了放在弟弟朱运门前一份，自己拿着一份到房间。

房门紧锁，连窗户都没开一丝缝隙，他打开电脑，点开高天原网址，首先查看了下自己的用户数据。

等级1（升至2级尚需700经验值）。

连续两天登陆奖励：区域之麦，情报币10枚。

荣誉：新手上线。

贡献值：0。

信誉度100。

情报提供3。

情报需求1。

道具1，区域之麦：可选择在一个区发布公屏信息。

……

朱禹一眼扫完基本，感觉还行。不过经验值提升得抓紧了。还有情报币，这类货币的东西当然越多越好。

该怎么办呢。朱禹点开了升级助手，其中升级建议的第一条就是解决情报需求，情报需求等级越高，能够获取的经验值越高。

需求等级？朱禹才想起昨天自己发布的那个5情报币的情报需求好像才是F级。

仔细一看。上面写的其实更详细。

F级5情报币。

E级50情报币。

D级500情报币。

……

一直到SS级5千万情报币、SSS级甚至五亿情报币。

未解疑难情报悬赏榜。

1、【SSS】灰王身份

2、【SSS】高天原建立者。

……

201、【S】宇宙是否有边界。

202、【S】艺术哲学是否可以成立。

……

1103、【A】池区S股往后一周内的涨跌内幕。

1104、【A】藏玄CEO性向之谜。

什么？

朱禹看到这里不由一怔。灰王身份排名第一的话他能理解，中途混进什么物理文哲论题的话他也能理解，但藏玄CEO的性向算什么问题？就这还价值5万情报币？谁发出的情报需求啊？朱禹严重怀疑发出这个情报需求的就是藏玄CEO罗林本人，玩的正是空手套情报。

证据就是点开这个情报需求的相关信息，一共有一万多人曾经企图解答过，但情报需求主五湖四海却一个个驳掉，一万多的情报提供都被打成信誉百分之五十以下的。百分之五十以下的信誉度不被视为完整的情报提供。也就是一点情报币都得不到。

不过说到这里，其实高天原的系统上是存在这么一个问题。

假设情报提供者确实给到了情报需求者正确的情报，而情报需求者在知道这一情报之后为了不给情报币，不仅一直吊着这个情报，而且还给正确的情报打分信誉百分之五十以下，那该怎么办？

这样就无法维持交易秩序了吧？以高天原的用户普遍的智力水平，基本所有人都会想到这个漏洞吧。

其中的制衡方式就在于高天原的一句宣言、不证自明的管理机制，还有堪称彻底的惩戒机制。朱禹昨天还没研究透那些规则，只是看了个大概。

不过这个所谓「藏玄CEO性向之谜」还就真的是个堂堂正正的谜？

朱禹放下这个无聊的思考打算往下看。但是情报榜还没看完，一旁的手机就突然震动出声。他余光一看是未知联系人。

“喂，有事？”朱禹接过电话。

电话对头的齐正书激动到抓着杯子站起，身体紧绷，“你昨天说的周元分区地震的事是真的吗！？”

“那还得后天才能知道。”

“怎么会啊！”齐正书急了。

“怎么。”

“他们今天开始地震演习了！”

“我知道。”

“但很多人都不参加啊！这样下去后天会怎样？”

齐正书急得冷汗直冒，浑身哆嗦。

“……”

怎样？大概会跟前世差不多吧，朱禹回想起当时看到那些新闻的情况，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没办法，我无法证明地震是真的。偏要说的话，就是一句谣言而已。假如谁都可以说这句谣言，而谁都要为这谣言付出行动的话，相信池区也不会有这样余力，也不能这样。”

“……”齐正书皱眉思考了很久，有个名词蹦了出来，“地震局也没办法吗？”

“现阶段的话，应该是没办法。”朱禹说完忽地想起一个说法。

池区地震局跟他区地震局有所区别。他区地震局都知道地震在现阶段科技水平之下是非常难预测的，于是他们一般都注重抗震的努力，顶多做下预警。

但池区却非常执着于预测地震，还投资了几亿的经费在预测地震方面。后面据说效果并不好，所以那之后经费就消减了不少，很多仪器都报销不再使用了。

但朱禹是知道的，池区地震局，一直有人工操纵地震的传闻，它还尤其跟三年后的那场大地震有关。

如果朱禹脑袋还在十年前的，那估计就觉得什么人工操纵地震简直无稽之谈，既没科学依据，也不成价值。而现在前世十年的经验告诉他。

一场地震能够带来的利益是相当大的。如果真的存在人工操纵地震，那么这一定不会是纯个人的行为，其中必然牵扯了各种各样的利益关系。经济甚至政治。一场能被预知的地震，完全有可能拖一人下台，以及助另一人上台。既然这么个价值，那就会存在需求。人一旦有需求了。有些事情即使超出了「表世界」的科技水平甚至认知水平，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对。他自己就是个例子。

“那怎么办啊！”齐正书急了。就算他跟周元分区没一人熟悉或亲近，他也不想看着周元分区的人白白送死。

“周元分区的分区长陈光宗是不是有几个比较亲近的下属。”朱禹忽然问道。

“有有，有一个叫周华政我记得，是陈光宗的副手。”

周华政。朱禹默念了一次，周政华，周正化。原来如此，早上提供情报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周华政。

虽然说高天原ID跟本人这么相像基本不大可能，但朱禹直觉周华政这人估计就有这种乖僻之处。

想要强调自己的姓名，强调自己这个人。高人一层的自尊心，至少从措辞中可以看出来几分。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周元分区的人物关系还真不好把握。

“周华政他怎么了？我感觉他蛮好人的。”

“没别的。你时刻关注周元分区的情况，尤其是一般人的心思。最好跟我写个报告，越全面越好。我先调查一下其他事。”

“好！”齐正书得令正要挂电话。

“等等，”朱禹打断了，“你怎么就相信昨天我说的算命了。”

齐正书犹豫了一秒，“我今早做梦了。我觉得我是真的自杀过，死过。是你救了我。所以我相信你。”

朱禹眼神微漾，显出凝重之色，叹道：“原来是这样。”

“没事我先挂了。”

“好。”朱禹放下手机顿了半秒。齐正书的话让他有了一个微妙的猜想。说不定被改变了前世命运的人其实也会有所感知，冥冥之中接收到了某些情报信息……

这样很不妙啊，朱禹推演了下可能性就放下这个念头，在高天原中搜索起了自然灾难板块的情报。

意料之中。高天原确实存在地震相关的情报师，ID大地獠牙。

其基本信息如下：

等级25，荣誉9，贡献一星，信誉度百分之八十，情报提供134，情报需求34。

朱禹点进私信，选择匿名，发了声招呼说：你好。

对方立刻又了回信。

「自动回复：请先发表情报需求，直接给到这边需求ID。非诚勿扰，谢谢配合。」

朱禹发愣，心道高天原的社交功能设计看来是比较健全的。

他于是转眼就用5枚情报币新建了一个情报需求，私信说「情报需求ID34550143。希望尽快回复」

*

与此同时的池区八点钟片区。

沉迷玩掌机的青年适时转过头，看到了右下角窗口的私信提醒。

“哇，真难得。”青年的名字是路友生。今年25岁，地震局的三年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