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市1
明源南路近中山二路这有一条街,从南到北,从头到尾,那得从正面进去,才能窥视全貌。
华丽的大牌坊,赫然用金色字印着:明源两个大字。
两边一排排的仿古牌楼,店铺装修,全都是仿古的。
就是仿的是清朝、明朝、还是唐朝,又或者汉朝这可真说不准了,得凭店主喜好。琳琅满目,别出一格,形似,却又各不相同。
若能在众多店铺里精准的说出对方的朝代,甚至能从细微处看出对方的装修风格是哪一任皇上时的装修风格,那就能和老板成为朋友。
上楼,喝上一壶好茶,聊的起兴了,说不准老板还会带你参观下他的几个宝贝。
隗逊的黄纸还有朱砂有点不够了,更何况这几天他打算顺带教教北辰,要买的东西更多了。
“今儿哥几个带你见识见识明源街~”欧华勾住北辰的脖子,就往里拖。
“先去王老板那,我买点黄纸。”隗逊叼着烟。
“没问题~”欧华举手,食指和无名指从眼角一飞,帅气又英俊,让不少来参观旅游的少女发出轻叫。
隗逊见不得他骚包劲,一脚踹上去,“走走走,别丢人现眼了。”
王老板的店在主街,开门第六个位置,用老板自己的话来说,六六大顺。
坐在柜台前,翘着二郎腿,听着戏曲,抖着腿,那肚皮鼓的和十月怀胎似的,老大一坨呢,脸盘儿圆,胖的眼睛都眯成一小条。
手上揣着一把紫砂壶,那东西叫一手壶,寓意特别好:执掌天下。
那王老板时不时啄一口,眼睛余光一瓢,其他客人上门,他屁股都不挪一下。都有请的两小二帮忙操持。
看到隗逊,那一脸你欠我三百万的脸,顿时变得和朵春花似的,开的特别灿烂:“隗逊,隗爷您可算光临小店了。”
说着就微微弯着腰,请他们上楼,“呦,还有欧华欧爷您怎么也有空来了?这位小哥面生,给介绍下?”
四人连只猫一边上楼走,隗逊一边笑着介绍身边的北辰:“这是我们队里的新人,要说本事呢我现在都没摸透。今儿来买点黄纸和朱砂的,就你这最好。”
“瞧你把我夸的,都要飘了。”说着把人带上三楼,请进去,立刻有穿着旗袍的小妹帮忙斟茶倒水,又退了出去。
那王老板自己转身去拿了两刀黄纸和两盒朱砂,“这可是我和淮安那边的老先生说好的,每个月都给我专供。”一屁股坐下来,感叹良多,“我给的钱,最良心。还经常加价,为的就是让那手艺能传承下去。有时候,这东西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没人做,没传承,爷儿们用都不知道用什么。”
“这话在理。”隗逊点点头,知道要涨价了,“单位给报销八成。”
您这钱保高了,可别怪局里找你谈话。
王老板立马讪讪的笑笑,“就一刀多涨五百。”
“那成。”隗逊看着黄纸,在手上搓了搓,“细腻又干净,纯手工的却又不是机器做的。”
“那和机器做的有什么区别?”北辰有些不解。
“这东西怎么说呢,”隗逊点了根烟,“我们买的其实也不是别的,他要是机器做也可以,但这纸张的配比,比什么都关键。”
“一般纯手工做的,纸张里的配比,放的东西都有讲究。若有制纸厂能用那配比,其实也勉强可以用,要再好得改进。”欧华挥了挥自己的手·弩,“我这东西弓箭是特质的,箭只要批量刻印就行。印刷厂要制造出隗逊他们这种满意的纸除了配料就需要在印刷机上再做点名堂。”
“对对对,这就需要欧家人帮忙,普通人还真干不了,所以至今没办法机械化生产。”王老板连连点头。
北辰下意识哦了下,“那岂不是欧家可以买断一家手工造纸厂的配比,然后自己开造纸厂专门针对有需要的道士贩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华一拍大腿,“我今年要是被家族里多分红包,就全归你!”
说完起身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那模样急得不得了。
王老板看有钱赚,立马屁颠屁颠的跟过去,“带上我,带上我,我知道好几家已经倒闭不干的手工制纸厂。”
隗逊点了根烟,似笑非笑的瞅着身边这小破孩,还有他身边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猫。
“能耐啊,”说完往沙发上一倒,“果然江山带有人才处,各领风骚数百年。”两手放在脑袋后靠着,“我这种前浪就要被拍打在浅滩上了。”
“乱说什么呢。”北辰愣是被夸的都要害臊了。
很快王老板就回来了,脸上堆满了笑:“小年轻的,脑子就是活络,今儿想要什么?王叔全包了!”
“能让你这铁公鸡都叼毛出来,看来欧家~”隗逊没起来,挑着眉,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王老板捧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看不过眼?“嘿嘿,这次钱不钱都是其次,主要是能认识认识欧家的长辈那是王某三生有幸了。”
北辰再蠢也知道,这是搭上比钱都难搞到手的关系了。
“东西就不要了,你这真假参半的小北也看不上眼,你再给两刀黄纸和朱砂吧。”隗逊也没敲他竹杠。
王老板一边转身去拿东西,一边惊讶的回头看,“呦,失敬失敬,居然也是一位符咒师?”
“刚学呢。”隗逊自己倒了杯茶。
“哦...”拿起黄纸还有些失望,这东西学得慢,出师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
“画两次就能学成符。”隗逊似笑非笑的瞅着对方。
王老板脚下一软,“隗爷您能不拿我开涮吗?!这,这天才我也见过,两次就成的,这,这,哎呦,这他妈是神仙啊!”
隗逊那点低趣味全用在王老板身上了,看着他一惊一乍的德行,当即哈哈大笑,心里也酸,笑过之后,看着坐在窗台下,被阳光普照的年轻人,仿佛堵了一陈金光,轻轻的感叹:“可不?”他都觉得。
北辰没理他们,而是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忽然瞧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穿着大马褂子,招呼身后两个人一起进店。
其中一人抬头时,刚好和北辰的眼睛对上。
怎么说呢,就是标准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到算了,人张这样也是老天爷给的。但他印堂不是发黑,而是团聚着一团黑雾,手上拿着一包东西,看着就不像干净的。
“隗逊哥,楼下有两个人拿着脏东西。”北辰回头对隗逊道,“这人印堂不是发黑,而是有黑雾,被一位穿着大马褂的年轻人带进来了。”
“我家那小畜生又瞎闹腾什么?!”隗逊还没反应,一边的王老板当即拍案而起,急急吼吼的又往楼下跑,“今儿还要有你们几位爷在,否则我还不知道要沾上什么麻烦呢。”
隗逊还没起来,但皱着眉,“黑雾?”
“对,印堂发黑是由内向外,而他是由外向内。”北辰说着见老板不在,立刻把原本招待他们的点心,放到玥戌面前。
他家的猫,已经三个小时没吃饭了。
“哦,那看来是斗里的脏东西,谁沾了,怕是没命火的。”隗逊叹了口气,对刚进门的欧华挥挥手:“你下去帮忙没收下,顺带那两个人送你来队友那,给他冲业绩。”
欧华刚挂了电话,就听到这一处,翻了个白眼,“把你懒得。”又和局里负责赃物的部门联系上,让他们赶紧派人。
王老板冲下楼,对着他儿子的脑袋就是狠狠三巴掌,“败家子!”然后仰着笑脸和那两位道了个歉,“那东西,我们店不能收。”
他那蠢儿子还想说为啥呢,就被王老板踹了一脚。看着那两人的笑意没断,但意思很明白,这东西是什么,我心里有数,所以我不收。
那贼眉鼠眼的人掂量了下手上的东西,“王老板的胆子,这么小?”
王老板胆子不小,但他收到高人指点啊,“你这东西脏的发黑,我可不敢要,怕没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