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尘

横尘

骄阳公主和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身边会有逆天盟的眼线。

那位神秘的军师当真神通广大,竟买通了深宫中一个颇为紧要之人。那人将一条重大消息传回逆天盟,萧瑞坤方知中计,立即派萧离宸赶到皇城解救秦戎等五人。

“天冥奇阵已在皇孙杨律贤手中,切勿闯宫!”

通传虽晚了一些,总算没有酿成大祸。萧瑞坤略一迟疑,便让义子领着九名将军齐齐上路拦截。

萧离宸为了此次任务,曾对着杨律贤的画像看了足足一刻钟,是以踏入客店,就认出这有魔君之称的皇族少年来。若说有什么地方不对,便是本人浑然天成的贵气不能跃然纸上了。

他更在意的却是杨律贤身旁那沉默的黑衣少年。这人剑眉入鬓,冰眸薄唇,面相中透着几分孤傲不群,正是杨律贤的师兄冷浚。

萧离宸和冷浚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的一场恶战中。要不是他及时相救,秦戎就不是胸口上留一道疤,而是整个身子被斜切成两半。

过招三个时辰后,萧离宸败给了冷浚。确切地说,是败在冷浚的剑下。

那柄剑是上古神兵,唤做“横尘”。此剑一出,见血方收,冷浚因此得了“夺命横尘”这个绰号。

萧离宸所用的“尊雷”已是罕见的宝剑,在承受“横尘”第三百七十八次攻击时,终于断成两截。

一个人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就不会去在乎输赢,高手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当交手过了三百招的时候,冷浚已经对他刮目相看。

何况冷浚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自认为仗着兵器之利,胜之不武。他划破小指,让横尘沾上血,收剑入鞘,对萧离宸许约:“十五年后再战。”

为什么是十五年,谁也不知道。包括冷浚自己。

决不能和冷浚打照面,决不能暴露行踪!萧离宸深深看了情若鱼一眼,低下头,快步从侧旁走了。

情若鱼心情骤然低落下去。

既然做不到,又说什么“舍命陪君子”?这个世上,即使是亲人,又有谁能真的陪谁一辈子呢?仇恨、利益、矛盾、欲望……每一样都是能割裂人心的利器。何况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不,甚至连朋友也称不上。但是,她为什么会那样在意他的离去?

杨律贤没有留意那个渐渐淡出视线的白色身影,只是快步走到情若鱼面前:“若儿,你身子好些了么?师哥说你是旧病加新伤,要慢慢调养的,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呢?”他脸上惯有的坏笑早已收起,语气中满是诚挚的关切。

情若鱼却不领情,只冷笑道:“吃不吃药有什么要紧?反正我是个病秧子,哪怕病死了也用不着你来管。”

她毫不客气的嘲讽像支利箭,刺的杨律贤表情有些僵了,昔年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又回荡在耳边:“师哥你瞧,若儿又在吃药了,她真是个病秧子!”

他默默叹一口气。不想儿时一句戏言,她竟记恨到今日。

林澈宏干咳一声,道:“若儿,不可对表哥无礼。你赶紧去收拾行装,我们午时出发。”

情若鱼一撇嘴,道:“凭什么他一来,我们就要走?我才不和卑鄙放荡之人同行!”白眼扫过处,正是杨律贤的方向。

杨律贤一张俊脸顿时变的煞白。

林澈宏一反往常对妹妹的温柔态度,责道:“律贤好心问候你,你为何如此针锋相对?我们在此逗留,原本就是为了等他。叫你去就去,听见没有!”

“偏不!”情若鱼更不是盏省油的灯,狠狠一跺脚,直接奔回房,将大门紧闭。

林澈宏怒道:“刚才的事还没找她算账,这丫头还蹬鼻子上脸了!”

冷浚深邃的目光蓦地一闪,淡淡地道:“恐怕小姐仍在为了那件事着恼。”

他声音不大,却震的杨律贤和林澈宏心里“咯噔”一下。情若鱼追究的那件事,内情鲜有人知,偏生他们三人都知情。

杨律贤苦笑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了,她竟还不肯罢休。”

林澈宏用略带商量的口吻对冷浚道:“如今只有你劝的动若儿了,她一向有些怕……尊敬你。总之午时之前必须出发,别让她使小性儿坏了咱们的正事。”

“我会尽力。”冷浚转过身,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怕么?仔细想想,小姐好像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按说他们二人是主仆关系,何谈一个“怕”字呢?

冷浚叱咤武林的同时,也是玉烟林府的家奴。这是一个尴尬的境地。他可以对皇孙杨律贤教诲乃至训斥,却不能违拗林氏嫡系的命令,只因他的祖父是仙踪岛主林禹的一介奴仆。

虽是如此,玉烟林府上下待他有如贵宾一般,包括眼高于顶的骄阳公主。她和冷浚说话时一向是客客气气的,毕竟看到这个少年,就不得不想到他的父亲——剑尊冷洵柝。

这样一个人,即使已然隐退了十六年,黑白两道现在提起他来也没有不动容的,感恩、畏惧、钦服或是憎恨。

他是江湖上举世无双的传奇,连杨腾靖也不顾太子的尊贵身份,与他义结金兰。

有这等名望权势,本该自立门户,冷洵柝却不知为了什么缘由,不仅持续着对仙踪岛近乎狂热的忠诚,并立下了奉上终生的誓言——冷氏一门代代为仙踪岛效忠。

为守父亲的誓约,冷浚只得居人之下,受玉烟林府驱使。然而,除了仙踪岛主林禹与少主林轩之外,不到万不得已时,谁又会轻易差遣他夺命横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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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若鱼坐在茶案前,纤长的手指不停拨弄燃烧着的烛火。

“咚咚。”门上轻响两下。

“是浚哥哥吧?请进!”她懒得抬头,猜也能猜到林澈宏会把冷浚推来。

说是说请,当那冷冰冰的少年进来后,她的手指还是禁不住微微颤抖,胸口也隐隐作痛,似乎受不了他周身的寒意——这个“冷”字,他倒真没姓错!

冷浚坐在茶案边,缓缓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情若鱼有些戒备地看着他,道:“吃了你先前给的七荀碧凝丸,已经好多了。”

“嗯,如今知道要服药了,很好。”冷浚点点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情若鱼越发怀疑,道:“你不劝劝我?”

“劝你有什么用?你决定了的事,谁能拦的住?我就不必费这闲工夫了,不过是进来应付二公子罢了,顺便向你讨口茶吃。”冷浚说着抿了一口茶,“这一路快马加鞭的,我是真渴了。”

情若鱼嫣然一笑,道:“你果然很了解我。”

“这茶不大好。”冷浚细品那茶味,嘴角稍一牵扯,露出些嫌弃之色,“我是了解你,但终究不是最了解你,因此也拿你没有办法。”

情若鱼低下头。最了解她的人,如今只能了解到另一个女子了吧?那带着遗恨和不甘的眼神、紧咬嘴唇溢出的鲜血、逐渐远去的背影,竟是历历在目,仿佛是昨日之事!

她冷笑一下,道:“我知道,你是直率坦荡之人,夹在我们几个中间总是左右为难。我只要你带句话给我哥哥——除非告知我那件事的真相,否则我绝对不走!”

冷浚怔了怔,道:“我会替你带话。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那件事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不会改变了,你再深究,对谁都没有好处。”

情若鱼清楚地看到,他原本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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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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