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
烟雨蒙蒙,六月的嘉兴正是梅雨季节。
油纸伞下,背着书箱的书生痴痴地望着不远湖中渡船上的倩影,羞红了船上小姐的芙蓉面。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不远的船上,一阵悠扬的歌声和笑闹声传来。
船上五个少女荡舟采莲,和歌嬉笑,好不热闹。其中年纪稍小的只有六七岁模样。挽着双簪,稚嫩的童音和着歌好不可爱。
“绿杨楼外出秋千.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摧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靖哥哥,想不到多年过去,嘉兴还是一点没变。”
微笑着念起北宋词人欧阳修描写春日宴游之乐的《浣溪沙》,烟雨楼上黄蓉面露怀念。
“是呀,那时我们也就这般年纪,转眼芙儿都这么大了。”郭靖想起少年时与爱妻结伴江湖的经历,不由也微笑起来。
“妈妈,大公公去哪打探消息了,怎么还不回来。”郭芙却对外面歌声没什么兴趣,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父母引到陆家庄。
柯镇恶“飞”回嘉兴后,如鱼得水一般,一跑就不见人影。知其本事,靖蓉两人到不担心,只在烟雨楼上包下一桌,吃酒赏景,怀念往事,只苦了郭芙,恨不得赶快找个理由将二人引开才好。
“芙儿莫急,你看那船上女孩儿脚步轻盈,似乎会些功夫,不知是什么缘故。”随着渔船越来越近,看到船上几个女孩儿的动作,黄蓉转头和女儿说。
听了妈妈的话,郭芙好奇的转头望向船上女孩儿。只见那两个小的一黑一白,生的冰雪可爱,看起来好生面熟,尤其是那个大的,俨然是外公徒弟程英儿时的摸样。
哼哼,陆家姐妹,我还没去找你们呢,你们居然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脑筋一转,郭芙笑眯了眼。
“妈妈,我跟她们耍耍去!”红衣一闪,郭芙跳下楼去,不顾父母阻拦,直奔渔船而去。
“表妹,莫顽了,咱们快回庄上吧,不然舅舅舅妈又要担心了。”船上,陆氏姐妹浑然不知被人瞄上。陆无双和几个同伴正玩得正疯,不愿船儿靠岸。
“我才不走,回去早了又要被爹爹妈妈抓着练武,累都累死了。”陆无双小嘴一撅,耍起赖来。
近一年来不知什么缘故,溺爱自己的父母突然逼着自己和表姐练武,稍有偷懒就板起脸来,弄得她好生无趣。
好不容易赶上今日府上有客,两人才溜出门来。不多玩会儿怎么够本。
“表妹,莫要任性,舅舅舅妈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比陆无双大一岁的程英却要懂事许多。她想到舅舅舅母开始传授两人功夫,正是一年前大伯夫妇去世开始。那段时间庄上突然戒备森严……
“姐姐既然不愿回家,陪我上楼坐坐如何。”两人正说着,突然一阵掌风向陆无双袭来。因为船在水中,没料到有人偷袭,吃了一惊的陆无双愣然任由掌风袭来。
“表妹小心!”直到程英挥掌迎来,与郭芙缠斗在一起。
陆无双如梦方醒,定睛一看,与表姐缠斗在一起的却是个与她们年龄相当的红衣女孩,生的肤若凝脂,年纪虽小却功力不俗,使一黑色短鞭,三招两招就把表姐逼得狼狈后退。
“勿伤我表姐。”青天白日的,被人欺上门来,陆无双怒从心起,叫着加入战局。
她学武时间尚短,又正是爱玩年纪,平时不甚用心,待要用时一身功夫使得漏洞百出,反而拖累了本来就斗得辛苦的程英。
船上空间本来就小,加上三个女孩儿大打出手,一时鸡飞狗跳,郭芙虽然大占上风,却也被船晃的东倒西歪,轻易不能制服二人。
靖蓉二人本想制止争斗,却是苦于局面混乱,只恐稍不留神,三人落入水中。
再说郭芙,本想制服陆无双二人后,请她领路带自己和父母去陆家庄,未料船上颠簸,一时难以取胜,不禁焦躁起来。
“两位姐姐,我不过想请你们去烟雨楼坐坐,为何这样生气。”抽空长鞭一甩向后跃去,郭芙站定船头,笑脸相询。
“呸,你这也叫请,真是好不要脸。”陆无双吃了几鞭,身上酸痛,口气也自然好不起来。
扑过来还要再打,郭芙身形一闪退到船尾,谁知此时船上少女皆退到船后,渔船头轻尾重,船身颠簸,一时站立不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身后的陆无双却用力过度,收之不及,直直向湖中跌去。
危急时刻,郭芙本想避开,却鬼使神差的鞭子一转,缠住陆无双腰身,欲把她拉上船来,却被她身子一带,一同拽如水中。
“真是好心没好报。”耳边传来靖蓉二人的惊呼,喝了两口水的郭芙没好气的想。
她从小在桃花岛上长大,自然精通游水,6月湖水也不算凉,只是衣服湿了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身边,陆无双正奋力的向渔船方向挣扎。没游多远,就听扑通一声,却是程英也跳下水来,正要游来营救表妹。
郭芙叹了口气,正欲游过去帮忙,这时身子突然一轻,父亲使轻功将她从水中捞了出来,耳边也适时传来陆家姐妹的惊呼,转头看去,母亲也已一手一个将姐妹俩救上岸来。
“多谢叔叔婶婶相救。”
烟雨楼上,浑身湿透的三人被靖、蓉夫妇送入客房。
三人身形相似,换上郭芙的衣物来到靖蓉夫妇面前,陆无双低头不语,程英却是落落大方,起身向郭靖黄蓉夫妇道谢。
“我要叫爹爹妈妈来收拾你。”陆无双却是心里不服,小脸通红,瞪着郭芙不放。
“哼,你爹爹妈妈打得过嘛。”想到自己好心相救对方却不领情,郭芙也来了脾气,反唇相讥。
“芙儿,你太不懂事了,要不是你上船捣乱,她们二人怎么会落入水中,还不道歉。”黄蓉尚未发话,郭靖却是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青。
女儿真是被自己和蓉儿惯坏了,行事全无顾忌,小小年纪就这样骄纵,将来怎生得了。
“妈妈,她们与我年纪相仿,又会功夫,所以我就想比试一下,大家交个朋友,谁知道她们会落入水中。”看到郭靖表情严肃,郭芙眼珠一转,开始向黄蓉撒起娇来。
谁知母亲却不理她的求救,反而将陆家姐妹牵在怀里,气定神闲的抿了口茶。说道:“你们姐妹姓陆,住在南湖边上的陆家庄是不是。”
此言一出,程英与陆无双俱是吃了一惊。想着我们不曾自报家门,这位漂亮婶婶又是如何知晓。
程英见郭黄二人气度不凡,以为是姨丈朋友,这几天同来拜访,因此并未多想,只是问道:“叔叔婶婶也是来拜访姨丈的吗?”
陆无双到是直觉能教养出郭芙这样厚脸皮丫头的父母也不是好人,盯着二人依旧不语。
黄蓉微微一笑,道:“看你们二人的掌法,虽然学的时间尚短,却是嘉兴陆家的功夫。我虽然不认识你们姨丈,却曾见过你姨母何沅君一面,如今他们夫妇二人还好吗?”
此言一出,不仅程英、陆无双没反应过来,连郭芙也吓了一跳,心说没想到妈妈还认识那抢了李莫愁男人的何沅君,前世却是未曾听她提到过。
程英尚未搭话,陆无双却敌视的看了黄蓉一眼。抢道:“阿姨找我大伯大妈?可惜他们已经去世一年了。怎么,您说认识大妈,此事却是不知吗?”
此言一出,黄蓉也吃了一惊,其实她与何沅君也只有一面之缘。
年少伤重之时她与靖哥哥去大理求医,得罪了渔樵耕农四人后登门赠药补偿,在武三通家中看到这个娇羞女孩儿。心中还暗暗惊诧武三通这般的相貌却能生出这般美貌的女儿来。
后来,李莫愁大闹陆展元婚礼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自己才知道她嫁了嘉兴陆家的儿郎,回到桃花岛后再没听到她的消息,却不曾想,这个娇羞的丫头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望着程、陆二人稚嫩的面孔,黄蓉不仅心生感叹。柔声说道:“我与你大妈虽无深交,却在少年之时曾见过一面,如今她与你大伯葬在哪里,我们该去祭拜一番。”
“这……”程英有些犹豫,不知是该先禀明姨丈还是直接领人过去。
“那地方我也不知怎么走,不如你跟我们回家一趟,问问我爸爸妈妈。”陆无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心里对刁蛮的郭芙很是不喜,但又打不过,不如把他们领回家,让爹爹妈妈收拾他。
“妈妈,我们去陆家庄看看好不好。”虽然过程和想象中不一样,但结果总算殊途同归。陆无双还算帮了自己一把。郭芙赶紧拉着母亲撒娇。
黄蓉略微沉吟,左右眼前无事,该去拜祭一下故人。叮咛了店家给飞天蝙蝠传话,靖、蓉夫妇随着程、陆二人朝陆家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