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詹台学子
焦远大姐明显松了口气。
“那不若叫雅初姑娘做些糕点来尝尝!”焦远那个守寡的姑姑立即道。
“什么?”雅初怀疑自己的耳朵。
“孩子耳音却是不好!”焦远姑姑道,“你这茶也没给咱们倒一口,还不去做些个点心来侍奉我嫂嫂!”
“姑姑!”焦远姐姐喝住自己姑姑,求助的望向自己母亲,却见母亲毫无表情,对姑姑的话听之任之。
雅方算是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她拉起雅初:“不好意思,咱们还有些急事,先行告退了!”
说着草草福福身,拉着妹妹转身便走。
“站住!你们什么意思,侯府小姐便是如此教养么?”
雅方头也不回:“侯府小姐的教养不劳您操心!”
雅初还待再争辩,雅方死死拽住她。
这不是争辩的时候,也没有意义。
没人敢拦着姐妹俩,当然也没人拦得住,姐妹俩就这样扬长而去。
焦远下值回家的路上,心思不由得飘远了,想到那日庙里的情景。
雅初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肆意潇洒的挥出鞭子,干脆利落、英姿勃勃。
原来不是他从不动心,而是他一直没能遇上这样的女子。
如果今日里母亲看着也好,那是不是就可以商议一下婚事呢?
虽然自己现下官职不高,但是有父亲的荫蔽在,圣上总是会记得自己,未来可期。
齐相爷会知道的吧,不会看不上自己吧。
杂七杂八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焦远进了自家府邸。
并没有什么宴会的气氛。
他走了一半惊觉不对,加快脚步来到母亲那里。
母亲正歪在炕上生气,姑姑居然也在,坐在炕沿叭叭叭叭的嘴不得闲。
“伯达,伯达,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里你母亲和姑姑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姑姑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将方才情景复述一遍。
焦远是干什么的?御史啊,最会抓人错漏,最能看透本质。
他皱着眉沉住气听完姑姑的哭诉,将目光转向母亲:“真的是姑姑说的这样?”
母亲垂下眼睛不说话。
“我去找大姐!”
“站住!”这回焦老夫人开口了,“我叫她回去了。”
“客人们呢?”
姑姑嘴快:“哪有什么客人,你的两位娇客走了,咱们自家人还坐什么坐?”
“小宴就只请了齐家姑娘?”焦远问。
“否则呢?叫旁人也看看你母亲是如何被抢白的么?”焦老夫人忽的坐起来,扯掉额头上温热的白布巾,“你为了要高攀齐相,便不要亲娘了么?”
不等焦远讲话,他姑姑又道:“一个小庶女,算什么高攀!”
焦远不得不解释一句:“嫡女,齐三小姐是嫡女。并且我并非为了攀上齐家!”
“什么?嫂嫂,你骗我!”姑姑大惊失色。
焦老夫人却并不理她,而是盯着儿子道:“这还没谈婚论嫁你便为了她质问于我,这要真嫁进门来,还有你亲娘的容身之地么?”
“嫂嫂你害我!这要是齐相爷报复可怎生是好!”
姑姑与焦老夫人皆是自说自话。
“报复?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先把话放出去!”打发走了儿子,焦老夫人对着小姑吩咐一遍。
小姑点头应是,最后不放心的问:“这样的话齐相就会善罢甘休?”
“齐相是个正人君子。”焦老夫人靠在被子上,闭上眼睛。
不是齐家不好,也不是齐小姐不好,而是她没见过儿子对哪个姑娘这样上心过。男人,不能拘泥于女色,不能寓于后院,儿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不能出门落得个靠着岳家的名声,进门只认得媳妇不记得进取。
焦家世代是御史,清廉端正自立自强刚正不阿,可不能被自己的儿子坏了名声!
只能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叫儿子死心了。
相信老爷的在天之灵也是能理解自己的。焦家的名声胜过一切。
只要圣上还在,就会念着老爷为他献出性命的情分,儿子就有未来。
至于齐小姐,只当是对不起她了。
多亏齐相爷是个明事理的君子,要不然自己可不会出此下策。
所以有时候明事理的人容易吃亏。
但是吃了亏之后还往往继续讲理。
齐家长辈的愤怒自不必多说,郑氏好悬没把自己头发薅下来,悔恨交加。
齐家只当是焦老夫人脾气特殊,任怎样也想不到人家是嫌弃齐家势大不想沾了裙带关系的名声,还嫌儿子上心雅初,不想叫儿子耽于男女之情
虽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不畏强权”也是够奇葩的。
齐晏知道消息还是因为焦远主动去道歉。
至于焦远说的要回家好生劝劝母亲,明显是对雅初还放不下,齐晏则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要说宽恕,他是做不来,但要说报复焦远,也似乎并不合适。
“我去他家讨个说法!”郑氏已经收拾妥当,马车都准备好了。
“回来!”老夫人知道这样不行,“你不讨说法,就是吃了哑巴亏,你去讨了说法,就是叫满京城知道,那便是明亏了!”
老夫人也气,但是如今不是大张旗鼓的时候也不是大张旗鼓的事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且等着,这样的人家,总有她的错处。”
齐家似乎就要这样吃一个哑巴亏了,没办法,家事不能妨碍国事,齐晏做不出公报私仇的事情,焦老夫人从不出门应酬,和郑氏也遇不上。
直到关于雅初的一些流言传出来。
什么不淑不雅,被焦家推了亲事之类,以讹传讹甚嚣尘上。
焦家老夫人脾气另类,但也当得起是另类的“不畏强权”了,也确实无愧于老夫人侯府说她果敢的评价,但她千算万算却忘了算人心,首先她的小姑子想来想去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她嘱咐的话传的变了意思,后来人们又凭着自己的理解断章取义有意无意越传越走版儿,等她听到的时候,要收回来已经太晚了。
侯府姑娘的名声出了问题。
侯府这边因为准备雅颂的婚事,很久没出门应酬,还是厉夫人来添妆的时候提醒了她们。
“焦府传出来的?”
厉夫人点点头:“有想给雅初说人家的,如今都……”
郑氏的眼圈忽的就红了。
“哎呀妹子,这可不是你的脾气啊!”厉夫人可没见郑氏哭过,她受了委屈都是选择打过去,从不哭天抹泪。
郑氏则是憋屈、自责、心疼。要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至于如此上心。
但是自己金尊玉贵的女儿,怎么就变成坏名声的姑娘了?!
偏今日里雅初还出了门。
雅颂几乎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叫张环环的,侍郎家的庶女,嫁了京城一个小吏,婆婆也是个不省心的,家里办宴会叫她打理,憋着劲挑毛病。雅颂没时间,张环环只好厚着脸皮求雅颂推荐个贵女去撑场面。
雅初好长时间不出门憋得难受,正巧撞见机会,毛遂自荐。
这种宴会档次不会太高,雅初便是超级尊贵的人了,没有不长眼的会叫她难堪,家里便放她自己带着丫鬟婆子去玩儿了。
但正是这种档次不高的聚会,最容易传些有的没的,某些人带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不小心”叫雅初听个正着。
雅初痛痛快快吵了一架,气呼呼出门上了马车。
“雅初小姐!”詹台奉先紧走几步,赶在雅初上车前叫住她。
陷入及京城各家宴会都流行请几位举子到场,毕竟如今恩科正是热点,多好的噱头呢,在这万一这里面有得了青眼将来有出息的,也是个人情。
詹台奉先就是这样被朋友拽来的。
偏就目睹了雅初和人吵架,也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晓得雅初小姐差点就与人相看了!
“你有什么事?”是熟人,尤其是自己父亲十分欣赏的人,雅初不愿意叫他看到自己怒气冲冲又委屈难过的样子,语气有点冲的问道。只不过眼睛还是有点红,掩着泪光,看在詹台奉先眼里就觉得很让人怜惜。
詹台奉先,不自觉的就放软了声音,预想的台词都没用上,“你真是去相看了吗?”
语气中还有点哀怨。
提起这件事可是触了雅初的逆鳞,她也不顾得生气难过了,“这是该对一位小姐说的话吗?你放肆!”
说着就去拿鞭子。
“小姐息怒,但学生还有一言!”
“鬼才听你说一言两言!”小鞭子眼瞅着就要甩出来。
“以后不准你再去相看!”詹台奉先胸脯一挺,要死就死吧!
“啥?”雅初反而愣住了。
“我说,你以后不能再去相看任何人!”
雅初都气笑了。
“有你什么事儿!躲远点!”心情且不爽呢,还遇上这样一个金玉其外的疯子。
“你等我一个月,最多一个月,谁也不要相看了,行不行?”詹台奉先见雅初要走,一把抓住她的鞭稍。
“放开!”
“答应我!”
“凭什么?”雅初夺不过鞭子,干脆把鞭子砸到詹台奉先的俊脸上。
“就凭我还没去侯府提亲!”詹台奉先硬生生挨了下来,脸上立时又肿了一道,他不气反笑:“莫打了,打难看了我便更没有资格来了。”
雅初呆住了。
看雅初欺负人没动作,见雅初被“夺了鞭子”赶紧冲上来的两个丫鬟呆住了。
车把式回头看过来。
雅初觉得自己病了,被所有这些人给气的。
要不怎么听不懂詹台奉先的话呢?
两个丫鬟也不知道该打还是该退。
詹台奉先眼见着车把式下车,齐家嬷嬷又一溜小跑过来,自知这事有点操之过急,但他实在等不了,总不能看着雅初嫁给别人啊!
他加快语速道,“雅初小姐,再过几日就放榜了,紧接着就是殿试,殿试之后,学生就有资格登侯府的门,求侯爷下嫁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