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雅初的姻缘
郑氏心里也不好受,“这孩子,父亲是个无情的,但真正伤他心的,还有母亲这边亲人的嫌弃和怨怼啊!”
“确实难为你了。”齐晏皱眉道,“那你原本是姓孙的……”
“回侯爷,学生十二岁之前名为孙奉先。名字是母亲取的。”
“你与孙铁明再无瓜葛?”
“有。”詹台奉先咬牙切齿,“虽不是直接要了我母亲的性命,但舅舅、外祖父和母亲皆因他而死。此恨,不共戴天!”
“我尚不知还有这样的隐情。我们这些人以往也是怕污了陛下的耳朵……”齐晏转动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轻声的说。他不说信了詹台十成十也是差不多的,有些细节他可能不清楚,但事情大致还是瞒不过他的。
这样说来,詹台奉先却是个吃过苦,又记得恩的。
“侯爷,你看着孩子……”郑氏看看齐晏。
“奉先,你是个好的。你先回……”
“侯爷、夫人!”詹台奉先膝行两步扒住齐晏的腿。
齐晏:!??
“詹台奉先心意雅初小姐,自请入赘齐家!”詹台奉先着急道。
齐晏:“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懂。
郑氏“啥?”对不起我太吃惊。
“詹台奉先自请入赘齐家!”
“不可一时意气用事!”齐晏沉下脸来。
“.…..”郑氏颇为心动,她想答应下来怎么办!
“学生不是意气用事!”詹台奉先苦笑一下,“孙刺史在学生离开之后得了一女,在族谱上给自己又杜撰了一位正室夫人,将此女写在正室名下。两年后又得一子,如法炮制。此后再无所出。”
“谁料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女孩还好,那男孩居然是个痴儿,七八岁尚不能说上两句整话。正因如此,他又想到学生。”
“几番调查下来,他找到了学生的踪迹。顾及刺史的名声,将此事交给那妾室的亲兄弟来办。”
“不论他是如何想的,总之最后就成了那妾室使人追杀学生。学生满身是伤,最后是在一位集香人的帮助下,躲在他集香的车里,才躲过追兵。也是在他家休养生息,是这位善良的集香人给了学生第二次生命。”
“为了表达感激,也为逃避追杀,学生认这位农人为父,承了他早逝儿子的户籍,随他改姓詹台,重新从童生试开始考起。会试殿试的报喜地址,也填了养父的家。如若不是当今圣上正在用人之际,屡开恩科,学生这会儿恐怕还是詹台秀才呢!”
“怪不得,你一直宣称自己的父亲是集香农人。也不算你隐瞒了。”郑氏叹一口气道。
“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
说到养父,詹台奉先的情绪平静下来,带着点傲气的笑笑,“之前学生不敢说能进前三名,却也有信心会试拿到好名次。这样学生的身世就捂不住,也不必捂着了。学生就是要天下人知道,我的父亲乃是集香农人,养父是,而我的生父,什么香的臭的都放在身边当宝贝,不也是集香的嘛!”
“你这孩子。”郑氏噗嗤一声就笑了,眼角还挂着眼泪。
“学生不想为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继承香火!”詹台奉先见郑氏笑了,眼巴巴看着郑氏,深谙顺杆爬的道理。
齐晏沉吟着不出声。
“学生本想无论他如何逼迫,学生必终身不娶。考得功名,也是为了在圣上面前挂了号,多一层庇护,护得我一身自由,也护住舅舅的遗孤。”
“不料想机缘巧合遇到雅初小姐。”詹台奉先的声音柔和下来。
“学生对雅初小姐一见倾心,想来想去,只有入赘一条路,既可以成全学生一腔倾慕之情,又不违背学生的初衷。而且有侯爷在,那孙刺史不敢将学生怎么样。”
打头一次见到詹台奉先,在老夫人的点拨之下,郑氏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有心眼儿的,不讨人厌又绝不会吃亏。如今看来可不就是这样。
“探花郎入赘,国公府也进得,驸马爷也做得啊。”齐晏慢悠悠道。
郑氏“.…..”侯爷你闭嘴!
“学生非雅初小姐不可!”
“我又不缺儿子,可不欲因你和地方大吏结仇。”齐晏把玩着扳指,挑挑眉。
诶?侯爷什么时候怕得罪人了?郑氏惊奇的看齐晏。
齐晏不动声色。
詹台之精,可不在齐晏之下,所欠缺的不过是阅历罢了,闻弦歌知雅意,表忠心道:“学生此生绝无二色!”
郑氏瞪一眼齐晏,回头看詹台奉先,又有点藏不住的欣慰欣喜。
齐晏不做声,还微微蹙眉。
“俸禄赏赐皆不敢隐瞒!”詹台奉先偷偷观察齐晏夫妻的表情。
郑氏眨眨眼。
齐晏不做声。
“学生只想有个家,必不会与洪泽兄弟争什么。”詹台奉先坚定道。
郑氏看齐晏。
齐晏不做声。
“京城寸土寸金,学生不名一文,成婚之后只得觍颜住在侯府中。”詹台奉先又扒一次齐晏的腿,“老夫人就是学生的亲奶奶,老师夫人就是学生的亲爹娘,学生和雅初小姐一起孝顺您二老!”
要不是齐晏按着手,郑氏就要跳起来操办婚事了。
“奉先之子女,尽皆姓齐,老师和夫人不会嫌弃吧!”
在郑氏几乎控制不住点头动作的瞬间,齐晏平静道,“让我想想,你先回吧。”
詹台奉先多聪明的人,眼见这是有门儿,重重磕三个头之后退下,悄悄溜到后院去给老夫人请安(攻略雅初)了。
“侯爷,”郑氏看詹台奉先离开了,又示意詹嬷嬷守好房门,斟酌着开口道,“你看奉先这孩子也是不错的吧?”
齐晏看看她,没做声。
“怎么还不说话,行不行倒是给个痛快话啊!”郑氏羞恼道。
齐晏就笑了。有点愉悦有点促狭,眼睛都亮了,真真是冰雪消融一般让人温暖心动:“夫人这是等不及再要个儿子?咱们再生一个可好?”
“侯爷!”郑氏的脸红了,“你倒是说说,这事行不行?”
“夫人的意思呢?”
“肯定是好啊!雅初那个性子,到谁家咱们也是不放心,更何况又有那焦家的事情!”
“焦远?哼!”齐晏冷哼一声,“真真是比不上奉先啊。”
“对啊!”
“詹台奉先,记恩,也记仇,小伙子不错。”齐晏端起茶盏,双手捧给郑氏,朝她抛个小媚眼儿。
“侯爷是说此事可行?!”郑氏都不关注这个媚眼了。
齐晏有点小失落。
“那侯爷为何方才不答应,还要吊着孩子!”这就成自己的“孩子”了。
“傻夫人呐,怎么说咱们也是姑娘的家人,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而且事情具体怎样,还容夫君调查一二,女儿的婚姻大事可马虎不得!”
“对!要周全要周全!侯爷还是你聪明!”郑氏夸完了不等齐晏再矜持谦逊一下,便跳下椅子小跑出去,“我去找母亲说话!”
“回来,奉先去拜见母亲了!”齐晏忙追出去。
“拜完了就去寻雅初,你当我是傻的吗?”
齐晏追到老夫人的院门口,也没追上自己的夫人,只得正正冠掸掸袍子,信步走进去。
正房门口是老夫人的心腹申嬷嬷在守着,见齐晏过来,笑着行个礼,紧闭着嘴指指屋里。
齐晏轻轻推开门进去,只听郑氏颇为亢奋的说,“儿媳从前一直觉得,咱家这些个姑娘中只雅初最没出息。雅慕大气有主意,哪哪都好。雅方聪慧圆融,吃不了亏。便是雅颂也是个拎的清的,将来必定是苦尽甘来。只有这个雅初,真是九九八十一难,哎!人又不聪明,脾气又骄纵。”
“你发热症了?这是亲娘说自己闺女呢吗?”老夫人嗔道。
“母亲呐,儿媳还没说完呐!这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最最有出息的就是我们雅初啦!”
“怎么说?”
“儿媳告诉您啊……”
齐晏又退了回来,冲申嬷嬷摆摆手,背手溜溜达达的就离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该请圣上身边的公公出来吃吃茶赏赏花,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