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紧张的局势
肖伍当初比在雅慕早两个月进定国公府,能力强会来事儿,迅速被提拔成二管家。他在定国公府与雅慕见面都少,但每次见面都会提醒雅慕些事情,尤其雅慕和离那次更是不声不响帮了大忙,一心向着雅慕的那个国公夫人房里的嬷嬷,她的身契也是肖伍一早便悄悄给赎出来的,这才能那样坚定的站在雅慕这边。
当日肖伍被关了起来,侯府本想不惜代价将人要来,甚至抢出来,但下午雅慕便收到消息说肖管家早就不知所踪了。
这位肖伍可是被侯府一直念叨的恩人。
这回实际上叫“小五”的肖先生来送东西,大家才知道他一直是淼森的心腹。
“咱家兄弟四个,奴才和弟弟是双生,外祖母干了一辈子的接生婆,一落就见奴才右手是六指儿,立时拿了火烫过的剪子给去了,您看只留下个小疤。后来家人发现奴才那兄弟左手也是六指儿,只不过他攥着拳头接生的没瞧见。外祖母说落生时的一口先天之气已散,再剪不得了,这便正好得了小五小六的名字。”
“奴才兄弟两个命苦,自小颠沛流离,辗转过不少人家,做活没力气不得喜爱。但是咱两人算盘打得好,被淼公子买来带在身边,这才有了安稳生活。”
为什么会出现在定国公府,这还用问吗?
淼森这一片良苦用心呐!
郑氏喜得罕见的整整一日笑脸都没落下去。天知道自打侯爷离开之后,她是再没这样真正欢心过了。
淼森也是精明,叫小五送东西,侯府那是不接着也不行的。送的东西天天不重样,打的是雅慕的旗号,其实是给谁的都有。淼森的真心才叫天地可鉴,侯府人各个被收买的死心塌地。
不对,也不尽然。雅初姑娘就十分不买账。
“能历嘉钺那厮玩在一处,哪能是个什么好人,包括境表哥!”
雅方的心不知为何,就突的一跳。
雅慕过来找雅方,确实拿了好东西,也确实是淼森差人送来的。
卖相十分精致的一大碟山楂糕。
碟子里空了一块,不用说是雅慕拿去孝敬祖母和郑氏了,余下的足够姐妹们分。
雅初说人的时候不嘴短,吃的时候居然也能理直气壮。
“不错不错,酸甜刚刚好。”
“你们说,我怎么就想到那一日了呢?”
雅初嘟囔:“你说什么啊三姐姐。”
“我说啊,”雅方故意卖着关子慢悠悠道,“遥想当年三姐姐刚刚回京,父亲头一次带着咱们姐妹四个一起去君子居,那间潇潇,那面墙上……”
雅颂恍然大悟:“那副画!”
雅初也不傻啊,赶紧咽下嘴里的糕来了句神补刀:“怕她冷!”
雅慕的脸红的如天边彩霞一般,上来就要打雅方:“你个坏丫头!”
姐妹们笑闹成一团。
站在门口的洪泽眸光晶亮的看了一会儿,要敲门的手放下又抬起,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摇头笑着离开了。
这样的情景分明在几个月前还经常发生,如今却恍如隔世一般。
三姐姐回来了,姐妹们都在,什么时候来瞧都不晚。
姐妹几人没有偌大家业需要打理,雅方和父亲也都平安,身外无事,心里也清净了,便有更多时间陪在祖母身边。还有个小雅颜是不是跑来跑去,小院里久违的幸福悄悄的生长,不敢声张。
郑氏却神不守舍,一日里不知道要往门房那边溜达多少回。
“媳妇知道他回来也不能回家的,可就是忍不住,总觉得他下一刻便会来敲门。”她不好意思同闺女们讲,却同着婆婆交了实底,“前面见不着人,媳妇心里就是觉着空落落的,如今知道他安稳了回来了,见不着却更难受。”
这天夜里大家都要睡了,郑氏还是慌慌的,忍不住又往门房溜达。
蛙声虫鸣响成一片。
下玄月幽幽的微光照不亮漆黑的夜。
值夜的门子和衣而卧,大概是睡着了。
即便是侧门甚至角门,夜里也是上锁的,这件事总是雅慕带着婆子检查的妥妥帖帖。
今夜里郑氏就是觉着那把铜锁碍眼。她招呼醒了门子要钥匙,门子想帮她开门,她却非自己的手不可。
开门的吱扭声轻的几不可闻,却惊坏了门外站着的人。
门外不远处那面朝着门口站着的,不是齐晏又是谁!这个人即便是瘦的脱了相,哪怕终有一日化成了灰,郑氏也是认得的!
齐晏已经是第二次悄悄站在门外看了。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白日过来,即便是夜里也只能望着大门发会儿呆。他不敢敲门,惊动了有心人可要坏大事。
但只要看看这扇门,这个院子,想想家人就安睡其中,他便觉得心里踏实,做什么都有意义。
谁知今夜,这门,出乎意料的,忽的向他敞开了。
跟了老夫人一辈子的詹嬷嬷轻手轻脚点了油灯,罩上最厚实的纱罩,悄悄退出门口外守着。
模糊的光影中,老夫人和郑氏一边一个紧紧拉着齐晏的手,均是喜极而泣。
齐晏极少见到夫人哭,除了父亲过世之外更从未见过母亲流泪。这两个女人在最艰难的这些日子里几乎都没掉眼泪,却在见到他时再忍不住。
不用怎么哄劝,婆媳两个很快便收拾了情绪,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心齐晏的身体,郑氏还想多问,被老夫人制止住了。
“见到你安好咱们便放心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齐晏悄悄消失在夜色中。
“母亲,是他来过,对吧?!”
“傻孩子!踏实了,这回咱们是真的踏实啦!”
第二日,姑娘们觉着家里的氛围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却也说不上来。
雅初摸着下巴道:“好像淼家来提亲那一日,母亲笑了一整天。”
齐晏就住在燕来道,离侯府很近,离宫墙很近,离圣上很近。
自打一个半月前便不再上朝的帝王,安稳住在太妃的寝宫中。
太妃一日一次掐着饭点儿来找儿子要玉玺。
一日一次的饭点儿,堂堂帝王,被亲娘关在寝宫,每日只有一餐,一粥一菜而已,还有几位公主陪着他同样的食谱。
他知道这是托了玉玺的福,若不是外祖那边至今找不到传国玉玺,这一粥一饭早就是供在他坟头的祭品了。
而玉玺就在他手里。当初太妃亲自搜遍他全身也未找到,是因为当时真的不在,这是后来太妃身边那个长蓝痣的管事太监亲手帮他带进来的。
没错,这太监是他的人。
他的心不如亲娘狠,着了道,但也不至于没本事到这样久了还出不去。
他还愿意被软禁在这里原因有二:头一个就是因为虎符未到,郊外的几万勤王军不能调动,他离开了只会打草惊蛇;再一个,他倒要看看这朝野上下,到底有多少蒙了心的居然支持逆贼,到底还有多少前朝丹月之变的余孽推波助澜,这帮人善于隐藏甘于蛰伏,要不能一网打尽真是贻害无穷。
所以他干脆安心住下来,吃喝不够,权当是自己向祖宗谢罪吧!
皇命一条条的传出去,吕相和齐晏全权负责外面的事务。
只是苦了不少忠君爱国的贤臣和自己的孩子。好在消家谋反打的是太妃的旗号,太妃又做着即将垂帘听政的梦,妄想着名正言顺,非要加盖真玉玺的退位诏书不可。是以玉玺不出,圣旨便做不得假,消家想明目张胆杀害忠良便不可能。
如今虎符已经拿到,消家的耐心也眼瞅着告罄,尘埃即将落定,只差一个引子。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引子居然来得这样适时却又如此出乎意料。
七月初七,小皇子夭折。
消家与太妃突然反目,消家人统领的那部分京城禁卫军包围皇宫。
“不可能,不可能,谁允许的?谁带的兵?肖艾常还是肖辉?叫他们停下,叫领头的过来见我!”
太妃仪容整肃却面露惶恐,这个消息可真是惊到她了,不是说好的一切为她的马首是瞻么?。
她的儿子再难对她有半分柔情,冷冷道:“母妃,您还以为您自己是这场宫变的主导么?”
“你什么意思?”
一直伴在他身边的蓝痣太监得了帝王的示意,假模假式行了个半礼,冷笑着解释:“太妃,两位肖妃早得了信儿跑了,消家传令攻打皇宫勤王护驾,见者格杀勿论。”
“您听这话,圣上还在皇宫呢,这勤王便勤到宫里来了;还说什么见者格杀勿论,这没头没尾的话,太妃您听不懂么?”
消太妃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蓝痣太监:“你,你,你是……”
“咱家生是圣上的人,死也是这皇宫里的忠良鬼,您身边没人,您还不清楚么?”
消家忍无可忍。
消太妃确实给他们帮了大忙,从人脉到官职,从银钱到借口,要不是她,消家这种没有根基的怎么有机会肖想那个位置!
但是消太妃又太贪。一介女子为娘家谋划,物尽其用之后功成身退才是为人子女之道,她却非要垂什么帘听什么政,感情这一顿忙乎还要给她做嫁衣,消家可不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所以北狄那边过来的消息开始模糊敷衍之后,消家深知夜长梦多、不能再忍。
既然很可能指望不上北狄帮忙,那就擒贼先擒王,第一步挟天子令诸侯,至于是死天子还是活天子都不重要,不是有小皇子可用么,第二步呢,天子也好皇子也罢,那就非“病”死不可了,到时候消家力挽狂澜,继位就是顺理成章。
算盘打得好,谁知小皇子先一步夭折了,消家忙乱之下决定起兵,随便拎出一个孩子先当皇子罢!走一步算一步。
城外隐藏的驻军才是皇上的底牌。
如今这支超过三万人的真正的勤王军,正浩浩荡荡奔赴京城。
前军是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由郑氏的大哥郑将军带领。
前军之中有两百人尤其醒目,皆是银盔银甲,连战马和战袍皆是白色。这是真真正正的帝王嫡系,羽林军。
羽林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明,人数多些,负责圣上的近身护卫、执行明面上的命令,常驻宫中,只听命于一人。另一部分在暗处,与京畿卫对一同吃住训练在城外,人数少些却尽皆精锐,专门负责帝王私底下的任务以及关键时刻与宫内的同僚里应外合。
羽林军始创于开国帝后时期,当初义军起势,在最关键的京城战役之中,帝王令其嫡系部队内外皆着白色。
“败了,便是咱们为自己发丧;胜了,便叫某见到弟兄们受的每一道伤,流的每一滴血,杀的每一个敌人,某定当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