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项圈
半个月时间一闪而逝。
在泰安城远比李岩想象中的要平静，提刑院中的人大都做着自己的事，很少有案件发生，如果不是李岩就是混进来的，他几乎以为这泰安城是个没有恶人、不会藏污纳垢的地方。
诶？我为什么把自己归类为恶人和污垢？
不过这些天李岩却没有闲着，他总会去演武堂那边，观看一下别人的修炼，来丰富自己的见识，主要是偷学。而且提刑院的藏书也着实不少，李岩趁机也往自己的图书馆里丰富了一下，不过丰富的内容也仅限于他权限所能看的一些书。而余有全知道了李岩确实认字后，他干脆把写报告的事情也交给了李岩，也就是说他有了大把的时间来修炼。
这些天，李岩通过了解，大致上确认了苏仲文可能被关的地方，具体地方李岩自然不敢多问。他此时已经知道了大周国主现在正在整治儒家之人，如果不是因为当代儒家儒首还在，而且已经是立德境，甚至已经触摸到立功境，被当代国主忌惮，儒家早已经被覆灭。可即便如此，上行下效下，曾经一枝独秀的儒家而今也被打压的七零八落。
很多人因为多说了几句话，被朝廷下了狱之后，而今泰安城周围简直是谈儒色变。但是儒家的影响，自儒圣以来，对大周国境内的百姓影响了上千年，比大周国历史都悠久，人们骨子里都有着一些习惯是受儒家影响的，所以很多人往往因为本能的一些举动，就被捉了去，有的甚至被砍了头。
泰安城及周边是天子脚下，本就是天下士子的向往之地，而今士子纷纷出逃，百姓不得不更改自己许多已经可以称为天性的习惯，人人自危，因为蛛网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甚至人与人之间很难察觉到的恶意都会导致被举报，人人又相互提防。
这些天，李岩脑里回想的最多的就是老陈当初的一句话——而今的泰安城是一座沉默之城。
今天，李岩打算去天牢看看，那是李岩猜测的第一个地方，里面关着的都是罪行很大，几乎必死之人，这里也是李岩认为最可能的地方。
按照往常，以他的身份是绝对进不去的，那里关押的人绝不会轻易允许人进去，必须要有刑部尚书、蛛主或者圣旨才能进入。李岩也不是一个人进去，他跟着余有全，而余有全也是跟着一个叫做樊元友的中节，他们是要去提押一个犯人道提刑院去。
天牢大门十分巨大，周边还有一圈护卫河，俨然一副小城池的模样，李岩看到这场景，心里就先凉了三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怕是大门他都破不开，同时暗暗问自己：我出发时究竟是怎么想的，让我以为我真能救出我老师的？
“来人止步！”天牢大门前，李岩一行人还没到跟前，天牢那边就有人隔着护卫河高声喝道。
“我乃提刑院樊元友樊中节，奉蛛主之命来提押犯人！”即便是桀骜如蛛网的人此时面对天牢也有些拘束。
就像蛛网直接效命于国主一样，天牢同样如此，能在这里做看守的，不仅家世五代以内都是清白的，而且品性还要极为靠得住，所以一直有这样一个传闻：天下间最看出来的是天牢，最神秘的也是天牢。
一人踏着河水从天牢掠来，李岩看的眼睛都瞪大了，一个天牢看门的竟然都是开窍境巅峰的修为，那里面的狱主修为岂不是深不可测？这还让不让劫狱的活了？
等到来人站定，樊元友虽然已经是无漏境初期，比来人高了近两个大境界，可是已然很规矩的递上蛛主的手书。来人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向后打手势，然后吊桥咯吱吱的声音响起，开始连接河两方的人。
此时的李岩已经不想进去了，他压力很大，很担心自己会被发现隐藏修为，之前在樊元友面前他差点儿都没藏住，也就是他在这些日子里学到了一些封印气血的手法，再加上自己的敛息天赋，才能够化险为夷。可是这天牢里面谁知道有没有更厉害的人，或者说，必定有更厉害的人。
老师，对不起了，徒弟真的是要逃了！李岩心中内疚，开口向余有全哆嗦着低声说道：“余头，我……我可不可以不进去？”
经过半年的相处，再加上李岩确实马屁拍得余有全舒服，他已经可以亲昵地称余有全为余头。
此时余有全显然也并不轻松，听到李岩的问话，他低声骂道：“是你听说樊中节要来天牢，你想跟着看看，你苦苦求我我才申请的，感情临了了你怂了？不行！”
“我错了，就这一次，今后我再也不乱好奇了好不好？”李岩低声祈求。
特么的，我也后悔了，关键是我现在不能向樊中节说啊！余有全才进入蛛网没多长时间，也没来过天牢，一开始也是好奇，此时看天牢这气势磅礴的架势，又怂又不认怂的对李岩道：“男人不能怂！”
“你们两个臭小子给我闭嘴，再在这里给我丢人，回去让你们好看！”
就在李岩和余有全偷偷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人耳边响起了樊元友的骂声。俩人连忙向他看去，只见这时的樊元友正笔直地站着等待吊桥的落下，仿佛刚才不是他在说话。
御气传声。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吊桥落地，李岩和余有全跟着樊元友向前走去，同时天牢大门也缓缓打开，但是并没有打圆，只是露出了拱几人通过的空间，相比于天牢大门的高大，说是打开一条缝隙也不为过。
李岩一边硬着头皮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边心里暗暗催眠自己：我是透明的，我是透明的，谁也不看我！
呼，一道冷风从天牢内传来，李岩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提高速度，离得樊元友更近一些，他发现余有全也是如此，两人互看了一眼，余有全有些尴尬，接着狠狠瞪了李岩一眼。
瞪我干什么？你本来也好奇的！
既来之，则安之。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回头，李岩慢慢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同时开始大量起来天牢的内部，同时暗暗思考该怎么确定老师在不在这里。
李岩发现，这天牢真进来了也就那样，起码防御措施极为简单。从进门开始就是弯曲向深处的通道，通道两侧是整齐且规律的牢门，墙体时有幽光流转，约摸是一些困人的阵法，不知道隔音不隔音。但是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人却十分密集，而且每个人的气息都十分厚重，只让李岩感觉这样的高手来当狱卒就是浪费，最好换成一些没什么本事，混吃等死糟老头子。
李岩回头，大致上看到天牢巨门内侧上方有一个细长的空洞，长度比巨门略长，大概是千斤闸之类的东西在里面。一旦有人劫狱，又没有被拦住，这玩意儿就会断了唯一的出路，然后朝廷从容调兵遣将，关门打狗。
李岩看得嘴角抽搐，好简单，但是好粗暴，我还是习惯温柔的糟老头子！
“余头，你说这里关押的人修为都有多高？”
这里人虽多，但是却很安静，李岩突然开口，显然吓了余有全一跳，他低声骂道：“能不能声音低点儿？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弄死咱俩！”
李岩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低声道：“我们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劫狱的，而且有樊中节在，这里我们铁定不会出事！”
余有全想了想，暗道有道理，他也是被一进来的肃穆敢吓到了，真走了一会儿，和李岩说了说话，他倒也缓了过来，想到李岩比自己反应的快，暗道了一下惭愧，就开始和李岩低声聊了起来。
“对了余头，你说得犯了什么罪才有资格被抓到这里来？标准是什么？”
“怎么？你还想来这里考核一下？”余有全鄙视地看了李岩一眼，神态和刘仁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有些丑，然后才道：“至少得是谋逆的罪名！”
“不懂别吓说！”前面走着的樊中节脸色有些黑，觉得今天带着这俩货来实在不明智，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显得自己也有些御下无道。
樊元友一开口，余有全立即讪讪地闭了嘴，感情他也不知道，在李岩跟前不懂装懂的。
李岩默默地鄙视了他一眼，然后向樊元友问道：“中节大人，您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了，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余有全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您给我们说说！”
这俩货，今后我再也不带你们出来了，丢死老子人了。此时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都一脸怪异地看向樊元友。
李岩则给余有全点了个赞，心中暗道：有你这样的头，我就放心了！
樊元友黑着脸不理他们，加快了速度向前走，李岩像是个好奇的熊孩子，看到这个问这个，看到那个问那个。偏偏不在自家里，樊元友不好出手教训，脸色是越来越黑，终于，他停在一个牢门前舒了口气道：“到了！”
说着，他把蛛主的手书递给牢门前的守卫，那人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从脖颈处抽出一个石质吊坠，按在了牢门的凹陷处。牢门像是连通了电路一般，暗光从石质吊坠出向四下闪烁蔓延，然后牢门缓缓打开。
李岩默默计算了一下救援苏仲文的成功率，他心彻底死了，为今之计，他只能祈求苏仲文不会被关在这里。
等到牢门打开后，李岩吃惊的发现，牢门内关押的情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尤其是空间，比李岩想象中的要大很多，这显然做了空间方面的布置。
在李岩看来，里面的人就算不被锁住，也应该草席身下，满身污秽，目光因绝望而呆滞。可是，此时出现在李岩眼前的人竟是一个白衣如雪，身前摆放茶具，正在细细品茗着手中的香茶。
这反差也太大了，这就是大周国最顶级的牢房待遇？算我一个，不过我不喝茶，我只吃肉，最好再给我准备几本武功秘籍，让我闲暇时品味一二！李岩心里疯狂吐槽。
此时“牢房”内的人也看向李岩众人，视线微不可查的在李岩身上顿了一下，其他人不在意，可是李岩时刻注意着别人的探视。见此，他心中大骇，这人发现了我！
那人没有多嘴，而是最终看向樊元友道：“贾新舍近来可好？”
“蛛主很好，此次正是蛛主请你出山，为他解惑一二！”樊元友虽然话中恭敬，但是神态却很平静，看不出他话中该有的哪怕一丝尊重。
白袍人也不怎么在意，起身向外走去，同时开口道：“带路！”
等着人站了起来，李岩才收拾好心情开始打量着人，这人既然不揭穿自己，必然有着傲气，不可能和大周国朝廷一伙。而且这人真特么俊，竟是连刘娘炮都比之不及，而且虽然如此，此人还透露着阳刚之气，没有一丝阴柔之感。李岩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可以拥有这样一副皮囊和气质，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俊美似妖。
很快，李岩又发现，这人脖颈处有一个暗色金属制品的项圈，与这人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项圈有些像是狗圈，项圈表面密布着玄妙的花纹，这花纹纵然迷人，可是依旧不离狗圈外貌的本质，正常人绝不会佩戴这种玩意儿，太侮辱人了。
李岩很快收回目光，他猜测这可能是用来禁锢那俊美之人的，他现在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还是不得罪的好。倒是余有全并没有什么估计，盯着那项圈看了几眼，许是他现在对俊美之人过敏，竟然还挑衅似的开口说了一句：“怎么那么像院里旺财脖子上的项圈！”
白衣人身子一僵，接着笑着向余有全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岩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同时他心中暗自震惊：对啊！提刑院里还真有一只灰色的大狗，他的项圈和这白衣人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那狗的项圈也是相同作用的话，那么那狗的来历也必然很是不凡！
李岩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只大狗递给它肉骨头时，那只大狗的表情，他忽然浑身一颤，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