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大乱

张角率先攻占巨鹿，捉拿贪官污吏，杀了祭旗，然后开仓放粮，招募贫苦百姓入伍。张宝命人高呼：“天公将军奉天命，降世凡间倡太平，只要加入太平道，惩治贪官建功名！”一时各地流民纷纷揭竿而起，连山贼也举旗响应黄巾军。各级贪官污吏平日里作威作福，一听到黄巾军来来，纷纷吓破了胆，拖家带口到处逃窜。有的官吏见大势所趋，赶紧率领官兵倒戈一击，宣布加入黄巾军。黄巾军急剧壮大，号称拥兵百万。至此，黄巾起义达到了顶峰！

消息传到京师，汉灵帝吓得不敢下床，裹着被子问小黄门蹇硕：“是不是已经攻进来了？”蹇硕忙宽慰：“陛下放心，宫里宿卫都在老奴掌控下，无人敢反！谁要是不长眼攻进来，老奴替陛下灭了他！”

旁边中常侍张让也笑答：“陛下放心，贼人还没有攻入京师，只不过为了防止贼人攻入，宫门先关了，京师各门也关了。眼下京师附近有数万贼军，是个祸害，不得不防。还有张角等人，拥兵百万，而且都在京师周围，更是大患啊！”

汉灵帝一掀被子，怒气冲冲说：“立刻传旨，命……升何进为大将军，率领左右羽林五营士兵驻扎都亭，镇守京师。另外，下诏……拥兵百万……拥兵百万，命京都外围的函谷关、伊阙、大谷、广城……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八个关隘全部封关，并派都尉驻防！”

见汉灵帝吓得手抖，中常侍封谞、徐奉暗暗冷笑，张让也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其实张让也与张角有联系，只不过他为人精明，没有把宝都押在张角身上。旁边一人冷笑一声，“陛下，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就知道谁忠谁奸了！”

汉灵帝抬头一瞅，说话的正是中常侍吕强。吕强向来忠勇，曾经多次建议灵帝任用贤良，疏远奸佞，轻徭薄赋，广开言路，可惜灵帝始终不听。现在生死存亡之际，灵帝可怜巴巴地望着吕强，声音颤抖问：“常侍有什么良策？”

“老奴冒死上奏，”吕强一边下跪，一边言辞恳切道，“陛下，眼下贼军强横，攻打府衙，处决贪官，开仓放粮，简直势如破竹。这个时候不如赦免党人，以免他们与贼军相互勾结。同时下旨诛杀贪官，让贼军没有借口蛊惑人心。再者，考核地方官政绩，不准欺压良善，更不准征收重赋，给黎民百姓一条生路，断了贼军的兵源。”

汉灵帝大喜，忙扶起吕强，“你真是朕的亚父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亚父，朕也是这样想的！来人，立刻召集文武百官，上殿议事！”这时北地太守皇甫嵩奏疏呈上，建议汉灵帝赦免党人，拿出宫中藏钱和西园藏马赐给将士等。

灵帝又想起之前尚书卢植的奏疏，急忙命人找出来。原来早在六年前卢植曾借着日食的机会，上书建议灵帝赦免党人、考核郡守、征辟贤良、优待侯王等。但灵帝当时日子过得正惬意，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火烧眉头，这才想起吃回头草。

汉灵帝拿着二人奏疏，当殿宣布：“自壬子日起，赦免天下党人，重新考核任职。另外天下百姓都可检举地方官，凡是有贪污受贿的，一律处斩。如果有欺压百姓的，全部裁撤。还有，命各公卿捐出家中马匹、弓弩帮助朝廷镇压贼人，只要肯为朝廷出力的，朕准许你们推举子孙或者民间懂得带兵打仗的人前往公车署接受考核，考核通过，立刻擢用。”

百官纷纷大喜，个个激动不已，有的甚至泪眼婆娑，跪下叩拜，高呼“陛下英明”。也难怪百官这般激动，实在是党锢之祸流血太多，士人前赴后继与宦官斗争，无奈桓帝和灵帝终究倒在宦官的石榴裙下。

当初汉桓帝在外戚和宦官拥立下即位，即位后利用宦官打压外戚，外戚于是与士大夫阶层联手反对宦官干政，又弹劾宦官为非作歹，排斥忠良。汉桓帝一心打压外戚，自然不会允许士人搅乱自己的谋划。在汉桓帝的授意下，宦官攻击士人结党营私，桓帝趁机将朝廷上下士人一锅端了，施行党锢。所谓党锢，便是被打入朋党的士人，终生被禁锢，不得当官。

后来汉灵帝继位，在宦官的教唆下，变本加厉，两次施行党锢，且扩大了打击范围，凡是党人的父子兄弟、门生故吏中有当官的，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并牵连五族。近二十年过去了，无数士人被终身禁锢，在忧愤中死去，无数无辜士人惨遭杀害，无处说理。今日汉灵帝一纸诏书要解除党锢，士人怎能不喜极而泣？这就好比贤妻终于等到丈夫抛弃小三，回心转意一样。

汉灵帝接着说：“还有一件事，立刻调卢植为北中郎将、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隽为右中郎将，各持符节，调发五校、三河骑兵，再招募一些精壮士卒，立刻剿灭京都附近的贼军，擒杀贼首张角！”于是宦官蹇硕领兵驻守皇宫，大将军何进领兵驻守京城，卢植、皇甫嵩、朱隽负责剿灭京师周围的黄巾军。

该年三月卢植率领北军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等五营部分将士前往冀州平定黄巾军，矛头直指黄巾军大本营巨鹿——张角三兄弟的根据地。皇甫嵩与朱儁率领五营剩下将士和河东、河内、河南等骑兵，以及一些新招募的精壮之士，共同镇压河南一带黄巾军，矛头直指黄巾军第二大本营：颍川、南阳一带。

这时朱隽趁机上表招募下邳的孙坚为佐军司马，孙坚率领同乡少年和招募的淮水、泗水一带上千精兵，随朱隽一同讨伐颍川黄巾军。孙坚与曹操同岁，如今都已经三十岁了。不过同岁不同命，孙坚在前线冲锋陷阵，拼死拼活挣功名时，曹操已经混迹朝廷京圈，出入上流社会。

之前曹操得罪了宦官，被明升暗降，任命为顿丘县令。后来宋皇后被陷害，惨遭废后，哥哥濦强侯宋奇一家受株连，被满门抄斩。宋奇因为娶了曹操的从妹，成了曹操的从妹夫，致使曹操也被株连，丢了官位。一年后在曹嵩的运作下，朝廷再次征召曹操，并任命他为议郎。经历了一波三折后，曹操已经学乖了，知道单枪匹马斗不过宦官，于是逐渐与即将被赦免的党人打成一片。

汉灵帝即将赦免党人，重新点燃了无数世家大族拱卫皇室的希望之火。另外，诛杀贪官、考核地方官吏等举措也极大分化了底层阶级，极大限制了太平道对贫民的诱惑力。朝廷不断强化攻击力，而黄巾军却没能完善自身，严明军纪，强化自身防御。从一开始杀贪官，斩污吏，开仓放粮，分发钱财，到后来攻打坞堡，抢劫豪门大族，奸婬大家闺秀，引起了士人阶层愤慨。各地士人纷纷自己组织武装力量加入讨伐黄巾军的队列，使黄巾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这是张角始料未及的，他没有想到起义会这么仓促，根本来不及严格执行军纪。他更没想到随着黄巾军壮大，流民、山贼和投机分子越来越多。最重要的是黄巾军不生产粮食，一开始开仓放粮，等到粮食被吃光了，抢劫有粮食的世家大族就成了必然。

黄巾军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其实刘备早就预料到了。他见天下大乱，料定幽州迟早也会遭到黄巾军洗劫，于是以卢尚书弟子的名义去拜见族长。刘姓族长已经年过七旬，名叫刘载德，是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头。他看上去有些老态龙钟，拄着一根拐杖，眼神迷离。听刘备自称是卢尚书的弟子，他非常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刘备抬手道：“老太爷，现在天下大乱，流寇四起，官府都被打跑了。他们很快他们就会攻入涿县，咱们得自己组织兵丁保卫自己。否则流民一来，粮食、钱财和妇女都保不住啊！”

“什么妇女？”刘载德将粗糙的大手放在耳朵后问。刘备满脸尴尬，只好凑近了重复一边。刘载德恍然大悟，“哦，小娃儿，那你想怎么办？”

“刘备会些武艺，愿意替族长组织全村男丁，一起保卫本族粮食、钱财和妇女。”

“什么妇女？”刘载德一脸懵。刘备只得近前大声重复了一遍。刘载德不住点头，“不错，妇女是需要保护，既然你愿意，那老朽成全你。老朽有五个儿子，你去找他们商议一下，就说我同意了。”

于是刘备将本宗族身强力壮的男丁全部组织起来，成立了一支乡勇兵。他亲自教他们武艺，一日三操练，然后每天带领他们拿着铁锹、菜刀、木棍等巡视本村。又让擅长骑马的人前去个个路口查探，顺道打探涿郡附近的消息。一连多日都没有黄巾军入侵的消息，众人稍稍有些懈怠，但刘备紧绷的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他心里清楚，从探到的消息看，黄巾军的威胁不仅没有减弱，反倒在逐渐加大。